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圖窮匕見

  翌日清晨，元嫆在睡夢中聽到劉泉和葉景琰的對話聲。

  「...十二種，其中有兩種百姓們說眼熟，但極難捕撈，楊將軍已經帶百姓們去捕魚，爭取今日能將百姓們認出來的海鮮呈送到府上。」

  

  「好，務必告訴楊旭，要約束漁民的行為，無論捕撈到什麼，都不可將幼崽帶上岸。」

  劉泉應了一句是，緊接著是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元嫆的意識回籠，她睜開眼睛，葉景琰尚未出門，正在摸桌上茶壺的溫度。

  「阿嫆醒了？」葉景琰沒有回頭，在確定茶壺溫度適宜後，到了一杯茶走到床前，「喝杯茶潤潤嗓子。」

  元嫆接過來一飲而盡，要還回去時，餘光瞥見赫赫也醒了，正盯著她手裡的杯子。

  「你也要喝？」她問。

  小傢伙點點頭，張嘴打了一個哈欠。

  不能給赫赫喝茶，元嫆想起身去倒一杯溫開水，兩隻小手摁住她的手。

  她看到赫赫的小腦袋扭向葉景琰，奶聲奶氣地喊了一句，「爹。」

  喊完之後還不忘看向杯子，明晃晃的明示。

  元嫆眼皮狠狠一跳，她從未教導過赫赫可以這樣對待葉景琰，畢竟古代最在意三綱五常，赫赫這樣做多少有點冒犯，應該不符合她要養成的任務目標吧？

  可瞧葉景琰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樂顛顛地從她手中拿走杯子，到外室倒了一杯溫開水進來。

  元嫆沉默，行吧。

  三人都已經醒來，煥春傳膳，桌上有兩道以海參為主材料的菜品，元嫆瞧見不由得想起昨日青禾等人說的事情。

  「這都是劉大廚做的？」她問。

  煥春會心一笑，「是，劉大廚昨日才研究出來的兩道新菜譜，昨夜先讓奴婢們嘗過，確定味道不錯，今早他就趕緊做給娘娘和陛下吃了。」

  葉景琰夾起一筷子，將話頭接過去，「我要他研究出六道菜，這才是第四道和第五道，還少一道。這樣的速度，怎麼研究今日打撈的食材？我瞧，他要一輩子留在南海了。」

  門外響起一聲慘叫，緊接著劉大廚快步跑進屋內跪下。

  「皇上，您千萬不能將我丟在南海，我今日一定能研究出最後一道。」

  他臉色灰敗，眼底烏青，顯然這陣子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

  到底是明仁宮的人，元嫆幫他說話，「皇上，古往今來的菜譜哪裡有一個人寫就的？劉大廚能將一樣東西琢磨出五道菜已經十分罕見，您瞧瞧他如今的樣子，您就別嚇唬他了。」

  劉大廚微微一愣，嚇唬？

  他心中欣喜若狂，臉上帶著期許看向葉景琰，「皇上，原來您是嚇唬我的，那我就不用做第六道海參了？」

  葉景琰放下筷子，「不是，是不用你研究今日打撈上來的食材了。」

  聞言，劉大廚先是喪氣地垂下腦袋，後知後覺回過味來，趕緊挺直腰板謝恩。

  「多謝皇上！多謝娘娘！」

  短痛再痛，也好過長痛。

  他年紀要比元嫆和葉景琰年長二十多歲，這個年紀做出這番反應著實讓人心疼，元嫆趕緊讓青梔帶劉大廚下去休息，並囑咐青梔給劉大廚寫一副湯藥，讓其煮水泡浴。

  劉大廚自從任職明仁宮小廚房的廚師以來，可謂兢兢業業，還會自發按照赫赫的年齡和牙口改變赫赫的輔食。

  元嫆會記住身邊每一個人的優點。

  聽了元嫆的話，劉大廚又弓腰謝恩後才隨著青梔出門。

  等兩人離開，元嫆看向葉景琰，等待他戳穿那層窗戶紙。

  葉景琰沒有急著開口，先給她夾了菜，「劉大廚做的不錯，阿嫆嘗嘗。」

  看樣子是不想影響用膳的進度，元嫆心裡想，將海參送入口中。

  劉大廚到底是從業幾十年的專業人士，味道沒得說，兩人把兩道菜吃的一乾二淨。

  煥春和青禾將碗碟撤下。

  平日這個時辰，葉景琰就要準備出門了，然而今天的葉景琰像一口鐘，紋絲不動。

  折返回來的青梔都察覺到氣氛不尋常，同青禾退出門外，煥春本想留在房內，接收到元嫆的眼神暗示之後也跟著除了門。

  「阿嫆好像是第一次到南海吧？」葉景琰開口，「喜歡南海嗎？待南海的城防做好，讓楊旭帶人在南海建造行宮如何？」

  元嫆有些無奈，「皇上同我之前沒必要兜圈子，想問什麼，直接問吧。」

  拋開男女之情，兩人也是合作一年的夥伴了，兜圈子純純是浪費時間。

  葉景琰微微一怔，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沒想到阿嫆會這麼說，所以在阿嫆的心裡，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親近了。

  瞧他的模樣，元嫆就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乾脆主動解釋。

  「臣妾看的書品類很雜，有些日子熱衷於看奇志怪論，其中有些精怪是海里的，臣妾讀完便讓人找來許多有關水產的書。像《風土記》《南海錄》這種的，臣妾不僅通讀，看到書上繪製的圖畫還會臨摹。」

  這個答案很合理，葉景琰沒有理由懷疑。

  「那阿嫆看過菜譜嗎？」

  元嫆沉默一瞬，這算圖窮匕見嗎？

  ......

  傍晚時分，楊府內外充斥著一股海鮮味，劉大廚掩鼻躲在廚房內，不敢出門。

  他躲了半個時辰，並未有人來找他，準備出去瞧瞧。

  人才出門，就瞧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他這邊來了。

  他站定腳，畢恭畢敬地朝來人行禮。

  「皇上，娘娘。」

  站在元嫆旁邊的煥春笑道，「劉大廚，今兒得麻煩你打下手了。」

  劉大廚滿頭問號，打下手當然可以，只是，給誰打下手？

  他的目光被煥春引到元嫆身上，他心裡一顫，淑妃娘娘要掌勺？

  待他緩過神，一行人已經進了廚房。

  煥春說讓他打下手，可淑妃娘娘壓根沒有讓他動手的意思，糾結過後，他出聲詢問需不需要自己幫忙。

  他看著淑妃娘娘抬眸看他，而後吩咐煥春。

  「將紙筆拿來。」

  煥春快速從身後的小太監手中接過炭筆和宣紙，「早就準備好啦。」

  她一把塞到劉大廚手中，「辛苦劉大廚將娘娘的做法和用材記錄下來。」

  劉大廚這下明白了，所謂打下手，是寫食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