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歐陽辰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大亮，秦柯便帶著近衛軍早早的護送著沈懿寧回京。

  蘇景湛此時已經醒了，因著昨日淋雨太久而染了風寒，此刻正靠在馬車的軟墊上假寐，蘇定坐在一旁，看著他依舊蒼白的臉色動了動嘴，卻是最終化成了一道嘆息。

  作為蘇景湛的貼身侍衛，蘇定向來是個可以調節氣氛的人，可今日見著自家世子這般模樣，卻無論如何也輕鬆不起來了。

  「好端端的，嘆氣做什麼？」聽到蘇定的嘆息，蘇景湛抬起眼皮，古井無波的眸子裡隱約有幾分微涼。

  蘇定癟著一張嘴，看著蘇景湛低聲說道：「世子，屬下只是覺得昨日您當真沒必要那般拼命的去救沈小姐，您自己的身體都不好，現下為了救她又染了風寒，這……」

  「蘇定。」蘇景湛不悅的皺眉，冷眸微眯：「這樣的話以後莫要再說。」

  「可是世子，那沈小姐明明……」

  蘇景湛冷沉的目光落在蘇定身上，蘇定只得把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屬下只是不明白，您為什麼要這樣做。」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蘇景湛還曾同郡王說過退婚一事，可後來就因為沈懿寧的幾句話竟然就讓自家世子改了主意，如此也就算了，如今還要因為沈懿寧而生病，說起來便覺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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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景湛自然知道蘇定的想法， 他動了動身子，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很多事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你當真以為昨日的事情是個意外麼？」

  突然出現的蒼鷹，突然被驚了的馬匹，還有她摔下山崖的地方，每一處都看似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

  如果不在馬場掉下去，那麼其他的地方崖邊基本沒有能夠作為阻力的樹枝橫生，如果沒有不該在這個季節出現的蒼鷹，她也不會因為下意識護住眼睛而跌落下馬，這一切看似偶然，可卻明明是環環相扣，少了哪一樣，都絕不會是現在的場景。

  怕是早便有人想了這個主意，為的便是……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打起帘子向外看，天依舊陰沉沉的，便如同此刻的心情，無端的被蒙上了一層陰翳。

  他幾乎能夠想到，如果昨日他沒有及時找到沈懿寧，怕是即便她的生命無恙，這條腿恐怕也要廢了。

  「蘇定，回去之後你去安平堂請歐陽辰去侯府為沈小姐診治。」蘇景湛道。

  蘇定愣了愣：「世子，歐陽先生可是您……」

  「我看你最近一段時間本事倒是長了不少，既是我讓你去你去便是，那麼多話做什麼。」

  蘇景湛冷眼看他，蘇定縮了縮了脖子：「屬下明白。」

  「另外，讓蘇恆好生盯著晉王府，有些事怕是與穆亦荇脫不了干係！」

  「是！」

  三個時辰後。

  順昌侯府門口，沈成儒早早的便等在了那裡，眼看著馬車停下，他忙迎了上去。

  秦柯在馬車前頭站著，吩咐著人小心的將還未清醒的沈懿寧抬下來，一見如此模樣，饒是沈成儒早已經歷過無數戰火洗禮，卻仍不由得紅了眼眶。

  沈鐸與沈秦氏也紛紛自馬車上下來，見著沈成儒，沈秦氏便立時哭出了聲：「成儒，寧兒她……」

  「娘，先送寧兒回房，大夫此刻已經在府中候著了。」沈成儒緊緊握著沈秦氏的手不斷的寬慰著：「您放心，寧兒定不會有事。」

  「若雨，聽成儒的話，寧兒肯定會沒事的。」沈鐸也在一旁安慰著。

  不多時，沈懿寧便被送回了織翠苑。

  大夫正在內室為沈懿寧檢查傷勢，沈鐸與眾人等在外室，屋中安靜的只剩下了呼吸聲。

  沈蓉嘉垂眸立在一旁，面上沒有半分表情，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 影，她倒是真沒想到沈懿寧只是斷了腳踝，不過一想起當日穆亦荇同她說起的計劃，她也早知道沈懿寧不會死。

  真是可惜了，如果這一次沈懿寧因為這場意外死了的話，那麼侯府便就只剩下她一個女兒，無論她是不是嫡女，也一定會備受重用。

  「侯爺，夫人，外頭來了一位自稱是歐陽先生的大夫說是奉了蘇世子的命來為大小姐診治。」

  便在此時，管家沈忠忽然急匆匆的進門稟告。

  「歐陽先生？」

  聞言，沈成儒不由得皺眉：「可是安平堂的歐陽辰？」

  「這個……回大少爺的話，老奴沒有仔細詢問。」

  「若是蘇世子授意的，想必定會是他，你快快請他進來。」沈成儒說道。

  不多時，沈忠便帶著歐陽辰進了織翠苑，才一進門，沈成儒便急急站了起來：「果然是歐陽先生。」

  「沈將軍許久不見，竟還記得在下。」歐陽辰微微行了一禮：「草民歐陽辰拜見侯爺，夫人，今日草民奉蘇世子之命前來為沈大小姐查看傷情，不知沈大小姐所在何處？」

  沈鐸微微抬手：「在內室，蘇世子……真是有心了。」

  「草民便先行進去為沈小姐診治。」歐陽辰點點頭，拎著藥箱便大步進了內室。

  內室中是一片濃郁的血腥味道，歐陽辰不由得擰起眉頭，看著正站在窗前忙前忙後的大夫手中的動作，幾乎是立刻變了臉。

  然而還不等歐陽辰開口，那老大夫聽到腳步聲不悅的轉頭看向他：「老夫現下正在為大小姐處置傷口，外人還請迴避。」

  「若是按照你這庸醫處理傷口的法子，只怕沈大小姐這條腿就廢了！」歐陽辰重重的將手中的藥箱放到了桌上，臉色極冷：「庸醫誤人性命，若今日沈大小姐廢了這腿，你便也不用活了！」

  說著，他一把將老大夫拉扯到一旁，這才清楚的看到了沈懿寧腳踝上的傷勢。

  裸露在外的腳踝不斷的往外滲著鮮血，已經將她腿下的床褥染紅，雖說看起來已經用了止血的藥粉，然而卻似乎沒什麼作用，歐陽辰不禁擰眉，目光忽然落在樂沈懿寧腳邊的幾根樹枝上，幾乎是立刻便明白了過來，沉著臉看向站在一旁仍舊氣呼呼的老大夫，沉聲問道：「這樹枝，可是你拿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