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進入楓陵（四）

  畢竟是墓室，顧安域和蔣清漓都擔心過多打擾他們不好，在內室呆了一會兒之後，他們就又退到了外廳里。

  蔣清漓看著那些蒙塵的東西，心頭有些不適，遂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手絹開始擦拭。

  顧安域則在那張書桌後面坐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打開了右手邊的抽屜，在裡面摸索了一會兒，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盒子。

  蔣清漓看著他這樣的舉動，有些奇怪地問道：「雲木，你在找什麼呢？」

  顧安域一邊開那個盒子上的鎖，一邊解釋道：「在找雲楓留給我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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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他能預料到他和阿堇可能會進來內陵，那他應該會給他們留下隻言片語的。

  果然，那個盒子裡靜靜地躺著一張折好的信紙。

  顧安域取了出來。

  這個紙張摸起來十分柔韌，顯然是特製的，目的就是為了確保它在百年內不會損壞。

  上面的字跡與外面那張畫像上的一般無二。

  只見上面寫著——

  「雲木、雲漓，我也不知道你們究竟能不能看到這封信，若是能的話，想來是蒼天終不負我，沒有讓我生生世世懷著遺憾之心死去。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也沒有什麼好跟你們分享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很羨慕你們能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願你們此生互相信任，再無隔閡，願你們白首偕老，恩愛不負……那樣，我和顏嘉也就能夠安心了。」

  顧安域看完了信，表情明顯有些怔然。

  沒想到被他這樣珍而重之放著的信，竟然只是幾句美好而樸素的祝願。

  他原以為……他會解釋幾句他是怎麼費心竭力地為他和顏嘉求得了一個來生。

  再不然，也會對他和阿堇提幾句要求。

  畢竟他好不容易才求來了這場重逢，多少總得有一些想望吧？

  蔣清漓淚濕於睫，她哽咽著開口道：「他其實心裡很清楚，他耗費心血換來的所謂重逢，其實只不過是個心理安慰，他跟他的顏嘉……再也見不到了。」

  她和雲木都沒有上輩子的記憶，甚至若不是機緣巧合，他們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跟百年前的那對夫妻有什麼關聯。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完全是另外的兩個人了。

  他們無法替雲楓彌補他心底的遺憾，至多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罷了。

  雲楓是個通透人，他顯然早就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像祝福外人一樣祝福他們，也沒有對他們提出任何要求。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耗盡了後半生的心血為他們這對外人求來了機會。

  這樣一想，蔣清漓的眼淚頓時流得更凶了。

  顧安域顯然也聽懂了她的話，他嘆息著將她擁入了懷裡。

  「別哭了……」

  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蔣清漓一聽他說這話，頓時就更委屈了，她嗚嗚地哭著，「我只是覺得……他們兩個活得太苦了……」

  原本應該很恩愛的兩個人，卻因為外界的一些因素，導致了他們兩個落得了一個陰陽兩隔，痛苦半生的下場。

  她替他們感到難過。

  顧安域輕輕拍著她的背，他小聲哄勸道：「就算咱們沒有他們的記憶，但多少還是有些關聯的吧？以後啊！咱就好好過日子，加倍彌補他們兩個留下來的遺憾……阿堇，你說這樣好不好？」

  蔣清漓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是啊！就算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但好歹也比沒有強吧？

  雲楓和顏嘉活得夠苦的了，他們應該努力給他們加一點甜才行。

  顧安域見她終於想通了，心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他可真怕阿堇陷在這種情緒中一直出不來。

  對他來說，過去的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就算再遺憾，再痛苦，也於事無補了。

  不如向前看，過好當下的日子，不給將來留遺憾才是正經。

  ……

  離開內陵的時候，顧安域忍不住又朝後面看了一眼。

  他在心底說道：「你安心吧！我會保護好阿堇，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吳山一直守在門口，看見他們出來，他明顯鬆了一大口氣。

  可看到蔣清漓通紅的眼眶，他忍不住又擔心了起來，「您……沒事兒吧？」

  蔣清漓搖了搖頭。

  她的情緒浮動太大了，一時間有些難以開口說話。

  顧安域替她解釋道：「沒事兒，只是看了一些東西，有些感慨罷了。」

  說完這句話，他看著吳山一頭的白髮，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

  想了想，他開口道：「吳伯，你們吳家已經在這裡守了近百年了，夠了，你下山去吧！以後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吳山一聽這話，頓時就急眼了，「您怎麼能這樣說呢？守護楓陵是我們吳家人世世代代的責任，若是半途而廢了……等我百年之後，別說去見雲嘉帝了，都沒有臉去見自家的老祖宗。」

  顧安域聽得滿心無奈，「雲楓不會在意這個的……再說這楓陵要什麼沒什麼……沒有人會打它的主意的……」

  整個楓陵，也就那張寒玉床最值錢了。

  但他剛才看過了，整個內陵都設置了機關，且布置這些機關的人顯然精通此道，設置的流程十分繁瑣，一般人根本就進不去。

  若不是老吳帶領著他們，並且提前解了一部分機關設置，他和阿堇也不一定能進得去。

  對這個問題，吳山十分堅持，「既然我的先祖對雲嘉帝立下了承諾，那我們做子孫的就應該替他履行承諾……不然那不是言而無信嗎？您放心，雖然我這輩子沒有成親，沒有兒子，但是我有兄弟，有侄子，前些年我已經跟我最大的侄子商量好了，等我百年之後，他就來接替我的差事。」

  顧安域聽得直皺眉頭。

  為了一個虛幻的承諾，就要毀了吳家幾代人的前程，他心裡有些不落忍。

  可吳山顯然也聽不見去他的話，顧安域心裡有些發愁。

  蔣清漓替他想辦法，「回頭讓雲陽大師來勸勸他？」

  顧安域的心裡並不樂觀。

  吳山連他的話都不肯聽，難道會聽雲陽師伯的？

  不行，他還是得想想辦法，不能讓他們一直守在這裡虛耗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