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窮啊

  看著這一箱子小瓶子，李章有些不理解，他便問出口道:「東家這一箱小瓶子，難道您自己再不回去嗎？為什麼要叫我一起出來呢？我還沒有分揀完藥材。」

  「我只知道你出來透口氣，待在後院裡那些藥材濃郁的氣味，你不覺得很嗆嗎？」葉卿舞一邊上馬車，一邊道。

  「你也說了，我只是個學徒，這是堂里學徒該做的事情。」李章茫然。

  「你想不想掙錢？」葉卿舞突然開口。

  「當然想了。」李章不理解葉卿舞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您是醫館的老闆，您也想要賺錢吧？」

  「我知道，你是養生堂派來的臥底。」葉卿舞道。

  李章臉色瞬間就變了，他眼中閃過掙扎，最終垂下了頭:「抱歉，東家雖然這樣說，您可能不信，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偷您的配方。我與養生堂達成的交易，不過是讓他們帶我進京城而已。」

  「你說話有理有據，又文縐縐的，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葉卿舞挑眉。

  

  「沒錯，我的家事比較複雜，但是，這些都不妨礙我成為您的學徒。」李章仍舊堅持:「我沒有什麼身份證明，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這裡當您的學徒，將來入醫籍。」

  「你沒有身份證明？」葉卿舞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茬。

  「的確沒有。」李章無奈一笑，露出了他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有變化的表情:「既然東家都問了，那我便實話實說吧，其實我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

  「見不得光是什麼？」葉卿舞也有點茫然了，她心中甚至已經開始腦補什麼罪臣之子。

  「我是當朝刑部尚書，李大人的庶子。」李章這麼一句話，驚得葉卿舞瞪大眼睛，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東家很吃驚吧。」李章嘆了口氣:「母親受刑部尚書李大人的矇騙，以為可以天真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卻沒想到做了人家的小妾，意外懷上了我，但母親不願意待在那深宅大院裡面，便帶著我逃了。」

  「那你母親……」

  「我母親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出來的千金，但也是書香門第，我外公是當地的一位秀才公，我自小所有的知識都是他教給我的，母親教我做人，待人寬和，不應怨恨，但是如今我外公意外去世，家裡突逢變故。用盡了全部的錢，才給外公下了葬，母親整日裡以淚洗面。我不得不出來謀生。」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李章的的嗓子都有些啞了，他抬起頭，眼神中帶著希冀:「東家我知道這不可能，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不計前嫌收留我。一個月六百文錢，足夠讓我帶著母親過上平穩的日子。」

  葉卿舞沉默了，按照理智來說，她不應該收留李章，涉及到了朝廷的三品大員，她應當立刻告訴赫連暝，並且把李章交給刑部尚書。

  可是……

  「你為什麼不回去找你父親？」

  「母親不允許我去找，而且那樣薄情寡幸的男人。再回去，也不過是受磋磨罷了。」李章嘆了口氣道。

  「你說的這些話，我並不能夠完全相信，希望你能理解，但是我可以暫時收留你。在這裡繼續做學徒，將來如果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站在你的立場上的。」

  葉卿舞想了想，道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李章眼裡立刻湧出了感激的神色:「這樣就足夠了，您放心，我只是想讓我和我母親活下去而已，若是天命如此，那也怨不得旁人。」

  葉卿舞心頭微疼，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時間的李家千金，那日兩人聊的甚好，不如過幾天去找李家千金，探一探刑部尚書的口風。

  只是這話，就沒有必要告訴李章了，畢竟徒添希望也不是一件好事。

  「多謝東家！」李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葉卿舞磕了好幾個響頭，葉卿舞還沒來得及反應，對方就已經磕完了。

  看著十六歲少年額頭腫脹通紅，葉卿舞心中忍不住軟了下來，若是放在現代，他也不過是個沒成年的孩子，但是在這個時代，他卻必須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實在唏噓。

  回了店裡後，葉卿舞將瓶子擺好，帶著李章重新回到後院，只見丁大山坐在地上，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葉卿舞:……

  李章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走上前，推了丁大山一把。

  「誰推我，誰推我？」聽到山雖然睜開了眼睛，但是沒有完全清醒，瞪著一雙迷濛的眼睛，四處大叫。

  「醒醒，不是讓你分揀藥材嗎？你在幹什麼？」葉卿舞皺眉。

  「哎，抱歉，東家，實在是太困了，睡著了。」丁大山看上去毫無悔意。

  葉卿舞也懶得理他，轉而對李章道:「你今日來王府，有東西給你。」

  丁大山猛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怎麼，李章走了一會兒，怎麼現在東家居然還要重用他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在這打瞌睡嗎？

  丁大山又氣又急，也有些後悔，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掌柜的，來這兒幹什麼所謂的學徒，什麼都沒學到，還要被人防備，這下可怎麼和師傅交代啊……

  師傅本來就不贊同他來這兒，現在好了，這事兒真搞砸了。

  不理會丁大山如何的懊惱，葉卿舞轉身離去，留下李章一個人繼續蹲著分揀藥材，想起剛才自己摸到手裡的白瓷瓶，不由得感嘆東家的財大氣粗。

  財大氣粗的葉卿舞看了一眼那些堆在庫房裡的黃金，嘆了口氣。

  「娘娘，您為何嘆氣啊？」繡春不太理解的看著葉卿舞。

  「能不嘆氣嗎？這些黃金怎麼花啊？」葉卿舞踢了踢箱子，她累死累活，醫館才賺了四十兩，付清全款，給赫連暝買了個玉髓掛墜，又給了蕭默經費讓他去查李家的事，一來二去，兜里都沒什麼銀子了。

  要不是山楂丸頂著，卿安堂哪裡還有什麼進帳。

  若是放在幾個月前，葉卿舞一定不會想到，自己會對著一庫房的黃金，哀嘆一聲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