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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最怪的一個商人

2024-06-12 04:41:50 作者: 李春平

  古長書接觸的商人多了,黃駿是他接觸的最怪的一個商人。這些年來,市里吸引了不少外來投資,因此也就有少外來的商人。他們大多數?只想的是自己賺錢,誰為你地方經濟發展用心思?他沒這個責任,也沒這個義務。他只要能合法經營,不偷稅漏稅就算很不錯了。黃駿願意出錢讓古長書去買官,雖說屬於餿主意,但出發點是健康的,包涵了他的良苦用心。古長書自然很感激他的這番話。只是他絕對不能接受買官的建議。官可以不當的,人的尊嚴不能不要。他古長書在黨政機關做了這麼多年,是黨員幹部,是在市里有影響的人,他從來沒有因為要達到某種個人目的給領導花錢送禮。在這方面,他腰杆子還是很硬的。至於那個同僚何無疾,能不能當好局長是他自己的事,是組織的事,與他古長書沒什麼關係。

  古長書清楚眼下的局勢,民意測驗之後,局勢對他就很不利,他面臨著個人政治危機的考驗。在這個考驗面前,他必須把握好自己的一言一行,三緘其口和保持內斂就顯得特別重要了。這是一個從政者的內功。所以,在外界任何場合,古長書也從不說何無疾的平庸無能。即使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他也不說何無疾的半句壞話。官場做人是一種最大的修煉,古長書有著自己的做人準則,不背後議論人,不背後說同僚的壞話。哪怕他何無疾就是一堆臭狗屎,臭的也是大家,而不是臭他一個人。所以古長書對黃駿說:「也許他能當好這個局長也難說。以前是副職,不容易顯示個人才能,當了正職就不一樣了,就有發揮作用的平台了。」

  黃駿一聽這話,有點驚訝古長書的為人了,不知道他是假話還是圓滑,竟能對自己的政敵做如此評價。無論古今中外,政敵之間總是水火不容的,不失時機的抨擊對方是一種最基本的政治交鋒方式。這裡面沒有遷就與妥協,如果有的話,那就港軟弱無能。黃駿早聽說了,在背後搞小動作的是何無疾,大肆傳播古長書給羅慶行賄謠言的也是何無疾,暗中攻擊古長書的還是何無疾。黃駿只是沒向古長書挑明說清罷了,他也不想在他鄉為他人的事搬弄是非。可古長書卻能站在一個中間立場上評價何無疾,也許只有古長書才能這樣大度。黃駿嘆了口氣,連連說:「你小子真是能忍啊!換了我,對他何無疾就不是這副態度了。」

  古長書表現得很平淡,微微一笑,說:「如果組織上用他,就有用他的道理。如果不用他,也就有不用他的道理。反正——」古長書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都是組織需要啊——!」

  「那你的意思是,局長這個職位你就拱手讓給他了?你就這麼願意甘拜下風?」黃駿說:「我願意掏錢讓你買官,可是誠心誠意地幫你啊!告訴你,在這時努一把力,就可以扭轉乾坤,顛覆原有的格局,工業局局長的位子就是你古長書的!」

  古長書覺得黃駿看重了他的能力,小看了他的人格。這樣古長書也不能接受。在一種領導能力考核制度不健全的政治生活中,沒有多少人去科學地評估領導的能力,所以在一些人看來領導是誰都可以當的。於是就有人買官,有人賣官,有人不具備當官的能力還官癮十足,這就毫不奇怪了。古長書說:「錢我不要,官也不買,情我領了。過幾天請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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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駿很感慨,說:「今天,你讓我領教了你的做人!你小子的野心,就是要做天下第一好人!」

  古長書說:「你知道嗎?凡是買來的官都是卑鄙的官!且不說讓我實踐一次,想想我都噁心!」

  黃駿看著古長書那樣子,呵呵笑起來。

  黃駿說,他過幾天回深圳,邀請古長書一路同行,過去玩玩,然後一塊回來。古長書就答應了。反正這段時間不想呆在局裡,出去走走還是好的。

  回家的路上,古長書想著黃駿的話,覺得很有趣,居然有人向他提供買官的資金。這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碰到這種事,雖說拒絕了,但還是比較開心的。路過超市的時候,特意給左小莉買了幾袋琥珀核桃,這是她最喜歡吃的零食。好久沒有巴結過老婆了。太忙了,忙得沒時間巴結老婆了。古長書回家時,左小莉和孩子已經吃過飯了。見丈夫拎著幾袋琥珀核桃回去,左小莉果然眉開眼笑,她真覺得古長書越來越對她好了,也越來越細心了。連忙把飯菜端上來,遞到古長書面前。還歉意地說,孩子餓了,我們等不住,就先吃了。左小莉一邊往嘴裡扔核桃仁,細嚼慢咽著,一邊觀察古長書的臉色。左小莉說:「這次民意測驗效果你落後了,是不是心情不大好?好象你有點疲倦。」

  古長書說:「沒事。你不要把我看得那麼脆弱。我的性格你知道的。」

  妻子說:「我跟汪書記愛人說說。我和她關係很好的。」

  汪洋的老婆是市一中副校長,平時跟他妻子關係要好,來往密切。可古長書從不喜歡讓女人參與男人的事。工業局的好多事情他都不回家說的,怕的就是左小莉往外講。古長書說:「男人工作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哪怕你們是親姐妹,閒談時都不能提到我的事。我不希望你們女人之間架起一道橋樑,來鋪開我的仕途之路。這是原則。」

  左小莉說:「我看你就是太原則了,所以何無疾能上,你就不能上!誰都知道你本事比他大得多。」

  古長書咽下一口飯,說:「你在外面可千萬不能這樣說。也許我的群眾基礎就不如人家呢?這也很難說的。」

  左小莉不再說這事了。她知道丈夫的脾氣象肌肉一樣長在身上,改不了的。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古長書的父親。全家人回頭一望,只見父親一臉的慌張。父親是第一來他們在市裡的家,他只知道地址,是讓出租汽車司機帶路找來的。進了門就盯著古長書的臉細看,看了許久才說:「兒子,聽說你進去了,還坐在這裡嘛!」

  古長書一笑,連忙放下碗筷給父親倒茶,說:「即使進去了,我也要給你老人家打個招呼呀。怎麼會不打招呼走進去了呢?」

  父親說:「下午才聽說這事,把我急死了。我也沒打電話,抓了車就走。就想看個究竟。」

  「這下放心了吧。」古長書說:「告訴你,爸爸,做兒子的不會那麼糊塗的。不會輕易就進去了。」

  「沒事就好。我們窮慣了的,我想你也不是個貪財的人。把你養大真不容易,要是餵個貪官出來,讓老子怎麼想啊!」父親盯著桌子上的飯菜,喉嚨滑動了一下,說:「給我也來一碗飯,好象突然有味口了。」

  左小莉看著老人剛剛平靜下來的樣子,挺可憐的。說:「長書,你看你看,就你那爛事兒,牽動了多少人!」

  古長書嘻嘻哈哈地說:「沒辦法,都怪你兒子太好了,總有人關心著。我不要他們關心都不行。」

  左小莉說:「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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