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青竹先生
2024-05-01 17:37:38
作者: 唐余
很快,掌柜的便捧著一個精緻的匣子出來,搓著手笑道,「小姐可是為了這蔻丹而來?」
看見那匣子中的小瓶子,陳氏登時驚訝地張大了嘴。
她緊緊捏著女兒的手,心裡泛起了懷疑,那小瓶子眼熟的很,女兒的房間裡,床底下有一個大盒子,裡面裝的都是這些五顏六色的東西。
她都不知道,是何時搬進屋內的,問女兒,她卻只說,是一個認識的朋友放在她這,過幾日便來拿。
陳氏便也沒往心裡去。
如今一見著蔻丹,頓時驚疑不定了起來。她頻頻地打量著那匣子中的小瓶子,越看越肯定,和女兒床底下塞的那一大箱,一模一樣。
那廂蒙著面紗的知府小姐,已經滿意地笑了起來,「不錯,正是這蔻丹,你們店中有多少?本小姐全要了。」
掌柜的雙眼發亮,不愧是知府家小姐,口氣就是大。
他故作為難的道,「小姐您也知道,這蔻丹難得。如今所剩不多,都在這兒了,聽聞白雲城內,可是賣到了白兩百銀一瓶,您看,」說著他伸出了手,比了個數。
陳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掌柜手中的小匣子,九百兩銀子,就那麼幾個小瓶子,能值九百兩銀子?她家女兒床底下可是有一大箱呢!
李蔓之捏了捏她的手,遞過眼神去,陳氏忙收回視線,深深地垂下頭,就怕被別人看出不妥來,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蔓兒何時認識了一個,這般厲害的朋友?她這當娘的卻毫不知曉。
陳氏心中頓時有些複雜,既驕傲又惆悵。
那掌柜報出價後,卻聽見知府家小姐不屑地嗤笑一聲,「不過是兩個蠢貨,抬槓罷了,你是將本小姐,也當傻子看了嗎?」
這句話一出,那掌柜的額頭上的冷汗都滴了下來,連忙告罪道,「小的不敢。」
知府家小姐給丫鬟遞了個眼神,那丫鬟從荷包里掏出兩張銀票,拍在桌子上,道,「你家鋪子本是賣十兩銀子一瓶,我家小姐出二十兩銀子一瓶,這十瓶,我家小姐都要了。」
掌柜的哪敢說不,忙笑著收了銀票,點頭哈腰地將兩人送出。
轉頭就是一臉鄙視,狠狠的呸了一口,「什麼玩意兒?還當是個知府千金,能一擲千金,原來是來以勢壓人,斷我財路!」
抬頭看見了,李蔓之母女二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罵道,「看什麼看!兩個窮鬼!在看那也是你們一輩子都買不起的寶貝!」
陳氏一張臉脹得通紅,卻也不會罵人,拉著李蔓之便往外走,「蔓兒咱們走,鎮上不止這一家賣胭脂的。」
走到門口,李蔓之站住腳,回頭對著那掌柜淡淡的道,「掌柜的,我觀你面色不佳,來日必有破財之災。」
那掌柜的一聽,頓時跳了起來,
只當李蔓之是在說他今日,那蔻丹之事,正要破口大罵,卻見那母女二人,已經轉身快步離去,張開的嘴又合上。
惡狠狠的道,「算你們跑的快。」
一出朱顏閣的大門,陳氏再也忍不住,拉了女兒,低聲問道,「蔓兒,你床底下那個箱子?」
李蔓之眨了眨眼,伸出食指在嘴上一比,笑著道,「咱們回去再說。」
陳氏看了看,四周來來往往的,一臉嚴肅地點頭。
出了朱顏閣,陳氏一咬牙,帶著女兒進了鎏金樓。
鎏金樓也算是近十幾年來崛起的新貴,分行開遍了整個大慶王朝。朱家的朱顏閣,最出名的是賣胭脂,其餘便是那些新奇的首飾了。只在這鎏金樓面前,朱家最新奇的首飾,也不過只是能跟上它的尾巴罷了。
只相對應的,便是那些首飾的價格。
兜里不揣個十兩銀子,都不好意思進門。
陳氏想著方才那朱顏閣掌柜盛氣凌人的樣子,心中憋悶。她家女兒乖巧可愛,長得又好看,卻被人這樣輕慢。不就是因為,沒有首飾妝點,穿的寒酸。
現在兜里有銀子,一定要將蔓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在受這樣的輕慢。陳氏暗道。
鎏金樓的掌柜,比起那朱顏閣的掌柜,簡直就是平易近人。一見母女兩人,就笑著迎了上來,道,「兩位夫人小姐,店裡剛到了一批新的首飾,都是京城裡流行的花樣,可要看看。」
陳氏有些侷促的點了點頭。
無論是店裡陳設的各樣首飾,還是來往人群身著的錦衣,不俗的談吐,都給了她很大的心理壓力。
如今的她不過是剛從惡婆婆十幾年壓迫下,解放出來的普通婦人罷了。
那掌柜的似看不見她這侷促的樣子,笑眯眯的一招手,便有一個夥計,小跑著去取首飾。
三人在待客的桌子邊坐下,很快便有一個侍女捧茶上來。
陳氏一眼便看出,侍女身上所穿的衣服,衣料都比她的要好。這個發現讓她越發的不安了起來,若非李蔓之牢牢的牽著她的手,恐怕都要掉頭出去。
李蔓之輕聲道謝,倒了一杯茶,放在陳氏面前,笑著道,「娘,都走一上午的路了,快喝口茶吧。」
陳氏喝了一口茶,看著女兒鎮定的神色,不知為何,情緒漸漸的穩定了下來。
李蔓之和掌柜的不過閒聊幾句,那夥計便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
托盤上的東西,約莫也就十來樣。李蔓之仔細看去,卻都是價格不高,且適合母女倆佩戴的首飾。心裡不由得對這鎏金樓的掌柜刮目相看。
這些首飾花樣新奇,頗有幾分中西結合的韻味。
鎏金樓掌柜指著托盤中的首飾,挨個為兩人介紹,並報出了價格。聽完了報價,陳氏才猛的鬆了口氣。
她先給李曼之挑了一對耳環,以及一串手鍊,便要離開。在李蔓之的堅持下,方才給自己也買了一對耳墜。
買完首飾,看著手中剩餘的碎銀,心疼得不得了,又轉頭看著女兒。
兩朵粉色的小花綴在她的耳垂上,越發的顯得玉雪可愛了起來。
若是穿上一身好衣裳,絲毫不遜色那些大家小姐們。
這錢花得值。陳氏笑著想到。
出了鎏金樓,母女兩人便去了南坪鎮上入口邊的茶攤,等著李守康過來,再去買米油布等物件。
鎏金樓內。
相貌平常的掌柜,望著母女倆離去的身影,心中有幾分不解。
以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對極為尋常的母女。那小女孩雖有幾分鎮定,但少年早慧的人,京城裡多的是,並不稀奇。
爺為何會讓他們盯緊了這一家子?
掌柜的不解搖頭,貴人的心思,猜不中喲。
轉頭便去了書房,將今日發生之事簡潔的寫好,封上紅漆,命人送了出去。
……
此時書院之中,清癯老者立於講台之上,教舍中的桌椅皆已撤去,換成了蒲團,以便容納更多的人。
饒是如此,窗戶外還是圍了個水泄不通,無數學子,千里跋涉而來,就為了一睹這當世大儒的風采。
書院中的夫子,對蕭子然很是喜愛,又對李家一家印象不錯,故而李守康帶著小六,也在教舍之中有了一席之地。
李守康卻坐如針墊。
讀書人,前邊後邊左邊右邊兒,他感覺自己被讀書人包圍了。
這麼多的讀書人,他一輩子都不曾見過如此多的讀書人,李守康覺得有些窒息。
大儒講課,對於那些初入學的學子而言,尤其是這種偏僻的小書院中的學子而言,那無疑是天方夜譚。
初時憑著心中的那股熱情,尚且能堅持住,不過一刻半鐘,便有人開始昏昏欲睡。
脫深陷讀書人包圍圈恐慌的福,李守康倒是頭腦清醒,絲毫沒有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