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師伯下跪

  等他們一行人終於到達雲離山時，已經是九月末了。

  因為山路難走，他們提前下了馬車，步行著向山腰處走去。

  此時的雲離山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無邊的楓葉在餘暉的照耀下燦爛得像是燃燒的火焰一樣，看起來甚是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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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瀠洄是第一次來雲離山，看到眼前的美景，她不由地讚嘆道：「真是太美了啊……」

  裴長寧一臉溫柔地看著她，「你若是喜歡，咱們也可以在這裡長住。」

  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其實是無所謂住在哪裡的。

  之前選擇去北疆，不過是因為那裡是她年少時成長的地方，而且她唯一的弟弟也在那裡，他覺得她生活在北疆應該會比較自在。

  若是瀅洄願意住在雲離山，那也挺好的。

  這裡一向與世無爭，少有外人過來，論清淨肯定是別的地方不能及的。

  沈瀠洄本質上就不是一個忸怩的人，只是多年的宮廷生活讓她幾乎磨沒了性格中陽光的那一面。

  現在聽裴長寧這樣說，她笑了笑，一臉釋然地開口道：「我好不容易出來了，又怎麼能長期待在一處地方呢？自然是要天南海北地走一走，怎麼……難道你要食言，不想帶我去了嗎？」

  裴長寧的面色頓住。

  年少的時候，瀅洄曾經抱怨過京城裡高門大院的束縛太多，不如北疆自由自在。

  他那時候安慰她說：「反正我是家中幼子，身上沒有家業的負累，等咱們成了親，我就帶著你四處遊歷，你想去哪裡，咱們就去哪裡。」

  可惜，後來的他沒能兌現諾言。

  曾經對自由最是嚮往的鳥兒，生生地被折斷了翅膀，關在了一個巨大的牢籠里，而且一關就是二十餘年。

  想到這裡，裴長寧的眼底淚意翻湧，「瀅洄，都是我不好……」

  其實這麼多年來，比起失去一生摯愛的痛苦，他更難接受的是這些災難都是由他帶給她的。

  這種難言的愧疚，一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沈瀅洄主動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她開玩笑道：「長寧，你這句話都說了好幾次了，你說著不累，我聽著都累了呢！」

  裴長寧握緊了她的手，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沈瀠洄也知道這種情緒是很難在短時間內緩解的，沒關係，反正他們以後還有很多時間。

  這樣想著，她又開口道：「不管怎麼說，咱們期待多年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裴長寧聽她這樣說，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高興，怎麼會不高興呢？」

  比起漓兒說的那一世，他們兩個最終落得個天人兩隔的下場，現在已經算是命運眷顧了，不是嗎？

  他應該知足，更應該惜福。

  ……

  顧安域和蔣清漓默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兩人的心情都有些複雜難言。

  尤其蔣清漓的心底感懷良多。

  從她再次睜開眼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裡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現在，她的目標應該可以算是達成了吧？

  顧安域與她並肩而行，他看了身側的人一眼，語氣充滿了堅定和慎重，「阿堇，你放心，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有我在你身邊。」

  再也不會讓你孤立無援。

  蔣清漓的表情頓了頓，然後笑著點了點頭，「嗯，我不擔心。」

  後半生有你陪著，我確實沒什麼好怕的了。

  這樣想著，她刻意轉換了話題。

  看著眼前燦若雲霞的景色，她笑著開口道：「楓陵的楓樹，一定比這個還要美麗……」

  顧安域聽了她的話，頗有幾分嗤之以鼻。

  把自己的陵墓裡面搞得跟被盜墓了似的，外面卻種了許多營造氣氛的樹。

  這雲楓，有些不大會過日子啊！

  蔣清漓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前面突然傳來了一陣興奮的大喊聲。

  「雲漓師叔！」

  花影聽得一臉驚訝，「王妃，她……是在叫您嗎？」

  蔣清漓笑了。

  這個雲茗，還是這樣朝氣蓬勃的，讓人一看就心生歡喜。

  她的視線又定在了雲茗的身後。

  這個……她沒有看錯吧？

  顧安域戲謔道：「雲離王妃，你的面子好大啊！整個雲離山都出動來迎接你了。」

  只見打頭的赫然是雲離山的山長雲陽，他的身側站著雲森、雲瑤夫婦倆。

  再往後是雲離山的其他子弟，不管輩分高低、年齡大小，統統都跟在雲陽的身後。

  這陣仗，委實有些大了。

  蔣清漓有些頭皮發麻，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這個，我要不往後邊站一站吧？」

  她有自知之明，她這個王妃肯定是沒有這麼大的面子的，只要不站在顧安域身邊，想來也不會有人專門注意她。

  顧安域適時地捉住了想要逃跑的她。

  開玩笑，這種時刻，他們夫妻怎麼能分開站？他還想讓雲離山上所有的人都見一見他的妻子呢！

  蔣清漓掙了掙手，顧安域卻不肯鬆開。

  她有些心急地看向了來人的方向，卻震驚地發現所有的人都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跪了下來。

  包括雲森和雲瑤。

  雲陽朗聲開口道：「雲陽率領雲離山眾人，見過雲離王，見過雲離王妃。」

  顧安域和蔣清漓都驚呆了。

  等他們兩個反應過來，立刻撒腿奔了過去。

  一個去扶雲森，一個去扶雲瑤。

  兩人的語氣出奇的一致，「師父，您這是做什麼呢？難道想折徒兒的壽嗎？」

  一旁沒人理的雲陽默默地瞅了他們一眼。

  難道你們都看不見我這個師伯嗎？

  還是裴長寧及時地上前來扶他，順便向他請安問禮，「雲林見過師伯，多日不見，師伯的身體可還好？」

  雲陽的心情總算是平衡了一些，他欣慰地拍了拍裴長寧的手，笑著說道：「都好，都好，還是雲林孝順師伯啊！」

  他後面這句話刻意提高了聲音，成功地讓顧安域的視線轉了過來。

  只見他笑嘻嘻地開口道：「喲！師伯，您老別來無恙啊？」

  雲陽瞥了他一眼，不由地搖頭失笑起來，「你啊！真是禍害遺千年。」

  蔣清漓聽見這句話，眼神幾不可見地閃了一閃。

  按理說，雲木是王爺，小舅是帝師，他倆的身份算是不相上下的。

  但云陽師伯只拜見了他們夫妻，對小舅卻還是平常的態度。

  那就只能說明了，他跪的並不是雲木，而是雲木身後的那個人——雲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