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收徒

  細細看來，整個學堂近百人的學子中，大部分是懂未懂真正能聽懂的，不過那五六人罷了，這五六人中，又有一半是，書院裡講課的夫子。

  在一群中老年人中，認真聽講並不時露出明悟之色的蕭子然，就顯得格外起眼。

  青竹先生今日所講，乃是春秋史。

  那是一個輝煌的時代，可謂是百家爭鳴，無數的思想激烈對撞，誕生了無數大家。

  青竹先生學問毋庸置疑，乃是當世大儒，但這講課的水平，那就得看學生的悟性了。

  懂了便是懂了，不懂他也沒辦法。

  半個時辰的講課結束後，銅鐘敲響，幾乎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解脫之色。

  大儒學問深講的好是好，奈何他們聽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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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鐘聲一響，學堂諸多學子便散得七七八八。自己幾斤幾兩，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故而並未有留下來，在這當世大儒面前刷臉的想法。

  刷不刷得到做兩說，但即便刷到了，也是白刷。

  李守康抱著小六，也隨著眾多學子退出。

  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終於從讀書人包圍圈逃出來的李守康，重重地舒了口氣。

  教舍之中，青竹先生饒有興致的看著蕭子然，突然提問，問的乃是方才他所講的內容。

  書院山長神色一緊，這個問題並不難，但對於一個入學不足半年的學子而言，卻實在太過高深。

  若是他沒記錯，書院之中，還不曾講到春秋時這一卷。

  在他緊張的注視下，蕭子然略一思考，緩緩答出。

  書院山長心中一驚，青竹先生卻是眼中一亮。

  幾乎不留片刻間隙，便再次拋出一個問題。

  蕭子然不慌不忙地對答如流。

  一老一少，一問一答。

  如此一刻鐘過去，青竹先生滿意的摸著雪白的鬍子，笑道，「你可曾讀過春秋卷。」

  蕭子然恭敬的回答，「回先生話，小子不曾。」

  「好」。青竹先生暢快的大笑了起來，「你可願拜我為師。」

  蕭子然沒有絲毫猶豫，跪下，便行了個極為周正的拜師禮，口中道，「學生蕭子然，拜見老師。」

  真正的拜師，自然不會如此馬虎，如今不過是定下名分罷了。

  蕭子然遭逢大變，身上頗有種寵辱不驚的氣度，看得清竹先生越發滿意。

  畢竟這是一個當官看臉的時代。

  而蕭子然又長了一張俊俏討喜的臉，青竹先生是越看越滿意。

  他微笑著頷首，「這兩位是你明心明鏡師兄。」

  蕭子然不慌不忙地行禮，口中道，「師弟見過兩位師兄。」

  青竹先生身後站著的兩名青年回禮。

  山長也忙上前來恭賀一番，青竹先生笑著道，「你這書院，倒是人傑地靈的很，前頭剛出了個少年進士，如今又叫我撿到個徒弟。」

  書院山長微微一愣，隨即驚喜的道，「青柏他考中了。」

  青竹先生身後站著，名喚明心的青年道，「昨日接到消息，中了二甲頭名，陳閣老對他甚是喜愛，將家中嫡次女許配給他，想來過幾日喜訊便能傳來了。恭喜山長。」

  作為桃李滿天下的當世大儒，青竹先生的消息，自是比普通人快上許多。

  山長笑呵呵地行禮，「多謝告知。」

  儘管李青柏考中秀才後，便令拜良師，但到底是在這書院中讀了十年書的。

  有了這塊進士的活招牌，明年書院定能招收更多的弟子，人多了，考出童生秀才的概率也高了，書院就會越來越好。

  更何況是年方十八的少年進士！

  青竹先生將蕭子然喚到跟前，道，「為師如今在白雲城外燕回山定居，你回去拜別父母，今日便隨為師一道過去。」

  山長神色一變。

  青竹先生瞥見他的神色，面色不動的笑道，「可是時間太緊？莫要念家。近日水寇橫行，你若獨自求學。途中風險太大，不如隨為師一道過去。」

  蕭子然搖頭，目露堅毅之色，拱手行禮道，「弟子遵命。」

  「回去吧。」

  蕭子然再次行禮，退出教舍。

  他走後，山長忙上前，將他家中遭遇，大概說了一遍。

  青竹先生嘆息，「也是個可憐之人。」心中對他，卻越發的滿意了起來。

  遭逢大變還能這般進退有度，以他的年齡，實屬難得。

  得知了蕭子然，果真被那名滿天下的青竹先生收作了學生，一家人大喜，忙回去幫他收拾行裝。

  只是如此一來，小六如今不滿六歲，一人在書院中，著實讓一家人有些不放心。商討一番，還是決定先在家中玩耍兩年，待年歲大些了，再去書院也不遲。

  出發前，蕭子然拉著李蔓之輕聲告知，李青柏中舉的消息。

  李曼之心中一動，想起了那一家子，頓時有些麻煩要來的預感。

  青竹先生的學生，名頭響亮，但也不可能不受束脩。陳氏悄悄給蕭子然塞了十兩銀票，蕭子然堅決不收。

  還是李蔓之再三勸說後，蕭子然才相信，蔓兒真的白得了一百兩銀子。這才珍重的將銀票收下。

  陳氏笑著打趣他，「我們蔓兒都把自己的嫁妝錢給你花了，子然可莫要辜負蔓兒的這番心意。」

  蕭子然俊臉一紅，認真點頭。

  再次回到書院之中，正是晌午。

  李蔓之也有幸見了青竹先生一面，即便已經老邁，卻依舊能看出年輕時的風姿。那雙眼睛平和睿智，帶著無邊的包容，顯露出歷經世事的寬和。

  李蔓之一家還順道蹭了一頓書院的午飯。

  吃慣了陳氏的手藝，書院豐盛的午餐也變得索然無味，只是果腹罷了。

  青竹先生一行人並未逗留，吃過午膳，便急急上路。

  白雲城離鎮上不近也不遠，此時上路，日落時分剛好能到。

  蕭子然拜別一家人，隨著青竹先生，踏上了求學路。

  望著車馬遠行，陳氏嘆了口氣，「他一個半大的孩子，也不知能不能照料好自己。」

  「子然那麼聰明，娘您就放心吧。」李蔓之笑著道，一手拉著五哥一手拉著小六便往回走。

  看著兄妹三人的身影，陳氏臉上也有了笑容。

  李守康握住她的手，「走，咱們買布去，等趕製好冬衣，我便給子然送過去，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離別的愁緒很快便被打散，一家人高高興興的買了油米，以及三匹布料，雇了一輛牛車，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當天晚上，他們大肆採購油麵米的消息，便被王氏得知了。

  她一時間又饞又恨，牙都要咬碎了。

  張氏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這和她預想中的，相差太遠。他們憑什麼越過越好！他們就應該被趕出去後，沒有片瓦遮身，吃不飽，穿不好，最好餓死那兩個小王八犢子。

  讓他們明白，跟她作對是什麼下場。然後慘兮兮的回來求她，求她能恩准他們重新回歸李家。

  而不是如今這般，每天有米有肉，如今又是買布又是買面，日子倒是過得比她還好，這叫她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恨不得衝過去，將那些東西都抬回來，自己享用。

  但上次那個男人，留給她的印象太深刻。

  她活到如今，六十來歲，從未見過有人能憑空而立。那仿若鬼神般的氣勢，叫她一想起來便不寒而慄，如何敢再去招惹。

  雖說不會丟性命，但面子是決然不用想要了。

  王氏叫叫嚷嚷一陣，被張氏狠狠罵了一頓，停歇了下來，心中卻抓肝撓肺的，恨不得衝到他們家去，搶東西都搶了過來。

  她眼珠一轉，心中便有了主意。

  拉了在外頭玩泥巴的二房兩兄弟，嘀咕道，「給我站那，不許過來，邋遢玩意。」眼珠一轉，不懷好意的笑著道，「你們兩個想不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