第106章打個地攤

  謝建英副總師，毫不留情甚至是蠻橫無理地把林超涵一通臭罵後，才態度惡劣地道，「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不滿，沒關係，讓姓郭的把你調回去就好了。我這裡不收閒人。」

  林超涵氣得當即就想摔門而去，但是轉念一想，這不正好印證了這位副總師對他紈絝子弟吃閒飯的評價嗎，忍聲吞氣道，「謝副總師，既然郭總工讓我過來學習工作，我就一定可以勝任這裡的工作的，請您放心！」

  「這可是你說的。」謝建英突然語氣一變，「好，從現在起，我這裡所有掃地、端茶、倒水、打飯各種活，你都全包了，干不好，就直接滾蛋。」

  林超涵聽得一怔，他眼巴巴地趕過來，就為了幹這些雜活？他是不是跑錯地方了，得去問問郭志寅。

  但謝建英下一句話就打消了他回去找郭志寅的念頭，「別以為廠里什麼會我都不參加，但是哪次車輛驗證能跑脫得了我的手，別以為讓你端茶送水是讓你打雜，有機會你可以在旁邊看，能學到多少是你的本事，要是干不來，可以找姓郭的調走，我拍掌歡送！」

  林超涵剛動的心思就被掐滅了，地方是沒來錯，郭志寅派他來肯定也是對現在的情況早有預料，現在走了，他就可能沒機會參加這個車輛驗證了，年輕人的好勝心一下被挑了起來，「好，沒問題，我干！」

  於是林超涵就開始給副總師辦公室和樣車試製組干起了勤務，打水、倒茶、掃地，不是裝模作樣地，而是真心實意地干，干到最後，打雜也打得樣樣精通。

  早上老師傅們沒到他已到，桌子全收拾乾淨，地打掃得一塵不染，開會討論現場測試的時候，他全跟著，端茶倒水地伺候著，還要做筆錄，每次會議最後都得整理出工程師們的各種意見觀點，會後他整理出來共享。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當成一個小雜工、記錄文員的角色，任勞任怨，在這裡沒有發言的餘地，只能一旁干看著。

  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還別說，就這樣，他也真扎紮實實地學到了很多在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

  他的這一轉變，也讓別人嘖嘖稱奇，都知道廠長的公子在謝副總師這裡一定會吃癟的，但沒有想到，這樣的雜活居然也幹得心甘情願且得心應手。

  唯有他當天回家向於鳳娟提起這個事來，才讓於鳳娟臉色大變，連忙追問是不是林煥海讓林超涵去謝建英手下學習的，還聲稱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林超涵不解，謝建英無非就是脾氣有些古怪乖僻而已嘛，折磨可以說，報復從何談起。

  於鳳娟咬牙切齒地說，「當年，你爹要不是看上了我，你媽就是這個謝建英了！」

  聽得林超涵目瞪口呆，竟然還有這樣的陳年舊事？忍不住好奇八卦，原來，林煥海年輕時，被這位謝建英看上過，處心積慮地要嫁給林煥海，要不是於鳳娟橫插一槓搶走了林煥海，搞不好歷史就得改寫了，就這樣後來還鬧出不少風波，直到現在這位謝副總師雖然結婚了，但一直沒有生孩子，據說家庭不太和睦。

  林超涵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他一挑唆，老媽就果斷地懷疑老林在外面有鬼，原來是有案底的啊。這個謝副總師和林煥海之間相處比較尷尬，怪不得她行事如此低調，老林也不談她，此前林超涵幾乎就沒注意過有她的存在。

  當晚，林煥海又被逼睡了辦公室。

  知道這件事後，林超涵在謝建英手下辦事時更加分外勤快，他怕啊，萬一老媽的這位舊情敵，發起瘋來，鬼知道她會做什麼，但是漸漸地，他卻發現這位謝建英除了脾氣古怪外，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

  只要林超涵肯用心幹活，謝建英基本上也沒有特別針對他，還凡事都會帶他去現場，她每次去現場是一貓半天，吃飯總是最晚，等到食堂人快散了才去，而晚上下班則是很晚才走，整個一工作狂，生活作息規律完全是亂的，好在她身邊的人都適應了她的工作習慣，見怪不怪，連林超涵偷偷請教姜建平時，姜書記也是一臉無奈，「她就那樣，習慣就好了！」

  林超涵發現她對工作外的事情也不是太關心，對他回廠後做的很多事情也完全不太了解，若非郭志寅提前給她打過招呼，她根本不清楚林超涵的情況。並且由於深居簡出，在西汽像個透明人似的，再加上林超涵身邊的人刻意迴避跟他談這位副總師，導致林超涵以前完全對她沒有什麼了解。林超涵非常感慨，這西汽還當真是藏龍臥虎啊。

  但是她只所以能當上副總師，除了工作拼命外，是真的有幾把刷子，她當年本就是作為少數女性高級知識分子之一來支援西汽的。林超涵跟在她身邊，聽她的談吐見解，言辭鋒利，每次直指問題要害，不由得十分佩服。

  發動機事故後，分廠加班加點，趕出了新一批的發動機，裝上後驗收基本合格，跟新的一批車一起交付部隊了，西汽上下這才鬆了一口氣。而這一段時間西汽的主要工作，其實就是圍繞樣車的試製來展開。

  當了幾天勤雜工後，這天林超涵被帶到樣車試製組，謝建英和幾個師傅討論要先去打個地攤兒，聽得他一陣懵逼，掃地、倒茶、搞記錄已經夠苦逼了，怎麼著還得去擺地攤，早知道如此不如去三產那邊報導呢，王文劍那邊幹得非常愉快，好幾次碰到林超涵都打趣叫他過去銷售科上班。

  謝建英回頭對他道，「林超涵，一會兒去打地攤，你跟著師傅們一塊過去，幫忙打掃整理一下環境。」

  林超涵小心翼翼地陪笑著問，「謝副總師，這個擺地攤就不需要那麼多人吧？我一個人去打掃就好了！」

  謝建英神色怪怪地看著他，「你確定一個人就能搞完？」

  林超涵心道，不就是一地攤嗎，別說你讓我去練攤羞辱人，就是你讓我去掃廁所我也保證扛上大掃帚屁顛屁顛趕過去。因此挺起胸膛說，「沒問題，我一個人去搞定。」

  旁邊幾位技術師傅笑而不語。

  謝建英說，「那好，陳師傅，你一會兒帶林超涵過去，讓他把攤收拾乾淨嘍。」

  陳師傅全名叫陳培俊，是一位憨厚的中年漢子，正在忙活中，他面露難色地抬起頭，「這個，那麼大攤子，你讓他一個人，收拾不完的。」

  謝建英神色不愉地道，「你沒聽見他自己說的，要一個人搞完嗎？你帶他過去就好了。」

  陳培俊撓了撓頭，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於是就帶著林超涵離開了，林超涵聽見後面傳來一陣爆笑，他狐疑地回過頭看看，不明白怎麼回事。

  陳培俊話不多，快步在前面帶路，林超涵也得快走才能趕上，走了一段路，來到一處老廠房外，才對林超涵說，「到了！」

  林超涵看著這處廠房，目前已經是空置的了，但是亂七八糟還是堆放了很多廢料、次品還有一些工具雜物。他有點莫名其妙，不是要打地攤兒嗎？這地方偏僻，廠里職工基本不來，也不合適啊。

  他問陳培俊，「陳師傅，這地方能擺地攤嗎？」

  陳培俊老實回答說，「這裡最合適不過了，我們以前也在這裡打過地攤，這裡空間大，地方廣，特別適合整車試製組裝。」

  「等會兒，你們說的打地攤兒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林超涵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哦，這個是我們這裡的內部切口了，就是找個空廠房，準備在這裡組裝樣車。」陳培俊熱情地給林超涵解釋。

  啥？打地攤就是整理空廠房的意思？聽得林超涵目瞪口呆。

  平常話不多的陳培俊一邊打量著廠房內的材料，一邊話多起來，「每次我們都得清理出一個大地攤來才行，否則沒那麼大空間組裝，要知道，樣車組裝，可不像是那些生產線，一樣一樣都得純手工來。沒有地方，根本就騰挪不開。」

  林超涵有點痴呆遲鈍地問，「也就是說，需要把這個廠房這麼多的料都騰挪開？」

  陳培俊道，「那可不是麼，其實也挺廢事，我們有幾年沒有這麼大張旗鼓試製樣車了，所以這些空廠房都被占用了，這些東西我們還得再找個地方，整理好碼放齊了。」他皺著眉頭說，「這麼多物料，你一個人運到什麼時候才能完呢？還挺沉的。」

  林超涵簡直是五雷轟頂，這次被坑慘了！看看，地上推的那些次品廢品，一筐筐地，看著就挺沉，抱起來試試更沉，特別是居然還有廢的車橋，像是槓鈴一般，能舉起來，就直接可以代表華夏隊參加亞特蘭大奧運會拿金牌了吧？

  陳培俊是個勤懇老實忠厚的人，話里一點諷刺意味都沒有，但是在林超涵聽來，這話就太諷刺了，「唉，謝副總師想鍛鍊年輕人也不是這麼鍛鍊的，這滿屋子的東西，就我們這些人，全部加起來，用各種工具，開叉車運，那也得整個大半天的，讓你一個人來弄，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林超涵哭喪著臉，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我知道錯了！能不能把師傅們都喊回來，我們一起擼起袖子加油干吧！」

  陳培俊同情地看著他，「你死了這條心吧，謝副總師說的話，從來沒有收回過的。加油吧，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