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賞罰

2024-05-01 17:38:10 作者: 唐余

  李蔓之一皺眉,輕飄飄的瞥了眼謝三爺。不知為何,謝三爺總感覺那雙清澈的鳳眸中寫滿了鄙視。

  他覺得不可思議,堂堂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謝三爺,居然被一個十來歲的鄉下村姑鄙視了。

  她憑什麼鄙視他!

  「你這是什麼眼神。」謝三爺瞪著李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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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蔓之著實沒想到,這位謝三爺看著年歲不小,竟然是個如此孩子氣性子。

  「我是來領賞的。」她重複了一句,不解的道,「謝老太君並非我所傷,為何我要受罰?」

  謝三爺輕哼一聲,「你們不是一家人嗎?他是不是你大哥?」

  李蔓之回以看智障的眼神,「不是,是。」

  頓了頓,她又道,「整個稻香村都知道,我們三房早就分家了。」

  說完看著謝三爺,那眼神仿佛在說:全村人都知道了,你還不知道,你是不是傻。

  接二連三的被一個鄉下來的小女孩鄙視,謝三爺臉上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為啥他要知道一個農家人分家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正準備好好收拾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兒,就聽見謝大爺一聲咳嗽,話語中隱含著威脅,「老二,現在可不是你玩鬧的時候。」

  鬥志昂揚的謝三爺,頓時便被他大哥這一句話,老老實實的壓回了椅子上。

  李蔓之心中暗笑,天然呆如此巨大的殺傷力,就問你怕不怕。

  李青柏跪在地上忙道,「我外祖母在鄉里摸爬滾打,向來是粗鄙了慣了的。此番頂撞了老太君,歸根結底,還是小子考慮不周。祖母年邁,懲小子身為晚輩,替長輩受罰也是應當。但蔓兒一家,早就與我本家分家。此事與蔓兒無關,還請大老爺,莫要遷怒蔓兒。」

  李蔓之贊同的點頭。

  周晏也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索性此番也是有驚無險,還請老太君大人有大量,饒過則靈這番,也好讓他將來有機會將功贖罪。」

  李青柏和李蔓之的話,謝府上下可以不聽,然而周晏發話了,卻不能置之不理。

  輕輕揭開茶蓋,謝老太君冷淡的道,「好一個將功贖罪。若就此輕輕揭過,我謝府的顏面置於何地?」

  謝大老爺聞言試探的道,「母親,您的意思是?」

  謝老太君將茶杯重重一放,瓷器碰撞著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音,冷聲道,「李家小子,我知你有婚書在手,你若是把這婚事退了,這件事便就此揭過。」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眾人都不明白,謝老太君這演的是哪一出。

  婚事是李家和陳家的婚事,謝老太君不過是陳老太君的手帕交罷了,那陳汶雨又不是謝老太君的親外孫女,怎會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

  更何況事發不過一天,即便是飛鴿傳書,也收不到京城的回信,所以這絕非陳家的意思。

  謝家三個老爺想來想去都沒有個合理的解釋,均猜不透她的用意。

  正所謂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李青柏家中情況如何,陳閣老不可能一無所知,卻依舊許下了婚書,必有他的考慮在其中。

  然而不管如何,同謝老太君八竿子也打不著。

  李蔓之覺著,李青柏不可能會答應如此無理的要求。閣老女婿這一身份,足以讓他仕途領先同窗十餘年,這可不是說著玩。

  便見李青柏磕頭,沉聲道,「小生自知有錯,卻也無權應下如此條件。婚事成與不成,小子全聽憑閣老吩咐。」

  「既然如此。」謝老太君冷冷的道,「拖下去打30大板,看在靖江王的面子上,這件事便過了。」

  這三十大板若是打下來,沒有兩個月好不了,還談什麼出仕。好的地方定然是輪不到了,往犄角旮旯里過上三五年,誰還記得你是誰。

  即便有陳閣老在,沒有政績,也全是虛談。畢竟女婿,又不是兒子。

  身為謝家曾經的當家主母,謝老太君對於這點心知肚明。

  被個蠢婦人踹了一腳,差點丟了性命,這憤怒是應該的。身為謝府的老太君,隨意處罰個農婦,誰也不敢說她什麼。

  憤怒是應該的,但若因此便要毀人仕途,便有些太過分了。

  謝大老爺也覺得有些不妥,略一遲疑,左右便有人上來,拉著李青柏往下走。

  「等等。」李蔓之和周晏同時出聲。

  「老太君,得饒人處且饒人。」周晏緩緩道。

  李蔓之感激的衝著周晏一點頭,轉頭淡笑著道,「我是與大哥是一同來的,事情不如也一同解決了,不耽誤老太君的時間。王老太踹了老太君一腳,便要毀了大哥一輩子的仕途,小女子救了老太君一命,不知當得了何等獎賞。」

  頓了頓,她又道,「老太君身子金貴,需一個二甲榜首,以仕途相抵,想必性命更金貴。」

  「黃金萬兩,想來是沒有埋沒老太君的身份。」

  「放肆。」

  「大膽。」

  謝大老爺謝二爺紛紛怒喝,謝三爺搖著手中的摺扇,饒有興致的看著李蔓之。

  原本以為是只瘦兔子,卻不想是只會亮爪的小野貓。

  「這就怒了?」李蔓之淡淡道,「我又沒有毀了你們祖孫三代的希望,不過是要點錢罷了,何必發這麼大火。」

  謝大老爺眼中有一絲尷尬,這小姑娘說的沒錯,此事若是傳出去。謝家如同清風明月般的名聲上,恐怕就要蒙上一層陰霾了。

  舉子看仕途,往往比身家性命看得更重。

  李蔓之福了一禮,「請諸位老爺見諒。小女子不過是想到祖母,祖父操勞一輩子,如今人至暮年,眼看大哥苦讀十餘年,終於熬出了頭,卻被人生生毀掉,一氣之下有所冒犯,並非本意。大哥即便有錯,也萬不至此。」

  「請諸位三思。」

  謝老太君冷哼一聲,「你話說的倒是會說話。只是你忘了一件事,我謝家數百年來,光是狀元探花,便出了九位,進士六十七位。你們祖孫三代的希望,在我謝家眼中算不得什麼。族中每一科便會出六七名進士,算不得稀奇。既然如此,毀便毀了,你待如何?!」

  這便是赤裸裸的以勢壓人,不講道理了。

  謝老太君許是橫行霸道慣了,又或是對著一個小女孩,便不那麼帶腦子。竟堂而皇之的,將毀便毀了這等話說了出來。

  聽了這句話,李蔓之放下心來,穩了。

  「小女子不過是鄉下人家,瘦胳膊擰不過大腿,卻也知道,這天底下還是有王法的。那便只好請王爺手書一封,上表天聽看看老太君挨的那一腳,到底值不值得一個舉子為此,付出仕途作為代價。」

  她向著周晏行禮,「勞煩王爺了。」

  又笑盈盈的道,「只是在此之前,也由不得你們如此糟踐我大哥的身子,究竟如何處置,且聽回信吧。」

  「你——」謝老太君怒目而視,「好大的膽子。」

  「不敢。」李蔓之淡淡道,「不過是見不得人無視王法,隨口一說。」

  「當然,若是老太君自認大過天理王法,是打是殺,悉聽尊便。」

  旁邊還坐著周晏這麼尊小神,李蔓之這話,謝家無論如何都是不敢應下來的。

  更何況謝老太君方才那番話,怒的不只是李蔓之一人,謝老大爺心中也有些不悅。

  謝家是開書院的,向來是讀書人的表率。聽見母親如此貶低學子,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不過是礙於母子情面,不好開口罷了。

  他雖然尊敬母親,卻也不會任由她胡鬧。

  這本是一件小事,得罪了謝老太君,便是毀了他的仕途又如何?憑誰也不敢說出一個不字——只要將事情壓下,不少人說不得紛紛彈冠相慶,少了個勁敵。

  只是如今被人赤裸裸的擺在明面上,若還執意於此,那便得不償失了。

  更何況旁邊還坐著個周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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