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和好吧
2024-06-12 00:15:30
作者: 喪野
當婚姻和感情順利進行後,黎棠宣布人生大事告一段落,她奮力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而此時,黎棠和穀雨兩人的關係,進入到微妙的狀態。
僅半個月的時間,黎棠的事業步入正軌,事業心日漸增長,她便一頭扎在事業中。忙碌讓黎棠判若兩人,日常生活中更是喜怒無常。
她和穀雨每天各忙各的工作,淪為了真正的室友,甚至比婚前的狀態還要糟糕。黎棠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不妥,只有穀雨在默默承受著一些情緒。
一天晚上,黎棠早早回了家,穀雨站在灶台前做晚飯,見到她今天這麼早回來,有些驚訝。他問:「你吃晚飯了嗎?」
黎棠沒有回答他,剛把設備放下,就從包里掏出一張張流水帳單。她把單子放在餐桌上,生氣地說:「你要不要先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兒?」
穀雨看了一眼,是銀行的流水帳。
他知道她在說什麼。
黎棠說:「我自己能賺錢,不需要用到你的錢,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侮辱我?」她抱怨著:「你整天說不想要我出去工作,所以你就想用這種辦法,讓我知道我辛辛苦苦賺的還沒有你一天給我轉的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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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尊心在作祟,也是內心深處那堵被炸毀的圍牆,讓她那可憐的自卑心裸露出來。
她惱羞成怒,責怪著穀雨的所作所為。
不久前,黎棠多次發現自己的銀行帳號,支出與收入總是對比不上。今天特地跑到銀行查了流水帳,才知道穀雨一直背著她,給她的帳戶轉錢。
她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反倒是偏執地認為,這是穀雨對她的一種羞辱,是對她的事業有著一種看不起的姿態。
甚至覺得,他看不起她。
因為她沒有一個美好的原生家庭,只有像吸血鬼一樣的父母,她還要被迫養弟弟。她也沒有美貌和身材,丟在荔城的人群中,她只是其中一隻螻蟻。
種種情緒交錯雜亂在一起,讓她變得自卑又暴躁。說到最後,她的心中只有一股怒氣。
穀雨把剛做好的意面,推到她的面前,輕聲說:「先吃飯。」
黎棠在氣頭上,把那盤意面往回推,稍不注意力度,整盤意面掉落在地板上。「哐當」一聲,盤子碎了。
兩人之間那道奇妙的裂痕,隨著盤子的破碎,明明白白地展示出來,不再隱蔽。
穀雨回頭看了一眼地板,嘆了一聲,他蹲下去收拾的瞬間,見到黎棠赤著腳,平靜地說了聲:「別亂動,小心踩到碎渣子。」
黎棠站在餐桌前,依舊滿滿的憤怒,顧不上其他,發泄著內心的情緒:「我可以養活我自己,不需要你的憐憫。」
穀雨把盤子和意面扔進垃圾桶里,用抹布擦了幾遍地板,才擦乾淨。
黎棠喋喋不休的抱怨,讓他皺起了眉頭。他洗乾淨手,轉過頭,聲音帶著一絲委屈和不滿:「你知道我們有多少天沒有在一起吃晚飯了嗎?」
「我的工作很忙,你是知道的。」
穀雨忍著怒氣,說:「我是養不起你嗎?」
黎棠解釋說:「那能一樣嗎?我就想趁現在還沒完全痴呆,多賺幾個錢。」
穀雨說:「你需要多少錢,我都能給你。」
黎棠雙目忽然變得無神,哽咽道:「我以為你了解我。」
「你每天早出晚歸,天天在外面跑,我見都見不到你,找也找不到。」穀雨心中有苦說不出,忍氣吞聲:「我想找你談談,你每次都避而不見。」
黎棠說:「我要工作啊。」
穀雨問她:「你工作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賺錢啊。」
穀雨皺眉:「你需要錢,我給你錢,你又不滿。」
「我不需要你的錢。」黎棠生氣地拍了拍餐桌。
穀雨生氣地說:「那你到底需要什麼?你跟我結婚真的只是為了應付家人不催婚嗎?你要我愛你,結果你又跟我說合同……」
冷靜下來後,她的臉上一滴眼淚奪眶而出:「我要的是尊嚴。」
用錢換尊嚴,是她刻在骨子裡的偏執。
她失落地坐在餐椅上,餐桌上的燈,照射出來的光落在她的頭上,她的雙眼深邃,越發落寞。她自言自語著:「所有人都以為我很開朗,以為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沒有人知道我多害怕,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那一天的到來嗎?」
「只有忙起來,我才能感受到我還是個有用的人,不是個廢物。」她皺著眉頭,哭著說:「你根本想像不了我對未來有多恐懼。」
聽著黎棠的抱怨,穀雨才算明白她在想什麼。他平靜下來,走到她的身邊,聽到她的抱怨:「我以為你懂我。」
他拉起她的手,被她甩開。
她喃喃著:「我不想要我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最後連生活都無法自理。那樣的未來讓我恐懼,我不想要變成那樣。」
黎棠的雙眸被悲傷籠罩,崩潰著說:「我自己可以做到,我不需要任何人。」
無論現在還是未來,她都想要克服那份恐懼,克服那痛苦的未知。
許久,穀雨的話語像從喉嚨深處擠出,掙扎、痛苦又吃力:「可是我需要你。」
正如我需要你一樣,你也需要我。
只是,我們都太好強,不願意說出口。
穀雨的雙眼泛紅,蹲在她的面前。一滴眼淚從黎棠的下巴滑落,滴在穀雨的手背上,他緊緊抓著她的手,他說:「你需要錢,我給你錢。你需要尊嚴,我給你尊嚴。你想要愛,我給你愛……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黎棠沉浸在未知的悲傷中,久久無法自拔。
穀雨的眼神變得空洞:「養父他每天都嚷嚷著要見你。」他頓了頓,哽咽道:「你知不知道,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又何嘗不是那個恐懼未來的人呢?
昨晚半夜,谷涆長身體抱恙,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只是這一驚嚇,把穀雨內心深處最脆弱的一面揪了出來。
可發生了這些事情,黎棠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天裡,她只知道自己的事業越來越好,對日常工作的處理得心應手,這讓她對未來的病症有了延緩的錯覺。
她以為,只要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社會功能,病情就不會加深。
所以,她甘願一腦子扎進事業裡面,自我欺騙。
她的內心也是一片複雜的景象,自己也說不清一個之所以然來。
黎棠抹去眼淚,沉默一會兒,道歉著:「他給我打了很多次電話,我一忙起來,就忘記他住院的事情了,以為他只是想找我說說話而已。」
她說著說著,話語變得沒有邏輯,思維太過跳脫:「家長見面那天,我把車開進死胡同了。當時腦袋是空白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們都不知道,那種感覺讓我很難受。」
穀雨擦去她的眼淚,心疼地問:「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不想拖累你。」
「你是不是也忘了,這些事情我們一開始就約定好的,我不介意。」穀雨緊緊抓著她的手。
黎棠抱住他,靠在他的肩膀上,哭著說:「對不起。」
她忘了。
記憶的錯亂和模糊,讓她愈來愈恐懼未來,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時常用心理暗示的辦法,來說服自己不用擔心。
可最終,無濟於事。
穀雨洗漱完出來,已經過了十點。
客廳里安安靜靜的,他見到客臥門縫的光亮,輕吸一口氣,關上客廳的燈,走進主臥。
這些天,黎棠為了工作,住在客臥好長時間了。
即使今晚兩人把話說開了,可那道隔閡還未修復好。
穀雨坐在床上,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點開郵箱查看。他一直在等待法國最有名的癌症專家的回信,希望能邀請他到荔城一趟。
等了好多天,依舊沒有回信,穀雨失落地關上電腦。
剛關上燈,準備睡覺時,黎棠推開房門,屋裡屋外一片漆黑,穀雨再次打開燈。
黎棠扶著門把手,咬著下嘴唇,深思片刻才開口:「我剛剛把全部工作都推掉了。」
穀雨說:「如果工作能讓你開心,那你就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他的,我自己可以解決,只要你過得開心就行了。」
這段時間以來,穀雨不是沒有想過,或許他們的關係只是合同上的甲方乙方,黎棠只是需要未來的一點保障而已,他給她便是了。
只是,日常相處中,他過分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忽略了兩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只是一場約定。
真真假假的蒙太奇劇本,時常讓他感到困擾。
他也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唯有接受。
一味地接受。
十一月底的荔城,室外幾乎進入冬季,而室內的暖氣讓人有一種還停留在春夏的錯覺。
黎棠搖了搖頭,說:「我考慮清楚了。」她解釋著:「我剛剛反思了,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穀雨靜靜地望著她。
黎棠赤著腳站在地板上,一隻腳搭著另外一隻腳,她低聳著腦袋,盯著地板,低聲道:「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她的目光躲閃,不敢抬眸去看穀雨,支吾著說:「荔城好冷,客臥也沒有主臥暖和,我不想一個人睡。」
穀雨「嗯」了一聲。
她的眼睛閃爍著激動的光,面部肌肉跟著抖動,抬頭看著穀雨,張開了雙手,緊抿雙唇。
穀雨大步而來,在她的面前止住了腳步。
黎棠輕輕一躍,掛在他的身上。雙手摟抱著他的脖子,安心的感覺讓她漸漸放鬆下來。
他的雙手撫摸著她的後背,兩人緊緊相擁,兩顆心跳再次回到同一頻率的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