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青竹離家

  當天傍晚，春花大嫂登門幫忙做晚飯的時候，正好看到羅青蘭盯著紅疹密布的臉蹲在廚房裡煎藥。

  只是一個下午不見，羅青蘭整個人簡直換了一個模樣。

  

  中午那會，羅青蘭臉上只有零星幾個紅疹，脖子和手上都十分光滑。可如今，她的臉上全部都是紅疹，連塊光滑的皮膚都找不到，甚至脖子上、手背都長了。

  春花大嫂愧疚地低下頭，手指緊緊拽著自己衣服下擺，站在廚房門口愣是不敢往裡走。

  丁氏站在堂屋裡，看著春花跟個木頭一直立在廚房門口，語氣不大好，「春花，你幹嘛呢？站樁嗎？趕緊做飯啊，這天多快黑了，你弟弟老早就喊餓了。」

  春花大嫂被驚醒，抬手擦了一把眼睛，唉了一聲，抬步進了廚房。

  羅青蘭將春花大嫂微紅的眼眶看在眼裡，也不在意，笑著打了一聲招呼，「大嫂，你來了。」

  廚房裡，羅青蘭蹲在角落裡煎藥，春花大嫂在灶台前做飯，氣氛帶著一絲詭異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春花大嫂湊過來，小聲說，「青蘭，你呆會少喝點湯。」

  羅青蘭不想領這個優柔寡斷的大嫂的情，「大嫂，湯里又沒雞蛋，我能吃的，你不用擔心了。」

  春花大嫂聽到雞蛋兩個字，臉上閃過一絲焦急，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屋外頭丁氏又在高聲催促，只能滿腹心事地出去了。

  但今天晚上她沒有留下來布菜，將飯菜端上桌就藉口回家要照顧孩子，走了。

  丁氏聞言，滿臉理所當然地吩咐，「春花，你明天早點來，你弟弟明早要回書院，吃完得早點出門。」

  春花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羅青蘭一眼，帶著滿腹心事回家了。

  桌上，丁氏拿著筷子不停地給羅青蘭夾菜，語氣格外溫柔，「青竹，你明天就要去書院了，又要半個月不能歸家，今天晚上一定要多吃點。不然你在書院就吃不到這麼好的飯菜了。」

  坐在主位上的羅大松，也拿著筷子給羅青竹夾了一筷子菜，語重心長地叮囑他，「你在書院就認真聽夫子的話，好好溫書，明年下場考試可不能辜負你夫子期望。」

  羅青竹看著面前小山一樣的飯碗，乖巧地點點頭，又挑釁地看了羅青蘭一眼，眼睛裡是明晃晃的炫耀。

  羅青蘭給自己特地裝了一碗春花大嫂做的白色肉湯，察覺到羅青竹的眼神，抬頭咧嘴一笑。

  她本來就又黑又瘦，算不上好看，再加上如今滿臉的紅疹，在昏暗的油燈下咧嘴一笑，確實有幾分嚇人。

  羅青竹被羅青蘭這一笑，笑得手一抖，手裡那碗裝滿熱湯的碗一傾，潑了自己一身，燙得站起來嗷嗷叫。

  丁氏被嚇得也尖叫一聲，滿臉焦急，「青竹，青竹，你被燙到沒有？的給娘看看！」

  但是那碗湯正好潑在羅青竹的大腿上，他連忙撥開丁氏的手，逃一般進了屋子裡，「娘，我自個去塗藥。」

  丁氏到底不放心，還是跟著追了出去。

  羅大松心裡擔心羅青竹，不顧頭上的傷勢，白著一張臉也追了出去。

  羅青蘭看著空蕩蕩的飯桌，略顯嘲諷地勾唇冷笑，果然羅青竹才是兩人的親身兒子吧，只是被燙了而已，兩個人連飯都不吃都追過去了。

  不過他們不吃也好，這一桌子飯菜倒是便宜了她！不用對著丁氏那張臭臉，她胃口不知道要好多少。

  等丁氏和羅大松，帶著換了一身衣服的羅青竹進屋的時候，發現桌上的飯菜只剩一些殘羹冷炙，尤其那碗肉湯上浮著一層白色的油花。

  丁氏臉一下就黑了，轉身拿起一把掃帚就要去找羅青蘭，「這個死丫頭越來越厲害了！趁著咱們幾個不在，將這飯菜吃成這幅樣子，是要咱們全部吃她的口水嗎？我今天再不教訓一下，估計明天得上天！」

  她今天憋了一肚子對羅青蘭的火，這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藉口，自然不能放過這個賠錢貨，喪門星！

  羅大松一把抓住她，沉聲喊道，「你幹嘛去？又不是沒給你留飯菜，咱們熱一下不照樣能吃嗎？」

  羅青蘭下午去村口看病的時候，還一直記得給自己買治傷的藥，羅大松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心裡這會兒對這個女兒是有幾分疼愛的。

  他覺得，自己生的到底是自己生的，不管之前發生了多少不快，要她孝順的時候，還是個孝順孩子。

  丁氏不聽，一把掙脫開羅大松的手，要往外走。

  羅大松這次也學聰明了，突然捂著腦袋痛呼出聲，「哎呦，哎呦，我這腦袋，疼啊！疼啊！青竹，你帶我去看郎中！」

  這一聲叫喚，嚇得丁氏將手裡的掃帚一份，連忙過去扶羅大松，生怕羅大松真的出啥事。

  羅青竹是滿心期待丁氏去找羅青蘭麻煩的，就站在旁邊冷冷看著，不做聲。

  他聽到羅大松的呼聲，上前一把扶住羅大松，看著羅大松劣質浮誇的表演，心裡越發覺得自己決定的正確性。

  羅青蘭這個死丫頭絕對不能再繼續留在這個家了。

  這個家只能有他一個孩子！

  被羅大松這麼一裝，三個人也沒啥心思吃飯了，胡亂吃了一點冷菜冷飯，洗漱完就進屋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春花打掃果真天沒亮就敲響了院門，上門做飯來了。

  羅清理為了讓自己的身上的疹子更加恐怖，昨天熬出來的藥都沒喝，全部偷偷倒了，就是熬出來泡澡的藥用了。

  因為她身上真的太癢了，假如不泡藥水的話，癢得恨不得將身上的那層皮都給撓破。

  所以，她必須要抓緊時間了，看丁氏昨天沒反應，看來她今天得下一劑猛藥，不然她真的熬不住了。

  春花大嫂看著盯著神色萎靡的羅青蘭的，頭越發往脖子裡縮。

  即便如此，羅青蘭還是眼尖地注意到春花大嫂臉上的一道紅痕，好像是被什麼打過一樣。

  等早飯做出來的時候，羅青蘭又嗅到那股雞蛋味道，她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喝了足足一碗稀飯。

  春花在旁邊一直看著羅青蘭的動作，注意到羅青蘭你講那碗稀飯吃得乾乾淨淨，頭低得越發深，這一天半句話都沒和青蘭說。

  一直到太陽出來了，羅青竹才慢悠悠起床，吃完早飯，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臨出門前，丁氏拿了一個滿噹噹的錢袋子給羅青竹，還讓他好好在書院裡好好照顧自己。

  等羅青竹走後，羅青蘭也按照計劃，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到丁氏面前，「娘，郎中的藥錢，是不是要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