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勇敢嘗試

  郭志寅徹底放下了手中的活，他坐正了示意林超涵接著說下去。

  林超涵頓了頓，「最重要的是，我堅信我們應該勇敢地嘗試，而且外國人能做好的，為什麼我們不能做好？我們做好了，第一是能夠節省大量設計和驗證時間，少走彎路，第二成功後將增強車架的剛度、減輕車架的份量，有利於增加抗扭性能，更好達到部隊要求標準，這第三嘛，也是是為我們廠里積累這方面的經驗，甚至可以應用到其它部件上去，這樣能極大推動我們的研製速度。」

  林超涵一番慷慨陳辭之後，郭志寅問他，「那你認為，我們應該從哪裡做起呢？你別告訴我說沒想過。」

  林超涵在來的路上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他胸有成竹地說，「這個我當然想過了，我認為我們首先應該和我們院校的教授老師進行聯繫，應用他們的研究成果，據我所知，他們主要是出於興趣愛好和前沿課題研究，做了一些課題，做了自己的軟體，但是基本上很少有企業級的實際應用，因此，我們只要提出來合作，大概率他們會非常感興趣，甚至會主動幫我們去做一些深入分析研究。如果要用外國商業軟體的話，估計價格會比較昂貴，而且需要經過談判購買、安裝、學習培訓等一系列環節，估計等到我們成功引進，黃花菜也涼了。當然，我建議還是先跟外方進行一定的接觸，萬一比我想像的要好呢？」

  「第二個方面呢，我認為，我們應該爭取超算應用的機會，我們現在引進的486也好，還是以後性能大大提高的586、686也好，都不足以承擔如此大的計算量，只有超算才有可能承擔。我剛才和周工聊天，發現大家可能對超算有什麼誤解，覺得超算應用十分高精深，跟我們完全不相關，但我認為這種觀念是錯誤的，因為我們現在所做的，也是服務國家和軍隊需要，是隸屬於軍工體系的重要裝備，因此，我們應該能夠爭取到應用超算的機會。利用超級計算機每秒億級的運算能力，進行車架的CAE分析，可以使之性能達到極致！」

  郭志寅問，「好吧，就算是可以跟學校引進軟體，那超算這邊如何爭取呢？」

  林超涵顯然對這個問題也有過考慮，「這個嘛，就要賣你們的面子了？」

  「我們的面子值幾個錢啊？」郭志寅樂了。

  「你們的面子當然值錢，起碼在部隊你們有人脈關係，起碼在軍代表面前你們說話是管用的，因此，只要你們以國防裝備建設需要，向部隊提出使用超算的要求，相信部隊會幫我們爭取到這個機會的。」林超涵至此說完了基本設想。

  林超涵能想到的，郭志寅其實基本也想到了，他笑眯眯地說，「這個超算的機會嘛，我們可以嘗試去爭取，那邊的院校的教授，我們也可以以廠里的名義去合作，但是說易行難，你可知道，真要去做這麼一個分析，整個過程我們需要做多少事嗎？」

  

  「對於這個CAE分析，我也確實曾在外文雜誌上看過，了解一些，也曾經想過想要引進，但是很遺憾，我們當時的技術水平不到，而且似乎根本用不上。傳統的老辦法還管用，也就沒有花心思想去引進。」郭志寅有點感慨地說。

  但是他馬上話鋒一轉，「別的不說，就說我們整個按照最理想的實現了CAE分析，結果就一定會得到我們想要的嗎？每一種方法背後配套的是整個工業製造的水平，我們現有的材料工藝加工水平是否能夠滿足設計需求都很難說。」

  後來的事實證明，郭志寅薑還是老的辣，他的擔心都變成了現實，但在此時，顯然不是打擊一個年輕人信心的時候，郭志寅並非碌碌無為之輩，他很清楚，這些新事物新理念，你可以拒絕一時，但拒絕不了一輩子。

  而且對一個興致勃勃想要嘗試的年輕人，他不可能一棍子打死，有多少後輩，就因為前輩的冷嘲熱諷，失去了對正確方向接著探討的興趣，從此泯然於眾人矣，這個CAE，並非是完全的新事物，而是在國外經過了大量驗證過的，只不過受限於實際條件，西汽沒有引進，要做這個分析到底是什麼結果，郭志寅心裡也一點底也沒有。

  看著林超涵思索的樣子，郭志寅很清楚，這是廠里目前難得的好苗子，就沖這一點，無論如何都得保住他的熱情。郭志寅因此說，「不管是什麼結果，不去嘗試一遍，我們就無法預知。」

  「所以，這個事我支持你去做，記住，是你去做，目前廠里其他人是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去做這件事了，你要全程承擔起這次的試驗責任，你最多挑一兩個助手幫忙，其他的就全靠你自己去做了。廠里這邊，我會提議，讓廠里來支持你這次的試驗。」郭志寅說。

  林超涵在提這個建議之初當然就做好了承擔這個試驗的準備，實則是，經過多次事實證明，只要他提出點啥，必須最後就要去自己干點啥。

  被坑到已經麻木了，他就只能放開胸膛，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點吧，無非就是坑，填平了就是。

  所以，林超涵淡然一笑，「郭叔，這個活，我接下來了，自古凡革命者，無不有流血犧牲者，有之，請自超涵始。」

  說得如此大義凜然，搞到郭志寅有點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麼情況？

  「你這孩子，腦子沒壞掉吧？」郭志寅問。

  「哈哈，事了拂衣去，千里不留……」林超涵大笑著，開門欲離開。

  「咦！」他正得意間，突然看到沈玉蘭正站在門口，一臉詫異的樣子看著他，嚇了他一大跳，後面原本想好的慷慨陳辭都說不下去了。

  這個時候沈玉蘭怎麼突然到這裡來了呢？

  林超涵後面的話被噎到了，好像被塞進了一個大蘋果。

  沈玉蘭看著他，一會兒臉就紅得更像個蘋果了。」林，林，林超，林超涵，你好！」她有點結結巴巴地打招呼。

  「你好你好！」林超涵有點尷尬地回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每次見到沈玉蘭，林超涵都感覺挺尷尬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沈玉蘭臉紅，他也覺得各種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但是天地良心，他什麼也沒做好不好？那次見義勇為，應該算是沈玉蘭欠他的吧？

  「我，我來給郭總工送資料的。」沈玉蘭低聲說。

  郭志寅不耐煩了，「小沈啊，我要的資料都找到了麼？」

  「找到了找到了！」沈玉蘭忙不迭地回答道，手忙腳亂地進門，又不小心撞到了林超涵，這麼窄的門，林超涵堵在那裡，不撞也不行啊。

  於是資料嘩啦啦地摔了一地，林超涵連忙蹲下來幫她撿資料。回過神來，林超涵就又開了句玩笑，「哈哈，怎麼地，見了我就像見到狼似的，像兔子一樣一驚一乍的。」

  這話說得沈玉蘭臉紅得像是要溢出來了。她低著頭趕緊撿資料，不敢答話。

  那邊廂郭志寅表達了點不滿，「小沈，慌慌張張地，像什麼樣子？」

  林超涵一邊幫沈玉蘭收拾整理材料，一邊回頭問郭志寅，「郭叔，你怎麼讓小沈幫你送資料啊，她不是實習會計嗎？」

  郭志寅狐疑地問，「小子，你怎麼知道她是實習會計，你們以前認識嗎？可以啊，小沈來廠里也才沒幾個月吧？」

  這話說得沈玉蘭頭低得更緊了，她現在可不敢說雙方認識是因為林超涵見義勇為從流氓手下救了她，起初，她只是單純地不好意思告訴別人，但是後來當林超涵因此事被廠里記了一個處分的時候，她更不好意思了，因為沒有站出來作證人，導致林超涵受處分，這在她心裡成了一根刺，她現在更不好意思說出這個事了。本來一個小事，卻成了她的心病了。

  倒是林超涵對此毫不上心，他也不好意思揭人家短處，哈哈大笑一聲，「郭叔，你真是貴人愛忘事，你不記得上次德語培訓班的時候，沈玉蘭也在其中了？」

  郭志寅腦門一拍，他倒是把這個給忘了，要知道上次沈玉蘭也確實是那個臨時翻譯小組裡，「嘿，瞧我這個腦子，把這個給忘了，我正是因為看到小沈有點語言天賦，英語不錯，才調她過來當助理，平常就幫我找找各種英文資料，偶爾翻譯一點德文資料，小沈也算是人才難得啊，在那裡當什麼實習會計，被老羅這個摳門大王把持著，她在那裡毫無用武之地，不如做點實事。我倒了忘了，那個當時就是你是她老師。」

  「對的。」林超涵毫不慚愧地說，「正是，我就是她老師，還不叫聲老師好？」

  這帶著調侃意味的話，讓沈玉蘭更是害羞起來，她吱吱唔唔了半天，也還是沒好意思叫出口。

  林超涵見狀，樂了起來，看到漂亮的姑娘臉紅害羞也是件趣事，林超涵這個時候年輕調皮，當然意識不到這種胡亂開玩笑的後果。

  郭志寅在那邊飄過來一句，「小超，CAE這個事就這麼定了，努力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