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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成立黑幫

2024-06-12 05:01:30 作者: 於寧

  說實話,我能夠聽明白董啟祥在說什麼,可是我覺得他說得也太猛了,那不是成了真正的黑社會?據我所知,現在港上還沒有這麼一個組織呢。在道兒上混的人也有自己的幫派,這些幫派有大有小,勢力小的幫派聽命於勢力大的幫派,現在港上最大的幫派應該算是湯勇的了,可是湯勇也沒有自己的組織體系啊,無非就是有事兒的時候給大家一通氣,然後蜂擁而上,不擇手段地達到自己的目的,一旦出了事兒,由他來處理,處理好了大家相安無事,處理不好,就會有人進去,牙口好的可以每月收到錢。我覺得這樣做就不錯,沒有必要跟真正的黑社會一樣成立什麼幫會,畢竟國情不一樣,目標大了,更容易出現問題。我笑了笑:「明白我是明白一點兒,可是你說的我怎麼聽著迷糊?」

  「這有什麼迷糊的?要知道,按照咱們以前的那套混江湖的辦法,混到殺一百次頭也混不成氣候。打個比方啊,比如說有個人得罪了你,你肯定不會就那麼忍了,不忍怎麼辦?報仇啊。按照以前的辦法就是,設計好了『口子』,或明或暗砸他,不出事兒還好,一出事兒就亂套,就像你上次進去一樣,自己心裡都沒有底,何況跟著你的那些兄弟?大家想幫你都幫不上忙,因為什麼?你沒有一個機動靈活的組織體系呀。如果按照我的設想,這事兒就好辦多了。在報仇之前先把誰該幹什麼分配好了,一旦出了事兒,誰負責哪一塊兒都提前安排了,我敢說,你殺了人都不一定判死刑……當然,剛開始設計,我的一些想法還不成熟,不過請大家記住,任何一種事情想要把它做完美了都需要實踐,經驗都是從實踐中摸索出來的。回到剛才那個比方啊,在行動中,哪個兄弟的環節出了毛病,就應該按幫會的規矩處理,該砍手砍手,該割頭割頭,這個沒有什麼道理可講。但是你沒有規矩不行吧?這個兄弟辦了錯事兒,按照以前的方法,你怎麼好意思處理他?不處理就疲塌了,永遠幹不成大事兒,處理呢?輕了,沒感覺;重了,大家就涼心了,感覺跟著你乾沒勁,你的心太黑了……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麼個理兒?我舉個現實例子吧,你讓常青去卸李俊海的一條胳膊……我去,這個例子舉的,他再沒有了那條胳膊,讓他怎麼活?哈哈……如果常青不但沒把李俊海的胳膊卸了,反倒被李俊海卸了胳膊,你說你處理不處理他?按照常理你不但不會處理他,反而會把他養起來,我說的對不對?可是一旦咱們成立了幫會,就不能這麼辦事兒了,你缺了胳膊是一回事兒,你沒完成任務又是一回事兒。那就應該這樣處理,剁你的另一條胳膊,讓你記住,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這個瓷器活兒,剁了我養著你,你殘廢了是因公殘廢的,幫會上應該養活你。這麼一來,誰接到任務也會賣上命的把它策劃好了,辦得天衣無縫,這樣就形成了良性循環。」

  「好傢夥,你這麼黑啊……」林武「啊」了一聲,「我不干我不干,這是賭命嘛。」

  「我干,」金高啪地一拍桌子,「命是玩兒出來的,不賭一把永遠不會成功!」

  「林武,你真是這麼想的?」董啟祥捻著下巴上的幾根鬍鬚,冷眼看著林武。

  「嚇唬我?」林武抬手指著董啟祥的鼻子,忽然笑了,「你娘了個×的,我是那種人嘛。」

  「哈哈哈,我就說嘛,林將軍是幹什麼的?」董啟祥撥拉開他的手,正色道,「兩個同意的了,常青你呢?」常青話都說不出來了,連點頭加拍桌子,董啟祥笑了,「看看人家常青,這才是混黑道的材料呢。最後一個了,蝴蝶你呢?」我點了點頭:「沒有我能行嘛,你們私自成立了這麼個逼幫會,我再成立個毛線黨,三天操死你們。」

  「不開玩笑了,」董啟祥又板起了臉,捏著眉頭沉吟了一番,開口說,「名不正則言不順啊,咱們這個幫會起個什麼名字好呢?」林武插話說:「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這就先考慮起什麼名字?」董啟祥哦了一聲:「那就先商量商量別的……先從組織中心開始吧。咱們五個人,帶上胡四六個人,再想想,加上誰好呢?我的意思是中心人物越少越好,多了容易亂。這事兒我考慮好長時間了,暫時不能再加人了,大家說呢?」我把自己身邊的人挨個過了一遍籮,還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了,點點頭表示同意。董啟祥又問金高和林武,「你們倆說呢?」金高說:「小傑應該加入。」林武說:「小傑不合適,既然咱們都談到這裡了,我說句家裡人的話,他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被警察抓了,一旦牽扯到生與死,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牙口,我不同意。」董啟祥問我:「你的意思呢?」我說:「林武說的有道理。」

  董啟祥直了直身子:「林子,我同意你的意見,對不起大金,你的提議沒通過。」

  金高笑了笑:「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呢,好,我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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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武說:「本來我想提議小廣,看來大家沒有能夠同意的,拉倒吧。」

  董啟祥皺了一下眉頭:「開什麼玩笑?小廣?你提議小廣我提議老辛,蝴蝶提議老七。」

  大家哄堂大笑。笑完了,董啟祥說:「我再談點兒不成熟的想法,咱們這個幫會成立以後,也不是直接就把大家的經濟合在一起了,那要發展著看。目前先這樣,各自拿出一部分錢來,這錢作為幫會的共有財產,一旦遇到麻煩,就用這錢來處理。不管大家錢多錢少,拿出來就是一份貢獻,這個大家同意吧?」見大家都點了頭,董啟祥接著說,「然後再細分各人都管哪一塊兒,我的意思是,胡四負責協調白道兒方面的事兒,當然了,大家都可以施展本事,與白道兒上的人多接觸,但這事兒以胡四為主。我和蝴蝶負責統籌,林武,金高和常青,你們負責黑道兒上的事情……我不知道這樣講大家能不能聽明白了?」見大家又點頭,董啟祥笑了,「真他媽爽,哈哈……後面就開始制訂賞罰規則了,這事兒很費腦子,改天咱們再商量,我看先讓蝴蝶回去考慮一下,蝴蝶的心還是比較細的,你們三個就不用操心這事兒了。最後呢,咱們就該商量一下暫時由誰出面當這個老大了,我首先聲明,我董啟祥不行,不是我推辭,因為我十多年沒在社會上混了,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都不如胡四和蝴蝶,咱們的老大應該在胡四和蝴蝶當中產生……」

  「我去,那還用說,蝴蝶嘛,」林武砰地捶了一下桌子,「胡四哪兒像個老大?首先形象就不行,跟個書生似的,長得還難看,到時候出面談判……不行不行,他當個企業上的老總那沒說的,可咱們是個什麼行業?我是有什麼說什麼,別看我跟老四的關係鐵得不能再鐵了,但是我就事論事,幹這樣的老大他不是那塊材料,就是蝴蝶了。」

  董啟祥擺了擺手,拿眼瞪著我:「蝴蝶你考慮一下,不著急。」

  金高笑道:「還考慮什麼?最佳人選嘛,我同意。」

  常青也舉起了手:「別的我不會說,遠哥當老大我沒有意見。」

  我的腦子飛速地轉著……這樣的老大我來當應該沒有問題,這比我單槍匹馬地幹事情要強得多,尤其是把我跟胡四和董啟祥綁在一起,他們那麼大的勢力,這對於我絕對是一件好事兒。至於以後的發展,誰知道呢?但是我堅信,我們不但有著共同的利益,最主要的是我們這幾個人經過多年的交往,已經互相了解了,都是響噹噹的硬漢子,絕對不會出現像李俊海那樣的人物。目前也就是胡四跟常青有一點兒小矛盾,胡四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而常青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通過我和董啟祥的調解,他們應該好起來,正如我跟五子一樣,開始的時候我還綁架過他呢,最後不是一樣成了鐵哥們兒?只要我們這幾個人抱成一團,什麼湯勇,什麼李俊海,全都得完蛋……好,那麼我就來當這個老大!我沒有客氣,忽地站了起來:「既然大家這麼相信我,這一屆老大我先當著,如果幹不好,我自卸一條腿。」

  掌聲驟然響了起來,引得一個服務員探進頭來,一臉疑惑。

  我招手讓她進來,吩咐他把鳳三送給我的軒尼詩拿了進來,每人倒了一杯:「幹了。」隨手咣地摔了瓶子。

  氣氛高漲起來。最激動的是常青,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表情說不上來是哭是笑,雙手一個勁地搓大腿:「好,好好,找到組織了,找到組織了……」金高的手跟林武的手倒替著握,最後竟然把手一撤,劃上了拳,哥兒倆好啊,操你媽呀……董啟祥咂巴了兩下嘴:「這酒還真不錯,還有嗎?」我笑道:「這種沒有了,我這裡還有稍微次一點兒的,」讓常青出去要人頭馬,「不過我這裡的酒全是真的,不像你那裡,再高檔的酒也是假的。」董啟祥擰著嘴巴笑了:「真的給他們喝?去那種場合的基本全是醉漢,他能喝出個毛線味兒來。不是醉漢也是大款和當官的,他們講究的是派頭,管他媽真假呢,有地方花錢就是他們的目的……」

  常青把酒拿進來,我邊給董啟祥倒酒邊說:「今天咱們商量的事兒,四哥知道嗎?」

  董啟祥說:「幾個月以前我就跟他商量過這事兒,他很感興趣,那陣子忙,把這事兒耽擱了。」

  我問:「最近你沒再跟他提?」

  董啟祥說:「他出門之前我跟他提過,我說要不我先跟蝴蝶商量商量這事兒?他說,先別著急……」說著,語氣低了一下,「這個小子辦事兒也太,太那什麼了……反正他這點我很不佩服,這小子想法太多了,也就是咱們了解他的為人,不然那天我就跟他上火了。既然咱們初步就算成立了『公司』,我就不瞞你了,我把那天的情況跟你匯報一下。我說,現在蝴蝶都要被李俊海氣死了,生意都沒有心思幹了,咱們得抓緊時間成立幫會,成立以後,馬上幫他把李俊海處理了。胡四說,這事兒與成立不成立幫會沒有關係,我相信蝴蝶的能力,很快他就把李俊海砸沉了,砸沉了以後咱們再研究這事兒。我說,萬一在砸的時候出了什麼毛病呢?胡四說,那更好辦,咱們這面出手,不管砸沒砸成功,蝴蝶加入幫會的心情就更迫切了,那時候成立幫會不是順理成章?我有些惱了,這個混蛋怎麼是這麼個想法呢?我說,不是我說你老四的,蝴蝶進去這麼多年,你就那麼眼看著李俊海把他的生意拿走,你像個當哥哥的嗎?胡四蔫兒吧唧地說,我也有自己的生意要做,李俊海那麼雜碎,我能隨便去惹他嘛,蝴蝶自己的事情等他自己出來辦……」

  我打斷他道:「胡四說的沒錯,這些事情我在監獄的時候都跟他談過了,我理解。」

  董啟祥說:「你聽我把話說完嘛,我去,按說我不應該背後說這些的,誰讓我了解你們倆的脾性那麼清楚呢?」

  我打個哈哈道:「別叨叨別的,你這叫給老大匯報工作,好,把話說完。」

  「這就開始發號施令了?好,老大,我聽你的,」董啟祥笑了兩聲,接著說,「胡四說著說著就惱了,他說,我這個當哥哥的就算不錯了,他進去了,我替他照顧著弟弟,結果,他出來以後不但沒有感謝我,還把我給打了了,有他那麼辦事兒的嘛。我說,事情都是有前因後果的,你不打蝴蝶的弟弟,蝴蝶憑什麼打你?你不知道蝴蝶跟他弟弟的感情?胡四說,那他也不應該下手那麼狠啊……蝴蝶,在這個問題上我很不贊成你,算了,人在氣頭上,道理沒法講。我對他說,你也太記仇了,事情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你還提它幹什麼?胡四說,你沒挨過打,你怎麼會理解我的心情?我不是被別人打的,我是被我最好的兄弟打的。他這麼說我就沒有話可說了,我問他,既然這樣,咱們這個幫會還成不成立了?胡四說,成立,你先跟蝴蝶商量吧,蝴蝶要是同意,就讓他當老大,我繼續支持他。我開玩笑說,你真是這麼想的?胡四在這個問題上還不錯,他說,我看透了蝴蝶,他除了有些衝動以外,人品絕對沒有問題……還舉了一些例子,比如你對廣元和對你手下的兄弟……他的意思是,頭兒你來挑,但是你必須尊重他的意見,不然他說撤退就撤退。我說,撤什麼退?只要你加入了幫會就由不得你了,想撤,拿命來換,哈哈,我就是這麼說的……」

  「你想把咱四哥給嚇死啊,」我搖了搖手,「先這麼著吧,我干一陣試試,干不好咱們散夥。」

  「散夥不散心,即便是沒幹好,散夥了咱們還是好兄弟,該互相照應還互相照應。」

  「那是一定的了,」我正色道,「你對這個有研究,咱們這個『買賣』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董啟祥把手指掰得咔咔響,稍一遲疑,開口說:「港台有竹聯幫、三合會、新義安、大圈、合和堂……我覺得咱們這個名字要更響亮一些。我想了很長時間,有時候還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考慮這些事情有點兒臉紅的意思,但是這是咱們這種人發展的必然途徑……很小的時候我就想,將來我混社會,一定要成立幫會,用一個響亮的名字,無論辦什麼事情都留下名號,跟外國的恐怖組織似的,現在我的想法不一樣了……現在我是這麼想的,給名字鍍金只是一種手段,幫會裡的兄弟得到實惠才是目的。將來辦事兒的時候必須把好壞分清了,辦亮堂事情的時候打這個旗號,辦違法事情的時候絕對不能打這個旗號,這樣咱們才能保證自己的『生意』健康發展……你是老大,這些情況你應該很明白。這樣吧,我提議幾個名字,你來參考,覺得不好咱們再商議。四海幫、天地堂、義和祥……」

  「太土了,太土了,」我打斷他道,「這樣的名字太扎眼了,一點小事兒警察就注意上了,應該叫什麼公司。」

  「老外了吧?」董啟祥斜了我一眼,「要『造』就得像個『造』的,要區別於湯勇的朝陽公司。」

  「要不別叫什麼幫,什麼堂的,起個文雅一些的名字,叫別人聽起來不是那麼不舒服。」

  「那就叫謙祥義……不對,有個京城老字號好象叫這個名字,真正的黑幫名字裡頭應該有個義字……」

  「有了,」我拍了一下桌子,「義祥謙!義氣、祥和、文雅都有了,怎麼樣?」

  「完全同意!」滿桌子的人都喊了起來,原來大家一直在注意我和董啟祥的談話呢。

  一個月以後,胡四回來了。我見到他的時候是在林武兒子的滿月酒會上。那天去了不少人,林武把皇朝大酒店的一樓,連同花園都包了。酒會從上午九點開始,進行到下午三點的時候還在陸陸續續的上人。胡四把我和董啟祥喊到一個僻靜的單間,簡單問了一下「義祥謙」的事情,隨手掏出一張支票,刷刷地劃拉了兩筆,從桌面上推給我,一臉肅穆地說:「這是五十萬,算我的入伙費。」這小子可真有錢,我打個哈哈道:「四哥真是大手啊,這些錢買輛寶馬都差不多了。」胡四訕訕地搖了搖頭:「沒見過世面吧,這麼十倍還差不多,別嫌多,我等著它生出五百萬來呢。」

  「五百萬?」董啟祥把菸頭摔在地下,用力碾了兩腳,「五千萬,五億,哈哈,這是我的打算。」

  「你的打算管個屁用,」胡四示意我揣起支票,「蝴蝶的打算才是正道,你我都得聽蝴蝶的。」

  「別這麼說,」我揣起支票,呵呵一笑,「咱哥兒幾個把勁往一處使就是了,沒有誰聽誰的。」

  「祥哥,你出了多少?給蝴蝶了嗎?」胡四問。

  「我出了十萬,早給了,蝴蝶自己也出了十萬,金高和常青出了五萬,就等林武的了。」

  「林武的包括在我那五十萬裡頭,算他也五萬吧。」

  「老四真是財大氣粗,」董啟祥打了一個響指,「哈哈,我欠你的那部分也免了怎麼樣?」

  胡四哎哎了兩聲,把頭搖得像撥浪鼓:「NO,NO,一碼歸一碼,我胡四再大方也不能這麼個大方法,你暫時困難,可以先欠著,免了那不可能。我支持你開夜總會是投資,一手送給你是報答你對我的感情,但是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你經營不好,我不會跟你要一分錢,可是現在你以萬水千山為根據地,掙得臉盤子都腫了,我的投資也需要收一收了吧?不是我跟你計較這幾個小錢,這是規矩,要不我真的成了慈善家了……」董啟祥讓他說紅了臉,猛推了他一把:「爺爺,你就饒了我吧,這麼不抗開玩笑?你看我這一句玩笑話把你給惹的……我去,我是忘恩負義的人嘛。」

  胡四神態詭秘地笑了笑:「我記得勞改隊裡有句話叫嘻嘻哈哈辦真事兒,誰知道你是真是假?」

  董啟祥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說話的聲音都變尖了:「胡四你真他媽有意思,這點事兒至於嘛,。」

  這兩個小子也太能計較了,這樣下去還「義祥謙」個屁?我笑道:「別鬧了,說點正事兒。」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他娘的,錢這玩意兒真害人。」

  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拘謹的敲門聲,董啟祥隨手打開了門,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人站在門口,笑容像是凝固在了臉上。胡四咦了一聲:「王總,你也來了?是找我嗎?」王總看看胡四又看了看我和董啟祥,雙手搓得沙沙響:「胡總,剛才我找了林武,林武讓我來找你……沒想到楊總和董總也在這裡,能借一步說話嗎?」胡四哈哈笑了:「老王,這裡沒有什麼『總』,你別老是『總總』的。有話你就說,龍祥和蝴蝶都是咱們自己人,不要拘束。」王總回頭看了一眼,一閃身進來了,胡四指了指沙發:「坐下說話。」王總見董啟祥站在一邊,不敢坐:「我站著得了……胡總,不,四哥,我遇到一點兒麻煩……」左右看了看我和董啟祥,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我也不怕大家笑話,抗不住了啊,丟醜就丟在這裡吧……我閨女被人強上了。」胡四一愣:「你說什麼?你閨女不是在南京上大學嗎,她在哪裡遭的事兒?」

  「四哥……」王總的嘴唇開始哆嗦,牙齒也碰得咯咯響,「這事兒我真不好說,可是不說又沒有辦法……三個多月啦,這事兒出了三個多月了……她回來看我,在家裡住了幾天,就在這幾天她出事兒了……她喜歡上網,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叫痴心人的雜碎,這個雜碎把她約出去……我閨女回家就哭,她的臉已經被打得變形了,手腳全被繩子勒破了皮。我問明情況就讓她帶我去找那個人,也怪我一時衝動,沒來得及請你們這班人幫我去……我也被打了,他們好幾個人,全拿著刀,讓我老實,不然就把我閨女賣到髮廊賣淫去……我報了案,這幾個人被抓起來了,滿以為他們會被判上幾年,可是誰知道……誰知道昨天他們被釋放了,全部取保候審。我研究過法律,什麼叫做取保候審?糊弄人啊,那跟不處理是一個道理……我打聽過了,除了一個叫小剛的,別的全是學生,年齡都是十五六歲上下,小剛沒有職業,他媽是鑫盛集團的老總,就他年齡大,也就是他約我閨女出去的……他媽外號叫老憨,以前跟我有些業務來往,本來我想去找她,後來一想,那個人很蠻橫,她是不會跟我講理的……我來了,我不敢直接找你,先找了林武……」

  「哦,是這麼回事兒,」胡四的表情嚴肅起來,「林武的意思呢?」

  「林武正忙,說你在這裡,讓我直接來找你……」

  「來找我那就對了,你有什麼打算?」

  「沒別的,我想讓他死,就是那個叫小剛的。」

  胡四點了點頭:「讓他死,我明白了,」回頭對我說,「這個人是不是『彪』了?他以為我是個殺人犯呢。」小剛我認識,幾年前在看守所集中號跟我一起呆過幾天,當初他就是因為「花案」進去的,沒想到這次這個混蛋又玩兒這一套,是應該修理他一下了,我笑了笑:「是啊,這位大哥是有點兒『彪』……」王總一把攥住了胡四的手:「四哥,我的心裡很難受,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這件事情,我只認準了一條,我不能就那麼眼看著他們逍遙法外。你說,我應該拿多少錢出來?」胡四把一根指頭在眼前搖晃了兩下:「別跟我談錢,別跟我談錢,我比你有錢。老王,我理解你的心情,自家的閨女被人糟蹋了,心情肯定不好受,可是你想過沒有,那個叫小剛的應該死嗎?我不懂法律都知道,他這罪不至於死。你來找我,我很感激,感激你的眼裡還有我胡老四……呵,記得以前我找你幫忙的時候,你對我是個什麼態度嗎?你他媽連拿正眼瞧我都不拿,好了,我也不想跟你說這些『糟爛』事兒了。現在我不管這些了,你把話對蝴蝶說吧,」把頭轉向我說,「這位大哥叫王全廣,是正業地產公司的老總,以前可是個大人物……」王全廣謙卑地沖我一彎腰:「那都是過去了,現在我的生意是江河日下啊……楊總,事情經過你已經知道了,不是我不相信法律,你也看見了,強上犯並沒有得到應有的處罰,不得已我才來麻煩你們的,我無論如何也得給我閨女一個交代。」

  「我不管什麼法律不法律,我只知道幹活得拿錢,你開個價。」我面無表情地說。

  「十萬。」

  「一條人命?」我不動聲色。

  「楊總,我相信你的信譽,我只能出這個價錢,這個價錢能買到什麼那是你的事情。」

  「那就是說,你不想要人命了?」

  「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王全廣張了張嘴,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好,你回去吧,三天以後看結果。規矩我就不說了,出了麻煩你我都跑不了,呵呵,我的意思你明白?」

  「我明白,從這個門出去我什麼都不知道。」

  董啟祥踱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個明白人,我們幹活你出錢,就這麼簡單。我違約了,會退給你十倍的定金,可是在你這個環節出了毛病,你就得死,知道嗎?」王全廣拿出隨身帶來的包,抓出三沓錢來,雙手遞給我:「這是三萬定金。」我抬手給他擋了回去:「不必這麼麻煩了,完事兒以後我會告訴你一個帳戶,你一次性打過去就是了,好了,你先回去吧。」王全廣收起錢,捂著胸口說:「楊總,我相信你的能力,我走了,我先替我閨女謝謝你。」

  董啟祥拉開門,沖門口歪了歪頭:「走吧,好好看著閨女,別亂跑,這事兒她也有責任。」

  王全廣一走,胡四一個蹦跳了起來:「這就開張了?好玩兒,好玩兒。」

  董啟祥哼了一聲:「真他媽的窩囊,第一筆生意接了這麼個活兒……這樣的閨女應該賣到窯子鋪里去,活該。」

  我訕笑著搖了搖頭:「我怎麼剛才忽然覺得自己倒退了,成長法了。」

  「你可別這麼說,」胡四接口道,「長法能行嗎?好找長法他早找長法了,一分價錢一分貨,長法之流拿不到這個價錢,老王這樣的級別也不可能去找長法給他辦事兒,他們沒有信譽,也辦不漂亮,辦成了還好,辦不成,老王一家算是攤上了,有沒有警察羅嗦另當別論,說不定從此長法就吃上老王這碗飯了。哈哈,你說哪頭合算?老王不傻,傻他也不會混成上流人家。這算是義祥謙的第一筆生意,以後這將成為咱們的主要買賣,今天倉促了點兒,以後這樣的活兒咱們不能在場,讓金高和林武他們辦,咱們策劃更大的生意。我是這麼想的,讓林武開發地下賭場,他有這方面的經驗,金高負責談剛才這樣的生意,操作就讓常青來辦好了……說句難聽的話,這種生意太危險,咱們三個都要小心著點兒。不過這樣的生意也很來錢,蝴蝶負責統籌這一塊兒好了……什麼叫暴力輸出你知道嗎?咱們不但要在當地占據暴力市場,還應該滲透到濟南、濰坊、煙臺等地,甚至更遠的地方咱們也得插手,蝴蝶在各地都有親信,這樣就先從濟南開始好了。濤哥已經被槍斃了,現在濟南群龍無首……我去,話多了,話多了,蝴蝶你是老大,你自己打算。」

  「話不多,」我笑道,「我也有這個想法,要不我早就讓孔龍他們回來了,繼續談你的想法。」

  「我談的不少了,該你說了,」胡四坐下,哈哈一笑,「你別總是聽我說呀。」

  「我的想法就是,胡四也應該做點兒什麼,別老是裝老大。」我笑道。

  「對呀,剛才你這一番演講,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指揮全局呢。」董啟祥也笑了。

  「你們全想多了,我無非就是水滸裡面的吳用罷了,話多,也能說到點子上,哪個幫派沒有軍師?」

  「說你胖你還真喘起來了,」董啟祥摸了胡四的肩膀一把,「行,你就是義祥謙的軍師了。」話鋒一轉,問我:「你打算怎麼處置小剛他們?」我想了想,摸出手機給金高打了一個電話,金高搖搖晃晃地進來了:「喝多了,喝多了,林武這個混蛋可真能鬧,坐在他兒子那桌不動彈,讓我替他招呼客人,媽的,轉了三十來桌……蝴蝶,找我幹什麼?」

  我把剛才的情況對他一說,金高沉靜下來:「這事兒還真不好意思,怎麼偏偏是老憨的兒子?」

  我說:「別想那麼多,現在咱們只認錢,其他的都是毛線。」

  金高皺了一陣眉頭,猛地一拍大腿:「得,對不起老憨了,跟前一陣對不起青面獸一樣,砸。」

  我笑了:「這就對了,我不管了,這是你的生意,十萬塊錢到什麼程度你自己掌握著來。」

  放下這事兒,我問金高:「牟春和南韓這邊有什麼動向?」

  金高說,一切是按咱們的設想來的,牟春被南韓的人打了一次黑槍,人沒傷著,車玻璃被打了好幾個窟窿。牟春他爸爸惱火了,把他鎖在家裡,派了幾個警察看著他,他一直不敢出門。警察到處抓南韓,到現在也沒抓著。董啟祥插話說:「牟春現在敢出來了,不過身邊老是有個聯防的夥計跟著,那夥計是我的人,在一個派出所打雜,是我派去的臥底。我跟牟春接觸過了,把咱們以前商量的對他說了,這小子激動壞了,立馬要給你打電話,我沒讓,我說,現在最好別跟蝴蝶聯繫,他有他自己的想法,這麼早就聯繫他會很為難的。這小子猴急猴急的,狠不得馬上就把南韓碎屍萬段,哈哈,現在我才覺察出來,這幫小子比咱們當年的素質差遠了,只顧眼前,其他的什麼也不考慮……還是咱們當年辦事兒穩妥,也許是咱們經歷過那些他們連想都想不到的各種運動吧,那時候說句不好的話都可能殺頭,咱們都很謹慎……唉,要不是83年的那場嚴打,咱們也許就是中國大陸的李嘉誠、曾憲梓了,他奶奶的。」我說:「祥哥你哪裡都好,就這個吹牛我受不了,咱們這代人就厲害呀,還不是一次一次地進監獄鍛鍊出來的?你看看現在在街面上混的小孩,有幾個動不動就進去的?還是人家腦子大。」

  「別說這些了,」胡四皺了皺眉頭,「大金你接著說,這兩個小毛線孩兒最近怎麼樣了?」

  「四哥也關心這事兒呀,」金高笑道,「我還以為你只關心電影明星呢。」

  「我不關心他們,我關心的是老牟,」胡四伸手摸了摸我的胳膊,「我聽說老牟跟李俊海有什麼貓膩,我關心這事兒就是關心李俊海,我想通過這件事情讓李俊海難受一下,興許能夠一下子砸挺了他。大金,你接著說。」金高說:「最近南韓也出現了,跟常青聯繫過……對了,我讓常青去白城了,我跟那邊聯繫好了,槍,哈哈,雷鳴登獵槍,雙管的單管的都有,見過周潤發用過的那種大傢伙吧?跟那個差不多,我沒見過,不過我朋友說,性能絕對優良,威力也大,將來能派上大用場,天順說他見過,濤哥有三把,不過這次全讓警察給搜走了。咱們以前用的那些破噴子,破五連發什麼的都應該退休了。常青快要回來了……不說這事兒了。南韓跟常青聯繫的還是那件事情,想讓常青引見引見,他想投奔蝴蝶,常青敷衍他,說蝴蝶正在想辦法收拾牟春,這事兒以後再說。據說,南韓現在藏在莊子傑那裡,老莊窮瘋了,只借給他房子住,什麼都不管。還記得鐵子砍老莊那件事情嗎?這次我知道了,老莊在販毒,被鐵子知道了,鐵子就黏糊上他了,整天要挾他,最後他忍不住了,約了鐵子談事兒,想收拾了鐵子,結果這個混蛋太大意了,反倒讓鐵子把他給收拾了,不過鐵子還有點兒人味,出事兒以後沒提販毒的事情,估計出來以後想繼續吃他的軟飯。」

  我笑了:「原來如此,鐵子這個混蛋肚子裡有牙,原來他是這麼打算的。」

  董啟祥點了點頭:「老莊的這樁買賣可能跟李俊海也有聯繫,只是他不知道他是在跟李俊海做生意。」

  我一愣:「不會吧?李俊海不會敢於跟這麼『明』的人做這種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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