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高陽公主》完

  天空中飄著小雨，卻也沒有阻擋住百姓的八卦之情，午門前，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人頭攢至。

  辯機就是在這樣的情境下，被押到這裡，準備行刑的，但他本人卻看不出一絲狼狽。

  一襲白色的僧袍，下擺處濺上了幾個泥點子，但他周身的氣質卻依舊是溫和的，似乎並不像是要被處以腰斬之刑，而是要去雲遊遠行。

  鬧鬧吵吵的像菜市口一樣的行刑處也為之一靜，好像面對他這樣的風貌，他們也不敢像之前那樣隨口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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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辯機一步一步走到刑台上，就地盤膝而坐，雙手合十，口中念誦佛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提前為自己超度。

  雨勢越來越大，劊子手一直在不停的抬頭看天，但午時顯然不如以往那般好認。

  房遺愛站在不遠處的酒樓的包間裡，心思複雜的看著辯機，眼中變幻不定，半晌，還是一咬牙，下樓上馬直奔皇宮而去。

  午時已至，雨卻越下越大了，嘩嘩嘩的雨滴聲，讓人心神不寧，覺得十分煩躁。

  「駕！」

  「駕！」

  兩匹快馬在長安大道上疾馳，好在今日雨大，行人稀少，否則說不準會釀成慘案。

  房遺愛騎在後面的馬上，看著旁邊的高陽公主，看著她臉上的焦急，看著她的倉皇，感受著她的絕望，心裡滋味難明。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了，居然還帶著自己的妻子去找他的情郎！

  但是，他心裡卻不後悔，哪怕他違反了皇帝陛下的旨意，他也不後悔，在這日如一日的歲月里，他愛上了他的妻子，愛上了帝國最耀眼的明珠。

  「午時已到。」

  監斬官看著日晷，不再猶豫。

  「行刑！」

  劊子手往鬼頭刀上噴了一口烈酒，辯機抬頭看向東方，他心愛的姑娘沒能趕來，他張張嘴，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願你一生安樂無憂！」

  「嚓！」

  大刀落下，辯機的身子一分為二，看熱鬧的百姓紛紛驚呼，辯機倒在地上，口中吐出鮮血，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面前的景象。

  但好像，他的眼前又浮現了年少時的一幕：

  面容精緻的小女孩坐在馬車裡，好奇的看著車外的景色，手裡拿著書卷的少年一抬頭，正好看到了小姑娘。

  一眨眼，小姑娘變成了少女，少年變成了僧人，他目送著少女變成了別人的新娘，而今，他也要離開這裡了。

  依稀中，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姑娘正哭著向他跑來。

  ......

  「吁！」

  高陽連滾帶爬的從馬上下來，此時，來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也都散了，因為皇帝陛下並沒有下達讓辯機暴屍三日的說法，也就沒有阻攔其他人為他收屍。

  法場上只有道岳法師一個人在，他正坐在地上，為辯機超度，高陽喉間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聲。

  「辯機！」

  在大雨中，她跌跌撞撞的奔向他，奔向她的愛人，一把抱住了辯機的屍身，見懷裡的愛人怎麼呼喚都沒反應，她整個人也瘋了。

  大雨沖刷了地上的血跡，也帶走了公主的哭嚎聲，雨過天晴之後，一切恢復原樣，除了這世上多了一位傷心人以外，並沒有什麼不同。

  公主府。

  「殿下，藥好了，奴婢餵您喝吧！」

  高陽躺在軟塌上，臉色蒼白，她的貼身婢女正哄她喝藥，外面的花兒肆意綻放著，那明媚的神色與她臉上的蒼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著道岳法師安葬了辯機之後，就像是所有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一樣，提不起一點力氣，直接就病倒了。

  皇帝陛下得知她跑出去的時候，也只是不痛不癢的申斥了她一頓，看在她病的起不來床了，最終也沒有說什麼，反倒是皇后和王爺公主們，都派人來探望過她。

  看似一切都恢復了平靜，皇帝陛下展示了他的雷霆手腕，君臣之間的關係更親近了些許，眾臣更畏懼了些許。

  就算是坊間也被皇帝陛下的雷霆手所震懾，關於公主的艷聞討論也收斂了許多，哪怕私底下還有議論者，但明面上卻是不敢過於放肆。

  可，這一切真的過去了嗎？

  在群臣心中，他過去了；在皇帝陛下心裡，這也過去了；就算是房遺愛心中都過去了；只有高陽，她把這一切深埋在心底，強烈的憎恨就像跗骨之蛆一樣鑽進了她的血肉中，日夜啃噬著她的心！

  高陽整個人也日漸消瘦，神色間的鬱郁也漸漸改變著她的神色，以往那個明媚的公主不見了，好像她的鮮活一夜間隨風而去了一樣。

  ......

  影院裡的觀眾也不免嘆息一聲，在他們眼中，高陽就好像一夜間長大了一樣，變的懂事了，同時也變的更加的清冷了。

  但無論是誰看到她的眼神，顯然都不會把她歸結到善類中去，高陽......徹底被擊垮，她眼中的光，沒了！

  「咚！」

  「咚！......咚！」

  未央宮的鐘聲響了又停，停了又響，好像昭示著皇朝的改天換地。

  一代聖主薨逝，新帝即位，高陽也真的是忍到了盡頭。

  此時的房遺愛已是中年人，下頜上蓄著須，高陽公主身著胡服，那張不過三九的臉上早已不復當年容光。

  「殿下，你想好了嗎？當真要如此做？」

  房遺愛看著高陽，眼神複雜，輕聲問道。

  高陽公主看著遠處的皇城，目光悠遠，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冷硬，誰也不知道她看見的是什麼，是那巍峨的城門，還是住在那裡面，曾經捉弄了她命運的人。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高陽冷聲道，看也沒看他一眼，起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她剛要邁步而出的時候，房遺愛突然說道：「辯機走的前一晚，我去看過他，他說，你是個好姑娘，讓我好生珍惜你！」

  房遺愛看著她的背影，就像是在看著他多年可望不可即的夢，「殿下，他是希望你過的幸福快樂的，還請三思啊！」

  高陽沉默半晌，眼眶發紅，她仰頭逼退了淚意，沒有回答，直接翻身上馬，身後是一對衛士，她看著遠處的皇宮，輕笑了一聲。

  「辯機，等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