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燈火闌珊 第2022章 衝冠一怒！（一）

  這女子穿著鳳袍，那鳳袍顏色鮮艷，穿在她的身上，頗有一股高貴的氣質，她低著頭，相貌被一串串珠簾蓋著，隱隱可見皺著秀眉，一步步走向道古皇尊。

  那鈴鐺的聲音，實際上並非鈴兒傳出，而是這女子遮蓋容顏的那一串串珠子隨著她的走動，相互碰撞而起。

  此刻這廣場上，平台上，所有來此夜宴的三脈族人，目光齊齊而來，凝聚在這女子的身上，此女相貌不是那種絕倫的美麗，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存在，很柔和，看去很舒服，好似心靈都會寧靜下來。

  

  這女子身上的氣質，便是寧靜。如空谷的百合，默默地綻放，只有那高空中的在白雲間穿梭的飛鳥偶然飛過時，低頭一看，或許可以看到那剎那的美麗與芳華。

  王林站在那裡，在這個女子出現的一瞬間，他體內那心煩氣躁瞬息消失，好似從未出現過一樣。

  「宋致……」王林一眼認出了此女，他還記得在剛剛來到古族大地時，在那始古一脈的黑石城外，看到此女的一幕。

  道古皇尊目露欣賞，看著那走來的鳳袍女子，微笑起來，他大袖一甩，朗聲開口。

  「皇后，來坐在朕的身邊，今天是我道古一脈的喜事，也是朕與你的大日子。」

  那鳳袍女子腳一頓，沉默中輕步走了過去，在古道皇尊所在的龍椅上，輕輕的坐了下來，抬起頭，看向大殿之外。

  她依舊皺著眉頭，雙眼深處隱藏著迷茫，給人的感覺，似有一些無助。

  在她抬起頭的一剎那，她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大殿內，凝神看來的王林！

  瞬間，二人的目光，在這大殿中，凝聚在了一起。

  二人目光的交集，王林腦海立刻有了轟鳴，這轟鳴來的太過突然，好似無數天雷同時炸響，傳遍王林全身的同時，甚至讓他的元神，讓他的靈魂都會顫抖起來，這種顫抖，好似眼前這個女子，是他王林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王林神色一變，盯著那女子，他的心臟怦怦、怦怦加速跳動，這女子給他的感覺，極為熟悉，但這種熟悉，卻是被隱藏在了一片迷霧之中，王林想不出，這熟悉的來源！

  「婉兒……李倩梅……周茹……紅蝶……」王林怔怔的望著那女子的雙眼，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張面孔，但卻無法準確的找出，那熟悉的來源。

  「又好像都不是……」王林仔細看去時，卻又發現，這女子極為陌生，仿佛與他所想，有極大地差距。

  「王林！」一聲不高昂，但卻具備了威嚴的聲音，在王林耳邊迴蕩開來。

  「朕的皇后，如此吸引你的注意麼。」道古皇尊望著王林，目中閃過一絲冷意，他即便是皇尊，但如今皇后走出，所有人都是目光一觸既收，可唯獨這王林，竟如此放肆的看去，他本就對王林不滿，此刻皺著眉頭，話語冷漠下來。

  王林沉默，在那道古皇尊的話語中，好似甦醒過來，眼中露出複雜，他沒有理會那道古皇尊，而是依舊望著那鳳袍女子。

  他想要在這女子身上，找到那熟悉的根源，只是他看著看著，卻是暗嘆一聲，目中露出了惆悵。

  這女子，他不認識……

  那熟悉的根源，他也隱隱找到了，是這女子的氣質，那寧靜的氣質，與李慕婉，很是相似。

  「不可能是婉兒……只是氣質相似，是我的錯覺了……」以王林如今的修為，若這女子真的是李慕婉，王林可以一眼就看出，但此刻任憑他如何去看，也只是熟悉而已，但卻找不到李慕婉氣息的半點波動。

  「婉兒在避天棺中，她的殘魂失蹤……找不到了……這女子，不是，只是這世間，竟有如此氣質上神似之人……」王林閉上了雙眼，蓋住了目中的悲哀。

  那女子面色微紅，眼中露出怒意，似對王林這樣的無禮注視，很是不喜。只不過她自己也說不出，內心深處，似對眼前這個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剛一出現，立刻就詭異的消散，似不復存在。

  「朕在問你話！」那道古皇尊左手抬起，猛的一拍那龍椅扶手，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但那扶手卻是沒有絲毫損壞。

  只是這大殿內，卻是在這一剎那，驀然出現了數十道殺機，死死的鎖定在了王林身上的同時，隱隱可見大殿中，在王林的四周，有十多道菸絲一般的虛影，若隱若現，似只要道古皇尊一聲令下，他們就會齊齊出手一樣。

  更是在此刻，大殿外的廣場上，還有那數百平台上，來自三族的族人，一個個也看出了異常，紛紛神色古怪，目光在那大殿中的王林身上掃過後，又看向那略有怒意的鳳袍女子。

  「此女很像王某的一位故人……」王林睜開雙眼，看到了那女子目中的慍意，內心不知為何，有了刺痛與失落，他如今已經確定了，這女子，不是他要找的人……

  只是那氣質的相似，勾起了王林的哀傷與心神撕裂般的痛苦。

  「哦？」那道古皇尊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閃，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鳳袍女子，又看了看王林，忽然嘴角露出了一絲捉摸不透的微笑。

  「皇后，你可認識我道古一脈未來的守護者麼？」道古皇尊悠悠開口。

  那鳳袍女子低下頭，輕搖螓首。

  「國師當初把此殘魂給我之時曾說，這殘魂上有他的封印，不會散出絲毫氣息波動，即便是遇到這女子最熟悉之人，也絕不會看出端倪。除非在推衍計算上，可以超越他，否則，即便是有大天尊的修為，在這方面，也看不出絲毫。」道古皇尊微微一笑。

  「有意思，莫非這殘魂，真的與這王林有關係不成？」道古皇尊內心頗為驚喜，但神色卻是依舊帶著那難以捉摸的微笑。

  「或許你們真的認識也不一定，皇后，你走下去，走到我道古一脈未來的守護者面前，讓他仔細看看，若你們真是故人，倒也是另一件喜事了。」道古皇尊慢慢說道。

  那鳳袍女子沉默，輕輕站起身子，望著王林，緩步走了過去，王林怔怔的望著對方，他依稀間仿若看到了李慕婉走來，心神震動，甚至連身子都顫了一下。

  直至那女子走來，在王林面前一丈停下，平靜的看著他，那目光慍意更多，隱隱給了王林很冷的感覺，那熟悉中的陌生，讓他好似忘記了思考，忘記了身處在這道古皇宮，忘記了是在這古族大地，忘記了是在這仙罡大陸，好似回到了洞府界，回到了朱雀星的山谷中，呆呆的望著對方，眼中的悲哀，似可以融化這天地。

  那悲哀，被這女子看到，她忽然心刺痛了一下，面色蒼白，眼中也有了迷茫，只是這迷茫很快就散去，重新化作了慍意。

  「你……不是她。」許久，王林露出苦澀，他忽然很想喝酒，很想讓自己大醉一次，來忘記這種發次靈魂的痛與哀。他知道，方才得的一切，是錯覺。

  但這錯覺，卻是勾起了王林的思念，讓他回憶起數千年的一幕幕，讓他的悲哀，更深，更濃了。

  身子踉蹌的後退幾步，王林沒有再去看這個女子，沒有去看那道古皇尊，但也沒有離去，而是回到了他的案几上，坐在那裡，愣愣的望著桌面，許久，他一把抓起那酒壺，放在嘴邊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只是，那酒儘管辛辣，但卻醉不了他……

  王林很少哭泣，但此刻，他喝著酒，眼角卻是流下了淚水，在那淚水中，王林一口一口喝著酒，淚也入口，很苦，很澀，如他的哀傷一樣的味道。

  那鳳袍女子，回到了古道皇尊的身邊，平靜的坐下，始終低著頭，不言不語，那道古皇尊臉上微笑更多，目光時而落在王林身上，眼中有得意與喜悅一閃而過。

  「看來，十有八九，這王林是與那殘魂認識的……而這殘魂之前融體後露出的迷茫，想來也是因這王林……可惜啊，人生之中，不管你什麼修為，不管你有多少魂血，哪怕有玄羅為師，可最大的悲哀，還是莫過於明明相互都在面前，可卻彼此都不認識了……不過這樣的事情，卻是讓我很興奮……」那道古皇尊哈哈大笑，舉起酒杯，再次於這夜宴上，與那來臨的近萬人，一起喝下。

  按照道古一脈的傳統，他本該讓那鳳袍女子此刻離去，但這道古皇尊卻是沒有這麼做，而是讓其始終坐在自己身邊，他要繼續去看那王林的神色，似如此，他可以找到最大的滿足與快感。

  一時之間，因道古皇尊的開懷，使得這場夜宴，如達到了高潮，人聲鼎沸，祝賀之詞絡繹不絕，一副很是熱鬧的樣子。

  在這繁鬧之中，唯有王林默默地坐在那裡，一口一口喝著酒，眼中的哀傷，卻無法隨著酒而醉去。

  「皇后，王愛卿似有些情緒不高，你代朕，去與其共飲一次。」那道古皇尊微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