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民心

  臘月二十六，天漸露魚肚白，一抹晨光從遠處緩緩升起，照耀大地，宛若照亮了整個燕郊的希望。

  疫病重災區的院子裡擠滿了許許多多的人，一個個都洋溢著笑臉，說說笑笑，全然不是昨日那般的死氣沉沉。

  先前主動找過沈寧卿的老者領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著沈寧卿走來，一雙滄桑的眼眸里充滿了感激。

  「沈大夫！」

  老者失聲喊了一句，凹陷的眼眶裡瞬間湧出一行清淚，緊接著什麼也沒有說就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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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寧卿本來還在同裴修言商議接下來的行程，聽到聲音才轉過身，不等她應聲就見以老者為首的一大批人全部都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不由的大驚失色，趕緊上前，親自攙扶老者。

  「老先生，怎麼跪下了，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請起。」

  她拉了一下沒拉動，有些著急的看了一眼老者身後的那些人，急切的說道：「哎呀，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老者撥開她的手，抿著唇給她磕了一個頭，緊接著才開口道：「沈大夫，謝謝你，真的感謝你，若不是你，我們這些人怕是就要死在這裡，最後下場也只會被焚燒殆盡，什麼也留不下來，可真的……」

  老者一個勁的在道謝，聲音也越發的哽咽起來，最後不知怎地竟痛哭起來。

  一個人哭，隨後許許多多的人都哭了起來。

  沈寧卿被這樣的場景給嚇懵了，無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直到感覺到腰間被一隻手給扶住，才回過頭看去。

  見是裴修言，心情莫名放鬆了許多，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轉而再看向老者。

  「老先生，為人醫者自當救死扶傷，所以你真的不必如此感謝我，若真的要謝，應該謝謝找到藥材的那兩位，畢竟，沒有藥材就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樣，您說呢？」

  「感謝，都感謝，但是老頭子也知道要不是沈大夫一心為百姓，更是親自涉險，以身試藥，我們這些人……」

  後面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心中的感激滿滿的堵在那兒。

  「是啊，沈大人，要不是你，我現在早就死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日後你要是有什麼的事，一句話，大伙兒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會去。」

  「就是，就是，沈大夫，大好人啊。」

  「女神醫，她是女神醫。」

  七嘴八舌的話在四周莫名響起，緊接著也不知怎麼回事，一行人整整齊齊的開始喊她「女神醫」，沈寧卿連連的否認，可到最後自己的聲音只會被淹沒在眾人之中。

  她苦著一張臉看向裴修言。

  裴修言不由失笑，捏了捏她的手，輕聲道：「讓他們好好感謝你一番，否則哪怕是從這裡出去了，也會不安心。」

  「可……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啊。」

  藥材不是她找的，方子也不是她的，要說真的救過的人，除了小虎子，也就是之前在水井邊差點 而亡的小孩子了。

  這種感謝，心虛啊！

  裴修言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但是在他看來若不是她的方子，這些人都要死，不，就連他也得死。

  所以，這些人說的不錯，沈寧卿的確是他們的再生父母，值得這種感謝。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這些聲音也漸漸的小了，沈寧卿再次上前將老者給扶了起來，有些無奈的說道：「老先生，舉手之勞不必客氣，今日之後，你們不必再這般謝我了，會折壽的。」

  最後一句話說十分的俏皮，讓老者極其身後幾個聽到人的都不由的笑出了聲。

  「好，好，不過日後沈大夫要是有什麼事，也可來找老頭子。」

  「成，我記下了。」

  這邊熱熱鬧鬧的，大門處陳玉樹那邊卻是冷冷清清，尤其是看到賤民一個個都跪在沈寧卿面前說感謝，心氣越發的不順。

  「陳大人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忽然一個清冽的聲音響起，陳玉樹猛地回過頭，看到來人，神情微微的放鬆片刻，輕哼一聲說道：「圍在中間的那名女子便是傳說中的女神醫，陛下親封的和安郡主？」

  「自然，除了她有這個本事，誰能解決這次的疫病呢？」李章笑笑接話，只是這聲笑裡頭包含著讓人極易察覺的嘲諷。

  陳玉樹聽聞，詫異的看向他：「你似乎很不屑，看不起郡主？」

  「身為女子就該深在閨中人不識，待嫁人後更是該相夫教子，而不是拋頭露面。」

  最重要的是，這次的功勞按理來說有他的一份，但是這個衛長竟敢找到軒轅徹去買藥，把他當成什麼了？

  李章看著沈寧卿那邊的情況，十分的咬牙切齒：「陳大人，眼下疫病可解決，你可想好之後怎麼辦了嗎？」

  「什麼怎麼辦？」陳玉樹沒好氣的問道。

  李章見他是真不懂，勾起唇角，嘲笑道：「先前陳大人可是做主要焚燒疫區，你說這事人裴公子會不會上報朝廷啊？」

  轟隆一聲。

  一瞬間，陳玉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炸裂了，緊接著就是一片空白。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發覺後背已經全部濕透了，恐懼漸漸的瀰漫上心頭。

  要知道若是這次的疫病真的不能解決，他做主焚燒疫區，那是為了天下百姓，宮裡那位雖然會生氣，但是絕對不會把他怎麼樣，因為換做是他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可眼下疫病已解決，而他之前有的那個想法便是置百姓於不顧，這種事情要是爆出來的話，別說是他頭上的烏紗帽了，怕是要誅九族了。

  陳玉樹害怕的渾身顫抖。

  李章瞥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嗤笑一聲：「陳大人看起來很是害怕啊，不如這樣，在下給您出個法子？」

  「你？」

  陳玉樹狐疑的看向他，顯然不相信他能有什麼好辦法。

  李章被質疑也沒生氣，反倒是笑意盈盈的說道：「說到底您想焚燒疫區也是為了天下百姓，但畢竟沒有真的這般做不是嗎，這些人都活的好好的，於您有何干係的，再不濟這焚燒疫區的法子當真是您自己想的嗎，還是有人給您出的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