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024-06-12 04:44:49
作者: 祁連山
土匪們一個個惟命是從,張子龍和劉富貴感覺這是「揭背花」起了作用。為了加強效果,他們覺得有必要再找個機會,處死一兩個土匪。
這天早晨,張子龍像往常一樣,吃過早飯後走出石洞,去巡視部下,突然聽到一陣嘶啞的吵鬧聲:「媽媽的,你驢日的竟敢搶我的東西!」
他抬眼望去,看見兩個土匪在廝打,一個壯碩的土匪揪著另一個瘦骨嶙峋的土匪狠命地抽耳光,而瘦小的土匪居然不顧劈頭蓋臉的暴打,同樣狠命地將一塊岩羊肉往嘴裡塞,腮幫子鼓成了吹蹩的尿脬,鼻血卻像屋檐上的雨水,噼里啪啦往下掉,染紅了尚在嘴外的半截羊骨頭。
「媽的!」張子龍看見殷紅的鮮血,就像嗜血動物聞到了血腥味,一種莫名的亢奮在他的五臟六腑激盪。他下意識地抽出槍,朝那個鼻血成河的小土匪扣動了扳機。
「啪!」刺耳的槍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驚得對面山坡上的一群褐馬雞吱吱嘎嘎地鳴叫著向灌木從中竄去,驚得在向陽的山坡上曬太陽的土匪們慌亂地跳起來,睜大眼睛驚恐不安望著張司令,急忙抓起身旁的槍,找尋目標,槍栓拉得嘩啦啦直響。
隨著槍聲,上坡上的一棵松樹如針的樹葉紛紛灑落。
行伍出身的張子龍做夢也沒想到,他的這一槍居然射向了空中——他的手腕硬生生地被啞巴李九兒托起。
「我日你媽!」站在一旁的劉富貴看到這情形,討好賣乖地跳過來,一腳踢翻了李九兒,「你驢日的是壽星爺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居然跟張司令過不去!」說著便順手摺了一根胳膊粗的柳木棍,劈頭蓋臉地朝李九兒打去,直打得啞巴吱里哇啦地抱頭鼠竄,直往甄二爺的身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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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恃無恐的劉富貴打得酣暢淋漓,早就有幾棍打到甄二爺的身上了。也許劉富貴下手太重,一股入骨的痛楚讓甄二爺的無名怒火從丹田剎那間升騰而上。他一把攥住劉富貴掄過來的柳木棍,往懷裡一拉,另一隻手卡住劉富貴的脖子,生生地將他提了起來,讓他兩腳懸空,撲騰得像待閹割的山羊崽子。
壯碩的甄二爺正是「十八九的漢,拔下松樹叫人看」的年齡,他攥著他,兩手像鐵鉗似的越鉗越緊。
「放下!」張子龍聲嘶力竭地吼道。甄二爺回過神來,發現張子龍的槍口直指著自己的腦門。
「放下!聽見沒有?你快把人捏死了……」旁邊一個土匪隨聲附和地喊到。
甄二爺回頭一看,劉富貴兩眼往上翻,嘴裡已然吐出白沫。
「啊,啊!」,甄二爺下意識地鬆了手,劉富貴像一隻皮袋似的軟在地下,咳聲連連,好大一會才緩過氣來。劉富貴惱羞成怒,喝令部下將甄二爺、李九兒和那個搶肉吃的小土匪綁在松樹上,然後走過去,對張司令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畢恭畢敬地請示道:「張司令,您請指示,咋處理這幾個驢日的?」
張子龍不置可否地睨了一眼綁在樹上的甄二爺,屁股坐在一個小土匪趕緊塞過來的馬鞍上,威嚴地擺擺手,示意劉富貴自行處理。
得到授意的劉富貴一下子變得有恃無恐,轉身看看站在山坡上的土匪們,大聲說:「弟兄們,沒有規矩難成方圓……」他背著手,踱著方步,也學著張子龍附庸風雅,「不是我劉富貴無情,實在是這幾個弟兄目無法紀,藐視長官私吃軍糧,理應受到軍法處置……」土匪中有人「撲哧」地笑起來,「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你們看我劉富貴侍奉張司令鞍前馬後,何曾有過不恭之處?又何曾分過他老人家的一杯羹?」
「老母豬念的三字經——聞(文)著哩!」人群中竊竊私語。
他掃視著群匪,「所以今天我要軍法從事——你們說,抽腸子還是點天燈?」
土匪們鴉雀無聲,一個個面容失色,顯然對上次的酷刑還心有餘悸。
劉富貴看著群匪噤若寒蟬的樣子,再一次品嘗到威懾群雄的滋味,心中不禁大為快慰。
「還是揭背花吧?」他自作主張,隨即吩咐兩個小土匪去向陽坡上砍伐柔韌的皂角棍。
土匪們鴉雀無聲,沒有了平時的興奮與激動。反之,有一半多的土匪居然跪下來求情:「劉參謀,你就高抬貴手,饒過這幾個娃娃吧!他們啥事兒也不懂啊!」
「不,今天不教訓教訓他們,以後會上頭蹬臉地往人頭上屙屎拉尿哩……」
等他手執皂角棍準備行刑時,驀然發現土匪們已然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而且一個個怒目而視:「奶奶的,幹嘛整天欺負我們?今日你連甄二爺都欺負,明日難保不欺負到老子頭上!看你驢日的那個狠心樣兒,敢情根本沒把我們當人看?」
劉富貴倏然一驚,仿佛覺得有一股冰水從脊梁骨那兒倒了下來。他清楚眾怒難犯,如果惹惱了這幫傢伙,說不定什麼時候從背後來一黑槍,到閻王爺那兒也不知道自己死在了誰手裡!
但現在他騎虎難下,如果不硬來,以後何以服眾?他抽出匣子槍,「嘩啦」一聲推彈上膛,「媽的,不收拾收拾你們這些目無長官的狗東西,你們不知道馬王爺長三隻眼……」說著,另一隻手舉起皂角棍抽向甄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