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躁鬱症
2024-05-01 17:45:27
作者: 北風風
全身的血液叫囂著尋求一個出口,胸口一點點擠壓,幾乎有什麼奔涌而出。
明明渾身上下都在沸騰,然而,然而……血卻是涼的。
手裡的煙持續燃燒,幾乎都要燒到手指。
我急速的呼吸著,如同溺水的人拼命往上探頭,仿佛停頓一秒,就會活活憋死。
愧疚痛苦的,應該是我。
我早該想到的,我是知道的,江萌跟江微微以及無天教派的瓜葛。
初次聽到這個宗教,還是從女孩嘴裡聽到的。
我卻完全忽略了。
我確實應該愧疚,痛苦,這條人命本就是我造成的。
夏季微涼的夜晚,一個單薄的女孩身影站在陽台上,回頭淡漠哀傷的看了我一眼,眼角留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然後,一躍而下。
痛苦的回憶再次襲來,這種感受根本不是想不想的開的問題,而是實質性的。
仿佛有一把手,一把刀子活生生的插入心口。
帶來實質性的傷痛,疼的人眼淚都快出來了。
「程警官?」
我恍惚回神,咬著牙,忍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冷靜道:「我沒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消息,對於江萌的案件很有幫助。」
「那就好。」
我繼續咬著牙安撫道:「斯人已逝,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的,不要太傷心。」
「沒事,說出來就好受多了。」
「好,那再聯絡。」
電話掛斷,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猛的一拳砸在了書桌上。
該死的!
真是該死!
這個世界上最該死的就是我!
一座大山壓在肩膀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到底,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到底要怎麼辦才能避免傷亡!
我用力砸著桌子,體內的情緒越發強烈,幾乎使得眼前起了一層霧氣。
「程隊?」
房門不知道何時打開了,蘇琪一臉擔憂的站在門口。
劇烈的撞擊使得我手指骨節全都鮮血淋漓,我一愣,重新恢復平靜。
我掏出一根煙來電上,冷靜問道:「怎麼了?」
可惜,悽慘無比的雙手還是把我給出賣了。
獻血順著手掌一滴滴的砸在了桌子上。
蘇琪驚訝的進屋,「我剛才聽到這邊有動靜,就進來看看,你手怎麼了?你這是……」
「我沒事,出去。」
「你這種狀況根本不是沒事,你眼睛都紅了!你是不是犯病了?」
我眼中喊著些許怒氣,直勾勾的盯著她,「我沒有病。」
「輕微的躁鬱症和抑鬱症,以及應激創傷侯群症,先前陳靈案子留下的心理創傷,你的病歷我看過,你應該繼續接受的治療的。
局裡太快讓你參加工作了,你的病情是不是復發了?」
「我說了,我沒病。」
蘇琪看著我,竟上前一步,要來拽我,「走,你跟我去醫務室。」
「蘇琪,放手。」
「你應該聽話,病情會越來越重的,這個案子……」
沒等她說完,我直接怒道:「不可能!這個案子我必須追查到底!」
蘇琪的雙眸中慢慢的吃驚,透過她的瞳孔能想像,現在的我是一個怎麼樣的狀態。
她皺眉說道:「程宵,你看看你自己!你根本不是這樣子的,你從來不會說重話發脾氣的,你還堅稱自己沒有病嗎?」
「有病的是你們!一個個的在我耳朵邊嘮叨個不停,我有病也是被你們念叨出來!」
我體內一團怒火越來越強盛,卻又無處發泄,眼睛死死的盯著桌子,突然一揮手,猛地把桌子上的東西掃了一地!
「滾!連你給我滾!」
我手一指在門口翹著腦袋觀望的楊靈,大罵一聲。
房門口的楊靈被嚇得渾身抖三抖,結結巴巴的站了出來,「不是,程隊,我就是聽到這邊有動靜,怕出事,前來看看!」
「我告訴你們,我沒事,我一定病都沒有!」
楊靈站在門口,一副快要被嚇哭的模樣,左右看看,不知所措。
蘇琪緊緊地盯著我,吩咐道:「楊靈,去叫韓強盧東他們,馬上!」
我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楊靈的手腕,「叫他們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程宵,你冷靜一點。」
「我現在很冷靜,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我要破案!我要給江萌一個交代,我要將江微微繩之以法!」
「程宵!你鬆手!」
面對蘇琪的請求,我幾乎能聽到聲音中夾雜的哭腔,我的理智告訴我應該鬆手,可身體卻沒有反應。
仿佛一鬆手,有什麼別的東西就會隨之飄散。
我雙眼越來越模糊,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就在我迷迷糊糊要鬆手之際。
突然,一個身影竄進辦公室快准狠的將我摁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
我幾乎能聽到自己的腦殼跟地面的親密接觸,渾身細胞都撞得一個顫抖!
「臥槽!慢慢,慢點兒……」
盧東用膝蓋直接頂住我的脊背,從後腰利落的掏出鐐銬將我拷住。
對付罪犯的那些個技巧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我充分懷疑,這一擊摻雜了盧東的個人恩怨。
我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單音節,「疼疼疼……」
韓強緊跟其後,「好好地摁著!別鬆手,老程的身手你是知道的,真發起瘋來,咱們兩個都摁不住的!」
「蘇醫生,東西拿來了。」
我被摁著腦袋,臉朝向地面,視線受阻,根本不知道屋內發生了什麼。
只聽著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幾乎整個局都來看熱鬧了。
有人跟蘇琪交談著什麼。
蘇琪上前,福馬林夾雜著消毒水和百合花的味道,在身邊圍繞。
我沒等說話,突然脖頸一涼,針頭直接插進了肉里。
媽的!是鎮定劑!
「我不鬧了,我已經……」
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我感覺全身越來越麻,眼前發黑,思緒陷入了一片虛無。
我徹底的暈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才慢慢的消散。
尚未睜開眼,我便感覺渾身又疼又酸,眼睛聚焦,眼前的大色塊逐漸清晰。
在黃昏的光影中印出一個人來。
我雙手支撐著床,狼狽不堪的坐了起來,看著床邊的人,「牛二?」
「對啊,除了我這個免費勞力,誰能來照顧你?」
我重重的喘著粗氣,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估計是鎮定劑的藥效還沒過。
看我這副模樣,牛二起身拿起個透明的玻璃瓶,利落起來,「給,蘇琪醫生特意交代過的,說醒了喝點葡萄糖會好受些。」
「奶奶個腿的,好受的話被別給我打鎮定劑啊!」
「蘇琪醫生說,形勢所迫。」
牛二摸索著,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紙條,「給,她偷偷塞到我口袋裡的,說是剛辦的電話號碼,讓你醒來聯繫她。」
我喝著葡萄糖,無奈的一笑,倒也不必這樣。
緊接著,牛二又掏出一個手機來,撥打著電話,「喂,對對,我一直都在看著,絕對沒動地方,對對,已經醒了,好,你們聊。」
「給,東哥。」
我直起身子,靠著床頭,「喂,盧東?」
「哎,老程,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有屁快放,我現在很累,不想給你說亂七八糟的。」
電話里唉聲嘆氣的盧東立馬閉嘴,正色道:「你跟蘇琪法醫大鬧的事局裡都知道了,局長下午開了會議,撤銷了你專案組組長的身份,並且讓你帶薪休假,二隊的陳朝被緊急召集,暫且擔任專案組組長。」
「好,我知道了。」
盧東一時詫異,反問道:「你這麼淡定?」
我隨意笑道:「我還能怎麼樣,難不成去局長辦公室鬧?」
「你還沒清楚這件事的性質嗎?你被踢出專案組了,你不能再調查邪教的事了!」
「嗯,我知道。」
盧東疑惑,伴隨著長久的呼吸聲陷入了沉默,好久之後,突然問道:「老程,你是不是又有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