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討個說法

  在晚上吃飯的時候，於鳳娟和林煥海也是這個意思，這個玩笑不能開多，開多就成真的了，於鳳娟關心他那出國的女朋友，到底兩人能不能發展下去，而林煥海則是反覆追問，林超涵比較一下仲瑛和沈玉蘭，更喜歡哪一個呢？

  林超涵很是無奈，橫豎一句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說得於鳳娟頓時感動起來，「小超，有你這句話，老媽支持定你了，除了你看中的，哪家姑娘也踏不進咱林家的門。」

  林煥海撇了撇嘴，啥話碴也不敢接。吃完飯漱漱口，就開門出去找姜建平了，被自己家的臭小子氣糊塗了，找姜建平談正事的事差點都忘了。

  哪怕是再晚，還得去找姜書記把今天各種事講明白嘍，不然睡不踏實。

  且不說林煥海去找姜建平如何談論，只說林超涵在家裡房間裡又在發呆，這段時間發生的很多事情，對他來說也是非常被動的，他需要理一理頭緒。

  很多事情，愈是時間流逝，記憶就是愈是清晰，和季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會開始在腦子裡重演。

  季容去了海外，那裡天地寬闊，那裡山高水長，不知道會遇到什麼，自己則窩在山溝溝里，整天好像是越活越窄，所有的一切都繞不開西汽的業務了。究竟能到什麼時候大家的平行線可以相交呢？這一天，看著仿佛特別遙遠。

  林超涵想著想著，就有點睡不著覺了。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情，翻起身來，更加意氣難平睡不著覺了。

  

  他想起白天見到徐星梅住在女職工集體宿舍的事，心裡極其不舒服，要知道廠里對徐星梅的照顧，多少跟他有點關係，他可是拜託過姜建平和林煥海幫忙一下這個孤兒寡母的，能爭取到在家屬區分一個小房間，並讓徐星梅的女兒上子弟學校，他也算是盡心盡力了，畢竟大家也是非親非故，只是他實在看不過眼她的前夫太囂張罷了，總不能讓陳世美活得瀟灑而秦香蓮卻只能含辛茹苦吧？

  但是現在卻知道徐星梅被人趕了出來，住在集體宿舍，要知道她還帶著一個小孩呢，這個日子怎麼過？對小孩的成長有多不利，想想就知道了，就是作業怎麼做都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這個事情，不討個說法，他林超涵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他內心不太相信這是姜建平的主意，姜建平是那種為了讓廠里職工生活過得好一點，整整一兩個星期跟施工隊泡在一起鋪管道的人，怎麼可能會趕走孤寡？這個用腳趾頭想想都不太可能，但是凡事不能絕對，有些事可能他也得給別人面子，不得不做也有可能。

  如果是換做別人主導，哪怕是林煥海——他老子，他也敢鬧個天翻地覆，非要討要個說法不可，但是涉及到姜建平書記，他還是要小心謹慎一點。

  必須得去查查，到底是什麼回事再說。

  拿定主意後，他更覺得精神亢奮，愈加睡不著了。索性起床，穿好衣服，開門出去，正在追看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的於鳳娟回頭高聲問了一句「小超，幹嗎呢，這大半夜的？」林超涵回了句，「有事出去一趟。」

  於鳳娟嘟噥，「這爺倆，吃完飯，不好好在家裡看電視，都跑出去做甚麼，小心大山溝里，被狼給叼走了。」

  林超涵出得門來，先是漫無目的地散步了一會兒，突然又想起有好幾天沒見著凌霄強和王士妹了，得看看他們倆發展得怎麼樣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正想找凌霄強，只聽見一陣得意地哼著小曲的聲音，迎面走來的不是凌霄強和王士妹是誰，哼著小曲的人自然是——王士妹。只見她趾高氣易地走在前面，凌霄強則像跟班一樣跟在後面任她頤氣指使。

  他們手中擰著旱冰鞋，渾身大汗淋漓，顯然是剛溜旱冰回來。王士妹遠遠地看見林超涵，大喊道，「小超，這裡，這裡。」她的聲音還是那麼尖利，仿佛半個夜空都響亮著她的名號。

  林超涵奇道，「你們玩到這麼晚回來？」

  王士妹翻了個白眼，「那你這麼晚出來玩？」

  凌霄強揉著自己被摔得已經麻木的屁股，在旁邊插嘴，「小超，咋的，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不會想去找你的玉蘭妹子去吧？」

  林超涵怒了，「再這麼亂開玩笑我跟你翻臉！」

  王士妹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意，理小強做甚，要找也得找那個女軍官，我說的對吧？」

  林超涵頓時無語了，他知道跟這兩位對話下去肯定是朝著非正常人類的目標進發的，索性轉移話題，「那個啥，我出來有件事，你們要不要參與一下呢？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

  「什麼事」，聽到要搞事，王士妹的眼睛就亮了，「準備去整誰嗎？說，大晚上，我們去敲他一悶棍。」

  「別老想著敲悶棍，其實我們就是去偵察一件事。」說著林超涵把徐星梅的事說了一遍，「我就想去偷偷地去觀察一下，到底哪個王八蛋占了徐星梅的房子，孤兒寡母地也好意思欺負。」

  不說還好，一說王士妹都怒髮衝冠了，凌霄強本來被摔得不輕，蔫蔫的，聽到這件事也是義憤填膺地說，「走，收拾那傢伙去，敲他的悶棍！」

  林超涵「別那麼暴力好不好，我們今晚的目的就是過去看看，觀察一下，到底是什麼人占的房子。回頭我自有計較。」

  「在哪兒，走，我們衝過去！」王士妹欲欲欲試。

  林超涵花了半天才安撫住暴躁的王士妹，然後三個人就悄悄地來到家屬樓群的最邊角位置，那裡有幾幢相對老舊一點的樓，這裡以前最早一批建設起來的住房。這些年，廠里陸續蓋了一批家屬樓，這裡逐漸空了出來，但因為都是一些小單間，比集體宿舍要好，一些廠里從外面招進來的人才，還有一些需要照顧的困難戶，都會被安排住在這裡。比如葉文源，應該就住在這裡，享有一個單間，他如果留在廠子裡，結婚生子了，廠里才會到家屬樓里給他再分配一間大點的房子，但實際上，現在家屬樓群也都是人滿為患了，真要分配到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還有就是一些廠領導安排的關係戶等，也會住在這裡，沒有辦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廠領導有的親戚朋友被安排進廠了，不願意住進集體宿舍，也會想方設法地塞進這裡來。

  整個南河灣地形是不規則的，有上坡有下坡，地形是東偏北往西偏南，家屬樓是在偏南邊修整出的一片空地，在半山坡上，那幾幢老樓就在坡的邊緣地帶。

  三個人走進了這幢樓，過道燈光不是很明亮，一些房間裡傳出電視的聲音、說話聲，還有一些炒菜的鍋碗瓢盆碰撞聲音。林超涵記得當時安排徐星梅住進來時，他還送過一次糧油，記得門牌號，是2層樓的一間，找到那間房，裡面動靜不小，錄音機放著流行歌曲，還傳出一陣歡聲笑語，好像裡面的人在喝酒聊天。

  林超涵敲了敲門，半天后才有人開門，是一個光著膀子的年輕人，滿臉輕佻，他不高興地著問，「你誰啊，大半夜的，敲什麼敲？」

  林超涵看著這副欠揍的尊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問，「我是這個樓的鄰居，你們這裡是不是太吵了點，能不能小點動靜，大家要睡覺，明天上班呢。」

  那個年輕人十分不爽，「著什麼急？等會兒，我們喝完酒就會關上的。」說完就要關門，被林超涵給擋住了，「哦，對了，我看之前這裡不是住的一位帶孩子的女工嗎？不住這兒了嗎？」

  那個年輕人輕蔑地說，「我哪知道，我一來我叔就安排我住這兒，不曉得什么女工男工的，我說你這人煩不煩？我得回去喝呢。」

  年輕人擋著門了，看不見屋裡面，此時裡面卻傳出聲音，「喂，喝酒了，說什麼呢，快過來接著喝。」

  年輕人回頭答應了一聲，「好嘞，馬上來。」回頭對林超涵說，「沒事了吧，沒事哥要去喝酒了。」

  林超涵忍著氣，仍然平靜地問，「你貴姓，你叔是哪位呢？大家都鄰居，認識認識唄。」

  那個年輕人十分不耐煩地說，「我姓潘，叫潘佑才，我叔是這兒的副廠長，行了吧。」這下子林超涵立即就明白過來了，這小子居然是潘振民的侄子，怪不得能夠被照顧住進這裡。

  林超涵還是堅持說，「你一個大小伙子，為什麼不去住集體宿舍，夠條件讓廠里照顧你住這裡麼？」

  這一下子把潘佑才激怒了，「關你屁事，我愛住哪兒住哪兒，告訴你，廠長家我都想住就住，你算老幾啊，管那麼多閒事？」

  這時候裡面又走出兩個年輕人出來，一個傢伙說，「怎麼著，佑才，這個傢伙在問啥呢？」

  另外一個傢伙居然順手就抄了一個板凳就跟著過來了，林超涵冷笑著說，「佑才？你們可真有才啊。你們這幾個歪瓜裂棗都是我們西汽的職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