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情深不壽

  軒轅世澤聽了楚玉竹輕哼出的曲調一遍，便盤膝而坐，一張七弦琴橫在膝上，抬手輕撥動琴弦，一曲情意綿綿無盡愛意的曲子迴蕩在室內，令聞者動容。

  孔氏家主心下也是有點複雜，她從不知當年那個冷漠孤僻的少年，內心深處也藏著如此濃烈炙熱的深情。

  看來，他是真的深愛他的妻子，深愛到一生狠絕的他，到了最後，還是沒捨得帶走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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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選擇了，送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願她餘生安樂無憂。

  而她的妻子甘棠？

  曾經，孔氏家主也聽人說過甘棠的性情，與夜九冥少年時很像，冷漠孤僻，卻又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乾淨純粹，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卻是個聰明的孩子，有點不懂人情世故，卻是愛憎分明。

  如今，夫婦二人，一人生死不明，一人氣若遊絲，當真令人唏噓！

  天不容深情之人，故，情深不壽！

  可這一次，他們違逆天道命運，也要拉這可憐的丫頭回來，一是欠夜九冥的人情，二也是願天下有 終成眷屬！

  「動、動了！」鳳凰一直目光緊鎖著甘棠，在甘棠眼角滴下一滴淚，指尖微動時，她激動的一把抱住了身邊的楚玉竹，喜極而泣！

  「喂！」軒轅世澤這醋罈子又打翻了。

  「繼續彈！」孔氏家主望著有點反應的甘棠，只要有求生意志，她就能把人給拉回來！

  軒轅世澤雖然心裡酸酸的，可他還是一邊瞪著抱他家小竹的鳳凰，一邊憤恨又酸氣的彈奏這曲本該情意綿綿的曲子。

  楚玉竹雖然不會撫琴，可她也不是完全不懂音律之人，聽著軒轅世澤這曲子的味道變得有點酸，她有點無奈：「好好彈！」

  鳳凰早就放開楚玉竹了，方才她不過是太激動了，才失手抱了楚姑娘一把，澤世子用得著用看姦夫的眼神看她嗎？

  孔氏家主在床邊一坐就是兩個時辰，從白天到黑夜，她的臉色愈發蒼白，可她卻依然閉目為甘棠醫治，一動未動。

  軒轅世澤的手都受不了了，還好他親親表弟安雲青來看望他母親，被他親妹子揪過來代替他彈琴，他中間也能緩緩了，不然手都要廢了。

  安雲青的琴，不僅彈奏上不如軒轅世澤，更是沒有一絲濃情蜜意，這也不能怪他，他根本就是個尚不懂男女之情的光棍漢嘛！

  「老身來！」護國夫人他們也是問訊就來了，也守在一旁兩個時辰了。

  安雲青停下撫琴，起身讓出了座位。

  西窗下的琴案和凳子早挪過來了，人要是一直盤膝彈琴，太久了也受不了。

  護國夫人將手中龍頭杖交給孫媽媽，她落座下來，看了一眼床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甘棠，她抬起蒼老的雙手，輕按在琴弦之上。

  指尖輕撥弦，琴音緩緩若流水潺潺，似水溫柔，又厚重如山嶽沉穩內斂，似心中藏著無盡的愛，綿延不絕，絲絲扣入心弦。

  「老夫人的琴技雖然生疏，可她的曲，卻深情到令聞者動容，愛之深者落淚。」軒轅世澤說話間，抬手一抹臉，早已是淚濕面龐。

  護國夫人自己也是滿面淚水，她與淵寂少年夫妻，相互扶持到暮年，雖不曾愛的轟轟烈烈，可點點滴滴卻令彼此不言愛意，便知彼此深情愛重。

  可如今，她的後人卻要步了她的後塵，夫妻分別，生死不知。

  一屋子人，無不是淚濕眼眶，望著依然昏迷不醒的甘棠，他們多想時光迴轉，讓他們夫妻回到初見。

  楚玉竹站在床邊看著依然不能醒來的甘棠，她的心都跌倒了谷底，難道這一次，甘棠真的認輸了嗎？

  那個冰冷的地方，甘棠真的還願意回去嗎？

  孔氏家主的眼睛猛然睜開，哇啦吐出一口鮮血！

  楚玉竹一把扶住了孔氏家主，手指也搭在她脈搏上，眉頭猛然緊蹙，最終卻是一嘆：「您已經盡力了，若是天意如此，你我也只能無可奈何。」

  如今，就看甘棠肯不肯回頭了。

  「她醒了！」孔氏家主臉色慘白，收回了鳳凰血珀。

  甘棠是醒了，兩眼空洞的望著床頂，一動不動。

  「甘棠！」楚玉竹欣喜不已，一把握住了甘棠手，卻發現她的手冰冷刺骨，這……根本不像活人的溫度！

  「世上有一種人，雖說也叫活死人，可他們卻能言能動，只是心結不解，人恢復不了生機，她如今就是這種情況。」孔氏家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回憶，這番話說的十分唏噓。

  「活死人？」楚玉竹行醫十多年，從未見過這種情況！

  「是鳳凰血救人的弊端，若是僅把人命救回來，而救不了心，人就會變成活死人。」孔氏家主嘆了聲氣，好似透過甘棠，在看另一個人一樣。

  「活死人，那不就是行屍走肉嗎？」軒轅世澤望著這樣的甘棠，心裡很難受，他終究是沒有幫小夜守好甘棠！

  孔氏家主輕搖了搖頭：「非是行屍走肉，她的身體是活著的，只是心病難醫，心病一日不好，她的身體就會是這樣的冰冷，臉色也會一直蒼白病態，像個重病之人的樣子。可實則，她的身體很康健，與她之前沒有任何分別。」

  軒轅世澤好像明白了，也就是說甘棠只是看著不正常，其實是正常的？

  「心病還須心藥醫，你們接下來最好順著她的心意來，等有一日她解開心結，人也就沒事了。」孔氏家主起了身，也就打算就此告辭了。

  軒轅世澤忙看向孔氏家主問：「如果她心結解不開呢？」

  孔氏家主聞言一聲嘆息：「情深不壽！若是她的心結解不開，她必然活不過二十五歲。」

  「糖糖！」葉之桃哭著跑過去，抱住了依然一動不動的甘棠，心痛萬分：「你別這樣嚇娘，你要是也出了事，可讓娘怎麼活啊！」

  她不明白她前世是做了什麼孽，為何老天一次一次讓她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龍騰江水流急湍，夜九冥必然已是九死一生，甘棠若是找不到人，她這個女兒可就又要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