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親自哄女兒

  懷中女子抱起來並沒有多少重量，沈煉覺得，富貴人家養的狸奴可能都要比她重一些。

  心裡輕飄飄地升起一點憐惜，沈煉抱她的動作更小心，邁步時既穩且快，生怕讓她受到半分顛簸。

  從後院到前廳再到正門，一路上遇見的人不少，見沈煉懷抱纖瘦的姑娘快步而行，紛紛驚得瞪大了眼，嘴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又被沈煉冰冷強大的氣場唬得噤聲。

  沈煉已無暇去管旁人如何猜測議論，將阮挽帶回府上後又叫女醫過來為她看診。

  「大人，元姑娘身上都是些皮外傷，並不打緊，之所以昏迷是吸入了迷藥的緣故，我已經給她用了四清散，再過片刻就能醒了。」

  聞言，沈煉懸著的心這才放下，示意女醫下去，隨即放輕腳步走進內室，行至床邊垂眸打量尚未醒來的女子，猶豫片刻，將她臉上的狐狸面具摘下。

  容色姝麗，眉眼沉靜。

  只可惜這點安靜溫柔僅存於她睡著的時候，沈煉心知，等她醒來，這雙鳳眸又會滿溢冰冷狡黠，比最狡詐的狐狸還能算計。

  

  可她原本不必如此。

  心裡異樣的酸澀感在此刻又加重幾分，沈煉在阮挽身邊坐下，掏了乾淨的棉帕替她擦拭指尖和手臂殘留的血跡，一下又一下，動作輕柔又謹慎。

  過了片刻，女子蝶翼般輕盈的長睫輕顫幾下，那雙明如澄湖的眼眸隨即緩緩睜開，內里破天荒地裝了些許茫然。

  「我在哪？」聲音尚有些啞。

  沈煉擦拭的動作停住，淡淡回道：「我府上。」

  見阮挽要坐起來，沈煉伸手扶她一把，又沒忍住叮囑：「迷藥勁剛退，你緩一緩。」

  窺見沈煉眼底關切，阮挽明白過來自己暈過去後是他搭救，抿了抿唇輕聲答道：「多謝。」

  「我不過是不想讓孩子過早沒了娘。」

  沈煉沉聲說一句，見阮挽眉頭緊蹙仍面帶擔憂，知她心中所想，開口道：「我已讓玄風去查辰辰下落，你莫急。」

  阮挽嗯一聲，抬眸望向門口，眼裡情緒顯而易見。

  好在玄風動作不慢，沒過多久便回來了，對於沈煉和阮挽共處一室早已習慣，半低著頭復命：「大人，屬下已經探查過，辰辰的確還在阮府，只不過並不在阮青青院中。」

  「那他在哪！」阮挽搶先出聲，面上難掩焦急。

  玄風望她一眼，答道：「在最後面的偏院裡，和阮府老太君一起。」

  聞言，阮挽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心裡便生出這兩人為何回到一起的疑惑，緩了幾秒後抬腿下床順便拿過旁邊的面具抬手重新戴上，還沒走兩步就被沈煉叫住。

  「等等。」

  阮挽轉頭，被面具遮住的面容看不清表情，襯得那雙眼中泛起的冷意越發清晰：「你要攔我？」

  「不。」沈煉走到她身側，眸光深邃，「我陪你一起去。」

  他語氣平淡如舊不起波瀾，卻讓阮挽心裡生出幾分暖意，點頭應下，二人正欲出去，卻聽一道稚嫩的聲音由遠及近——

  「娘，我要見娘親！」

  是鈴兒。

  心裡話音剛落，房間的門便被推開，已然養得粉嫩軟糯的小糰子邁著短腿兒跑過來，臉上還帶了點淚珠，徑直往阮挽懷裡撲：「娘親，我想你了……」

  阮挽蹲下來將她抱住，抬眸看向跟過來的侍女，聽她一臉無奈地道：「大人，鈴兒小姐一聽元姑娘回來了，便吵著要見，奴婢攔不住，這才……」

  沈煉嗓音平淡：「無妨。」

  女兒懷中撒嬌，若在平日裡定會讓阮挽滿心歡喜，然而眼下她心念辰辰又急著去阮府，便無暇再陪，只能放柔了聲音哄她：「鈴兒，娘親現在有些事要去辦，你乖乖地去睡覺等娘親回來好不好？」

  鈴兒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我不要，我要娘親陪我……」一邊說一邊在她懷裡扭動著身體，細白的手指也抓住了阮挽的衣袖。

  阮挽眉頭微蹙，破天荒地有些為難。

  沈煉見狀俯身，將這小糰子抱在了懷裡，出乎意料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純黑面具和幽深眼眸，鈴兒竟沒有害怕，而是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阮挽亦有些驚訝，如果她沒記錯，這是在鈴兒清醒的前提下，沈煉第一次抱她，動作尚有些生澀，然而那雙素日冷意森然的眼，此刻卻多出幾分溫情。

  「鈴兒，想不想吃櫻桃畢羅？」

  小姑娘家正是愛吃愛玩的年紀，聞言點了頭如實回答：「想吃。」

  眼裡泛起淡淡的笑意，沈煉一面輕輕晃著她，一面耐心地哄：「既然鈴兒想吃，那我肯定給你買來，只不過你要乖乖的，等著我和你娘回來，嗯？」

  鈴兒看一眼旁邊的阮挽，咬著手指有些猶豫。

  見狀，沈煉又補充一句：「除了櫻桃畢羅，還有蜜浮酥柰花，加酸梅糖，怎麼樣？」

  如此誘人的條件，讓鈴兒徹底屈服，軟聲軟氣地開口：「好吧，那你和娘親要早點回來。」

  「我保證，會帶著這些好吃的早些回來。」

  沈煉柔聲哄著，見鈴兒點了頭，將她交給侍女讓其退下，而後看向阮挽，雖未言語，但渾身上下已經透出「看吧還得是我這個親爹來勸」的意思。

  阮挽無語了瞬：「她還小，給她吃那麼多甜的要壞牙的。」

  「但這管用，而且我也沒說讓她吃太多。」沈煉回一句，向她丟去玩味一瞥，「怎麼，不去了，要和我繼續爭辯？」

  突然被調侃的阮挽別過臉去：「才沒有，速去速回。」

  話音落下，二人已並肩出去，動作快到讓身後的玄風玄月都怔了一瞬，隨即抬腳跟上。

  再到阮府時，中秋夜宴已散，院落中的燈也滅了大半，尤其是最後面的偏院，若不是尚有一豆燭火亮著，只怕要不見五指。

  「你去，我在外面守著。」沈煉壓低聲音開口。

  阮挽點頭，跳下牆頭放輕腳步摸過去，見院中無守衛發現，稍微放了心，緊走幾步推開房門。

  聽到動靜，屋裡的一老一小都轉頭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