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黑幫義祥謙
2024-06-12 04:55:38
作者: 潮吧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總覺得時間快得像風,又是一個春天在不經意的時候來臨也許是我的體力不如以前了,這個春天我感覺非常冷,冷得我幾乎都不想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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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我爹,可是我總鼓不起勇氣去看他,我怕自己會暈在那裡。有一次我問我弟弟:「你知道咱爸爸在哪裡嗎?」我弟弟說:「知道,他死了。」我說:「二子,要不人家都說你是個傻子嘛,咱爸爸沒死,他是去咱媽那裡了。」我弟弟咬著指頭想了很長時間才開口說:「你不是大遠,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家的事情?我爸爸真的死了,我再也見不著他了,大遠也見不著他了,大遠工作太忙了,他經常去北京,有時候好幾個月也不回家……我爸爸說,我哥哥是個解放軍,後來他當了煉鋼工人,還是個勞動模範……我哥哥可真厲害啊,他又能幹又聰明,我爸爸說,將來他能當個個體戶呢。」我說:「我就是大遠啊,我不當解放軍了,人家解放軍不要三十來歲的人,沒辦法我就當煉鋼工人去了,現在國家開始改革了,國家說我很厲害,就讓我當個體戶了。」我弟弟很吃驚:「你真的是大遠嗎?不是吧?我哥哥可沒你這麼能說話,他從來不多說話,他就像個啞巴,小時候他老是喜歡抱著我,不說話,老抱我,還給我講故事……你不是大遠,大遠也從來不罵人,那天我看見你罵人了,還要打我哥哥……」我有些受不了了,緊緊地抱住了他:「二子,你別說了,你就當我是大遠好了。」我弟弟掙脫開我,躲到離我很遠的地方,一個勁地咬指頭。
清明節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我爹對我說,大遠你可真不孝順啊,你為什麼連象棋都不陪我下了?我說,我見不著你,怎麼陪你下?我爹笑,他把眼鏡摘下來用襯衣的下擺擦,聲音很大,就像切菜一樣。我想過去抱他,可是他像鯰魚一樣滑,我總是抱不住他……醒來的時候我的枕頭濕了一大片,也不知道那上面是汗水還是淚水。天還沒亮我就找出了我爹從前用過的象棋,我要給我爹送去。我沒敢打開象棋盒子,我怕我爹冷不丁從裡面跳出來招呼我,兒子,紅先黑後?早晨飯我沒吃,我買了好多我爹喜歡吃的東西去了陵園,我要陪我爹好好地吃—頓飯。我徒步走,走到陵園的時候太陽已經到了正頭頂。陵園門口有賣鮮花的,我爹不喜歡花兒,可是我依然要買,我想,管你喜歡不喜歡呢,這是你兒媳婦送給你,你不喜歡也得拿著。
剛走到靈堂門口我就站住了,我看見我弟弟抱著我爹的骨灰盒跪在牆角,我一下子懵了,棋子灑了一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繞到我弟弟的身後的,我只記得我的腿軟得讓我站不住了,我蹲在一個架子後面呆呆地望著他。
我聽見我弟弟在說話,聲音像泡在水裡似的:「爸爸,我見到我哥哥了,他還是跟原來一樣,漂亮極了,他有很多錢,他買了新房子,我跟他住在一起,他還給我找了一個嫂子,他說接下來還要給我娶個媳婦……我們倆過得很好,你就放心吧。我哥哥不跟人打架了,他現在每天下班都回家,他還是跟從前一樣,給我講故事,講大灰狼和小白兔……」我坐下了,我幾乎不知道自己是到了什麼地方,只覺得我是跟我爹和我弟弟飄在了天上。我爹的左手抱著我弟弟,右手拉著我,他在唱歌:朝霞映在陽澄湖上,蘆花放,稻穀香,岸柳成行……我弟弟念叨了一陣,用袖口擦了擦我爹的骨灰盒,輕輕放回了架子,然後低著頭往外走,陽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就像一個紙糊的人一樣沒有質感。我尾隨著他往外走,感覺自己都要飄起來了。我弟弟拐過一面牆突然站住了,揮舞雙手,大聲地哭了起來,我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聽見他一遍一遍地喊:「爸爸,爸爸……」剛剛收到我手裡的棋子又灑了,我弟弟走,我也走,棋子一粒一粒地落在後面。我弟弟翻過牆跑向了一個山坡,他跪在一塊石頭的後面不住地磕頭。我沒有翻過牆,我的腿上沒有力氣,我軟軟地趴在牆上聽我弟弟說話,我聽見他說:「爸爸,我糊塗了,我不知道誰是我的哥哥,我好像有兩個哥哥……」
我記得那天我整個人全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只記得我在家門口抱著我弟弟,軟弱得像醉漢抱著一棵樹。
芳子在很多天以後告訴我,你那天的身上全是土,你抱著你弟弟的樣子就像一個小孩抱著一包糖。
一天,金高上來告訴我,他約了董啟祥和常青,大家在新的一年裡好好喝一場。
我說,好,正好我也要跟祥哥談談以後的發展,可別跟濤哥似的,玩兒起來就剎不住車。
很奇怪,我老是有這個預感,感覺濤哥快要完蛋了,他肯定會死,不是被人殺了,就是被法院判了死刑。那天跟五子他們喝酒的時候,我悶悶不樂,仿佛看見濤哥的背後插著一根白得刺眼的亡命牌,名字上面打了一個血紅的叉叉,我甚至看見我也站在濤哥的旁邊,背後也插著一根亡命牌,只是名字上打沒打叉叉模糊不清。從濟南回來,我對金高說,濤哥越來越神經了,他已經那麼有錢了,資產恐怕都上億了,還那麼瘋狂。金高說,人就這麼個熊樣兒,就像一個做賊的,剛開始覺得偷—次夠吃的就行了,夠吃的以後就想,我再偷一次,買個老婆巧玩,買上老婆了,又想,再偷一次,買套房子住住,房子也住上了,他又想,再偷一次吧,買輛車開開……這樣循環往復,最後不是被人打死,就是被抓進監獄,這就是人性啊。金高說的還真有道理,聯想到我自己,我何嘗不是這樣?腦子迷糊了好幾天。
腦子忽然就感覺很累,我讓金高下去等他們,就一個人躺到了沙發上。
外面的風很大,呼呼響,像是有無數幽靈在大聲呼喊……冷不丁打了一串寒戰,我躺不住了。
金高站在一個單間的門口,雙手按著常青的肩膀,大聲跟他說著什麼,我走過去把他倆推進了房間。
酒菜已經上好了,桌子旁擺了五個座位,我問金高:「你還約了誰?」
金高說:「林武啊,剛才林武來過,接了個電話又走了,一會兒回來。」
閒聊了一陣,林武來了。一進門就詐唬:「剛才我碰見李雜碎了,奶奶的,真狂啊,拄著根燒火棍,後面跟著一大溜保鏢。你說他那麼狂幹什麼?這不是瞎招搖嘛,三招搖兩招搖警察就好注意他了……」金高打斷他道:「警察早注意他了,一拿就是一個死。」林武說:「難說,不過這個混蛋的腦子很不一般,白道兒那邊他會打點著呢。我聽說,最近他跟湯勇又和好了,整天往老湯那邊跑,兩個人稱兄道弟的……蝴蝶,他再沒來找你嗎?」
李俊海前幾天又來找過我,我裝作不在,躲在一處房間沒搭理他,把他一個人晾在那裡。後來我聽胡東說,李俊海在我的辦公室里嘆了好長時間的氣,最後把門一摔,拐杖也不拄了,夾在腋下就往外走,走到樓下差點兒崴倒,一個保鏢上去扶他,被他當頭一拐杖,血流了一臉。找了個時間,我把那五喊過來,問他打聽到李俊海最近幹什麼了沒有?那五說,他幹的事情誰都不知道,跟他最接近的也就是劉三一個人了。我打定了主意,先從劉三下手,因為我預感到李俊海跟劉三早晚有一天會「里鼓」(內訌)。李俊海那樣的性格是不會有一個知心朋友的,他對待任何人都防備得厲害,他瞧不起任何人,這樣下去,劉三肯定會逐漸對他生了怨氣,心一隔閡,我的機會就來了。
我讓那五想辦法接近劉三,爭取跟他喝幾次酒,慢慢套他的話。那五說,我也這麼想過,可是劉三架子很大,根本不跟我說話。我問,劉三除了李俊海,還跟誰的關係最好?那五想了想,說,他除了整天跟在李俊海身邊,跟任何人都不接近,或許是這小子了解李俊海的性格,不敢跟身邊的人過於親近。我說,那你就打聽打聽他在外面的朋友,他不可能一個知心朋友沒有,打聽到了就來告訴我,我安排你怎麼幹後面的活兒。那五當天晚上就給我打來了電話,說,劉三談了個對象,他對象的哥哥開了一家手機商店,劉三經常去他那裡坐坐。我讓那五偵察好對方的名字和商店的地址,讓他暫時停一下,後面的事情我來辦。那五信誓旦旦地說,沒問題,不行的話我親自去「進攻」他大舅子。第二天,那五又來了電話,他打聽到了劉三他大舅子的地址和名字。我說,你完成任務了,等著喝慶功酒吧。
劉三他大舅子是個木訥的中年人,叫侯成虎,下崗工人。據說以前窮得連老婆在外面拉客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從他妹妹認識了劉三以後,他開始過上了好日決子,錢全是劉三給的,所以他對待劉三比對待親爹還要親。劉三經常去找他聊天,兩個人都喜歡喝酒,經常喝得勾肩搭背,跟一對「同志哥」似的。我店裡有個廚師以前跟侯成虎是同事,也是一個木得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主兒,但是人很誠實,也看得開社會上的事兒,有時候還有些「蔫壞」的意思。我把他喊到辦公室,先是表揚了他一番,透露出要給他漲工資的意思,他感動得臉都黃了。閒聊了一陣,我讓他幫我打聽現在的手機什麼樣的最好。他想都沒想,開口說,我有個夥計是開手機店的,我讓他給你弄個最好的,價格也便宜。立馬要給他打電話,我說,不用著急,你先去幫我看看,有好的就讓他帶一個過來,我順便請你們吃飯。
過了幾天,那個廚師把侯成虎叫來了。我裝模作樣地看了看他帶來的手機,當場買下了。他還真的是個酒鬼,成交以後磨磨蹭蹭地不想走。我讓廚師帶著他找了一個房間,對他說,我中午有事兒就不陪你了,讓我兄弟春明陪你。提前我已經跟春明說好了,讓春明跟侯成虎成為朋友,然後通過侯成虎接近劉三。因為劉三跟春明不熟,開始一定不會多想。等喝過幾次酒再開始套劉三的話,關鍵的時候我親自跟劉三接觸,目的只有一個——拆散他跟李俊海,最終抓住李俊海的軟肋,讓這兩個混蛋一起消失。現在,目的基本達到了,侯成虎經常來找春明,讓春明請他喝酒。春明裝成一個老實孩子,一口一個侯叔的叫他,把他基本上玩兒成了一個膘子。下一步春明就開始接觸劉三了。
我沖林武笑了笑:「李俊海還找過我,想跟我玩兒貓哭老鼠的,我沒理他。」
林武說:「依著我,乾脆跟這個混蛋直接開始拉倒,管他結局怎麼樣呢,先痛快了再說。」
金高抬了抬那條殘腿:「你懂個屁,這就是例子,咱們得慢慢來。」
林武皺了一下眉頭:「真窩囊……行,誰讓人家發展得比咱好呢?真想不到。」「說這個沒用,誰大誰小那得看最後,我覺得我還是老大呢,」我笑道,「董啟祥怎麼還不來呢?」
「我來了,」門咣地被踢開了,董啟祥笑呵呵地站在了門口,「呵,這麼多人?」這場酒喝得很痛快,五個人裡面,除了我和常青的酒量差點兒以外,那三個傢伙都是一箱啤酒的量,把酒當成了水,灌得跟抽水機似的。大家正高談闊論,董啟祥壓了壓手:「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聽我說哥兒幾個。」清清嗓子,正色道:「論腦子,咱們幾個全到了,現在缺乏的就是資金。當然了,跟那些比咱們差的比起來,咱們也是大款,可是跟人家老四、湯勇他們比起來呢?咱們整個是一群『迷漢』。我說這話的意思大家別理解錯了,我沒有把胡四列在圈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咱們哥兒幾個必須混得更好,起碼要混到胡四那個檔次,我不是說在江湖上的地位,我是說在整個社會上的地位。那樣咱們的關係才能永遠保持下去,不然逐漸就會拉開距離,儘管有以前的關係支撐著,但是總歸不得勁,誰也不能拉巴誰一輩子……說說我的打算啊,咱們成立一個自己的幫會,跟台灣的竹聯幫、香港的三合會、新義安一樣,這樣才能有更好的發展。這個想法我告訴過胡四,胡四答應了……本來我想等想法成熟了再告訴大家,今天既然咱們談到這裡了,我乾脆先說了吧,」把頭轉向常青,「我說句實話,常青你別不願意聽啊。」
常青的臉漲成了雞冠子,早已熱血沸騰:「祥哥,你說,你把我列在圈子裡,我已經很感激了。」
董啟祥淺笑一聲,摸了摸常青的臉:「好兄弟,那我就說……」
林武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似乎不想把常青列在圈子裡:「祥哥喝多了吧?」
董啟祥轉回頭來,哈哈一笑:「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呆會兒我再跟你說……
常青,在說你之前,我先談談小傑。小傑是我在社會上認識、人監隊深交的朋友,比蝴蝶認識得還早。我跟他的關係應該說在座的除了蝴蝶,沒人可以跟我比。你跟過小傑,我欣賞的就在這裡。可是你最近有些消沉,這一點你跟小廣有些類似,這是混社會的大忌,要知道,只要是踏上這條路就沒有退路了,往後一縮就是一個死。不是咱們這路人應該乾的。我看到你不是那樣的人我才找你,不少當年比你猛的人我都不找他們,為什麼?我看到他們沒有前途,進一步退三步,比如陳廣勝……說了這麼多你應該明白了吧?」
「我明白,」常青使勁咽了一口唾沫,「祥哥,繼續說。」
「好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的意思,我先把我的打算跟大家露個底兒。林武,該說你了。」
「你還是別說我了吧,我也明白了,你繼續說你的。」
「不想聽了?不想聽我也得說,你林武太莽撞了,莽撞到有些發狂了,這就是我對你的看法。」
「我還以為你要說我什麼呢,就這麼點兒?好,我改。」
董啟祥笑了笑,把下巴一仰:「不是我龍祥在你面前裝大哥,你的確有這個毛病,而且你還瞧不起人,比如你剛才對常青的舉動,當然,這可能與胡四也有關係……在這點上胡四就比你大氣得多,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很惱火,可是現在他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這就叫素質,什麼素質?大哥素質,儘管他看上去有些軟弱,其實他才是真正的好漢。看過《水滸》吧?宋江就是這種素質,貌似軟弱,其實強悍。但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不是咱們想的這個幫會的大哥。咱們如果成立了幫會,就要區別於港台的那些幫會,要獨創一條路子。我研究過日本的山口組和義大利的黑手黨,他們是成熟的黑幫……他們的體系有個老大,但這個老大沒有絕對的權力,權力在中心階層,老大不得人心了,可以把他拉下來,是死是活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我的老天,你說得也太懸乎了吧?」我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好,你終於說話了,」董啟祥摸了摸我的手,「這就證明你聽進去了,你的想法呢?」
「我還沒聽明白你說這一大套是什麼意思呢,談什麼想法?」
「還不夠明白?」董啟祥瞪大了眼睛,「『點憨』是吧?這可不是你的脾氣啊。」
說實話,我能夠聽明白董啟祥在說什麼,可是我覺得他說得也太猛了,那不是成了黑社會?據我所知,現在港上還沒有這麼一個組織。在道兒上混的人也有自己的幫派,這些幫派有大有小,勢力小的幫派聽命於勢力大的幫派。現在港上最大的幫派應該算是湯勇的了,可是湯勇也沒有自己的組織體系,無非就是有事兒的時候給大家一通氣,然後蜂擁而上,不擇手段地達到自己的目的。一旦出了事兒,由他來處理,處理好了大家相安無事,處理不好,就會有人進去,牙口好的可以每月收到錢。我覺得這樣做也行,沒有必要跟黑社會一樣成立什麼幫會,容易出問題。我笑了笑:「明白我是明白一點兒,可是你說的我怎麼聽著迷糊」
「這有什麼迷糊的?要知道,按照咱們以前的那套混江湖的辦法,混到殺一百次頭也混不成氣候。打個比方啊,比如說有個人得罪了你,你肯定不會就那麼忍了,不忍怎麼辦?報仇啊。按照以前的辦法就是,設計好了『口子或明或暗砸他,不出事兒還好,一出事兒就亂套,就像你上次進去一樣,自己心裡都沒底,何況跟著你的那些兄弟?大家想幫你都幫不上忙,如果按照我的設想,成立一個幫會,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這麼黑啊……」林武啊了一聲,「我不干我不干,這是要他媽的賭命嘛。」
「我干,」金高啪地一拍桌子,「命是玩兒出來的,不賭一把永遠不會成功!」
「林武,你真是這麼想的?」董啟祥捏著下巴,冷眼看著林武。
「嚇唬我?」林武抬手指著董啟祥的鼻子,忽然笑了,「你娘的,我是那種人嗎。」
「哈哈哈,我就說嘛,林將軍是幹什麼的?」董啟祥撥拉開他的手,正色道,「兩個同意的了,常青你呢?」常青話都說不出來了,連點頭加拍桌子,董啟祥笑了,「看看人家常青,這才是混黑道的材料呢。最後一個了,蝴蝶你呢?」我點了點頭:「沒有我能行嗎。」
「不開玩笑了,」董啟祥板起臉,捏著眉頭沉吟一番,開口說:「名不正則言不順啊,咱們這個幫會起個什麼名字好呢?」林武插話說:「八字還沒一撇呢,這就先考慮起什麼名字?」董啟祥哦了一聲:「那就先商量商量別的,先從組織中心開始吧。咱們五個人,帶上胡四六個,再想想,加上誰好呢?我的意思是中心人物越少越好,多了容易亂。這事兒我考慮好長時間了,暫時不能再加人了,大家說呢?」我把自己身邊的人挨個過了一遍籮,還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了,點點頭表示同意。董啟祥又問金高和林武:「你們倆說呢?」金高說:「小傑應該加入。」林武說:「小傑不合適,既然咱們都談到這裡了,我說句家裡人的話,他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被警察抓了,一旦牽扯到生與死,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牙口,我不同意。」董啟祥問我:「你的意思呢?」我說:「林武說得有道理。」
董啟祥直了直身子:「林子,我同意你的意見,對不起大金,你的提議沒通過。」
金高笑了笑:「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呢,好,我也同意。」
林武說:「本來我想提議小廣,看來大家沒有能夠同意的,拉倒吧。」
董啟祥皺了一下眉頭:「開什麼玩笑?小廣?你提議小廣我提議老辛,蝴蝶提議老七,亂套了。」
大家哄堂大笑。笑完了,董啟祥說:「我再談點兒不成熟的想法,咱們這個幫會成立以後,也不是直接就把大家的經濟合在一起了,那要發展著看。目前先這樣,各自拿出一部分錢來,這錢作為幫會的共有財產,一旦遇到麻煩,就用這錢來處理。不管大家錢多錢少,拿出來就是一份貢獻,這個大家同意吧?」見大家都點了頭,董啟祥接著說:「然後再細分各人都管哪一塊兒,我的意思是,胡四負責協調白道方面的事兒,當然了,大家都可以施展本事,與白道兒上的人多接觸.但這事兒以胡四為主。我和蝴蝶負責統籌,林武、金高和常青,你們負責黑道兒上的事情。不知道這樣講大家能不能聽明白?」見大家又點頭,董啟祥笑了,「真他媽爽……後面就開始制訂賞罰規則了,這事兒很費腦子,改天咱們再商量,我看先讓蝴蝶回去考慮一下,蝴蝶的心還是比較細的,你們三個就不用操心這事兒了。最後呢,咱們就該商量一下暫時由誰出面當這個老大了,我首先聲明,我董啟祥不行,不是我推辭,因為我十多年沒在社會上混了,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都不如胡四和蝴蝶,咱們的老大應該在胡四和蝴蝶當中產生……」
「那還用說?蝴蝶嘛,」林武砰地捶了一下桌子,「胡四哪兒像個老大?首先形象就不行,跟個書生似的,長得還難看,到時候出面談判……不行不行,他當個企業上的老總那沒說的,可咱們是個什麼行業?我是有什麼說什麼,別看我跟老四的關係鐵得不能再鐵了,但是我就事論事,幹這樣的老大他不是那塊材料,就是蝴蝶。董啟祥擺了擺手,拿眼瞪著我:「蝴蝶你考慮一下,不著急。」
金高笑道:「還考慮什麼?最佳人選嘛,我同意。」
常青也舉起了手:「別的我不會說,遠哥當老大我沒有意見。」
我的腦子飛速地轉著……這樣的老大我來當應該沒有問題,這比我單槍匹馬地幹事情要強得多,尤其是把我跟胡四和董啟祥綁在一起,他們那麼大的勢力,這對於我絕對是一件好事兒。至於以後的發展,誰知道呢?但是我堅信,我們不但有著共同的利益,最主要的是我們這幾個人經過多年的交往,已經互相了解了,都是響噹噹的硬漢子,絕對不會出現像李俊海那樣的人物。目前也就是胡四跟常青有一點兒小矛盾,胡四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而常青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通過我和董啟祥的調解,他們應該好起來,正如我跟五子一樣,開始的時候我還綁架過他呢,最後不是一樣成了鐵哥們兒?只要我們這幾個人抱成一團,什麼湯勇,什麼李俊海,全都得完蛋。好,那麼我就來當這個老大!我沒有客氣,忽地站了起來:「既然大家相信我,這一屆老大我先當著,如果幹不好,我自卸一條腿。咱們這個『買賣』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董啟祥把手指掰得咔咔響,稍一遲疑,開口說:「港台有竹聯幫、三合會、新義安、大圈、合和堂……我覺得咱們這個名字要更響亮一些。我想了很長時間,有時候還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考慮這些事情有點兒臉紅的意思,但是這是咱們這種人發展的必然途徑……很小的時候我就想,將來我混社會,一定要成立幫會,用一個響亮的名字,無論辦什麼事情都留下名號,跟外國的恐怖組織似的,現在我的想法不一樣了。現在我是這麼想的,給名字鍍金只是一種手段,幫會裡的兄弟得到實惠才是目的。將來辦事兒的時候必須把好壞分清了,辦亮堂事情的時候打這個旗號,辦違法事情的時候絕對不能打這個旗號,這樣咱們才能保證自己的『生意』健康發展……你是老大,這些情況你應該很明白。這樣吧,我提議幾個名字,你來參考,覺得不好咱們再商議。四海幫、天地堂、義和祥……」
「太土了,太土了,」我打斷他道,「這樣的名字太扎眼了,一點小事兒警察就注意上了,應該叫什麼公司。」
「老外了吧?」董啟祥斜了我一眼,「要『造』就得像個『造』的,要區別於湯勇的朝陽公司。」
「要不別叫什麼幫,什麼堂的,起個文雅一些的名字,叫別人聽起來不是那麼不舒服。」
「那就叫謙祥義……不對,有個京城老字號好像叫這個名字,真正的黑幫名字裡頭應該有個義字。」
「有了,」我拍了一下桌子,「義祥謙!義氣、祥和、文雅都有了,怎麼樣?」「完全同意!」滿桌子的人都喊了起來,原來大家一直在注意我和董啟祥的談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