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說服

  「甘心？」石夫人眼神一冷，輕哼一聲，「怎麼能甘心？怎麼會甘心？！」

  「既然如此，還猶豫什麼？莫非你還捨不得石磊那個渣男。」李蔓之悠悠道。

  「渣男。」石夫人琢磨著這兩個字，對著李蔓之露出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讚賞的看著她，「你這個詞倒是貼切。現在我倒是真的希望你能是我的兒媳婦了。」

  李蔓之呵呵一笑，「承蒙厚愛，擔當不起。」

  石夫人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算這般，你大哥殺了我原兒是事實，無論如何，我是絕不可能放過他的。你若是願意留在我的身邊，到時可以另當別論。」石夫人升起了些許愛才之心，這個鄉下來的小丫頭，留在身邊逗個樂也許不錯。

  李蔓之迴避了她最後一句話，挑眉問道，「夫人當真相信，您的兒子，是我大哥殺的。」

  說起這件事，石夫人的臉色冷了下來，面露不愉之色，「李青柏親口認了罪，還有什麼好說的？」

  「夫人不妨想想，我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今年十八歲歲，三年前第一次下場，接連考過了童聲和秀才，今年秋闈，說不定能考個舉人回來，前途無量。

  不說考舉人，十八歲歲的秀才，夫人可曾見過？」

  石夫人沒有說話，大慶開朝至今已有兩百年，讀書人越來越多，功名卻是越來越難考。若是百年前，十八歲的秀才還能見到幾個，而自從聖人登基後，多是三十歲的老秀才，四十歲舉人，李青柏這般，已經不是青年才俊四字可以概括的了。

  李蔓之繼續道，「我同大哥的關係不過平平，他怎會因為我怒而殺人。夫人當真是高估了我。

  以我大哥之智，他若是不想我嫁到石家來當童養媳，有的是辦法退了這門婚事，怎會幹出如此事情來？石少爺死了，對他而言，並無半分好處，即便是對我而言，也沒有什麼益處。

  既然如此，他為何要自毀前程？

  夫人可曾想過，石少爺一死，誰的好處最大？」

  石夫人猛地抬起了頭。

  心中飛快的掠過一個念頭，她猛地站起來，斷喝道，「這不可能！」

  石夫人沉下了臉，眼神不善的看向李蔓之，「你雖然有些小聰明，卻不該如此貪心。李青柏殺了我兒子，這件事，我絕不會輕易就算了的。」

  「並非是我貪心，我只是不願看著夫人被蒙蔽了雙眼。」李蔓之的目光清亮，「夫人既然這麼快便有了人選，想來心中也是早就有了懷疑。既然如此，何不去證實一番？」

  「夫人何不好好想一想，石家大院，豈是等閒之人說進就進的地方？石少爺身邊隨身跟著的丫鬟婆子，怎麼那麼巧，在我大哥來的時候全部消失不見？這到底是所謂的巧合，還是他人故意為之？夫人可曾想過？

  我大哥來石家，不過是臨時起意，他若是當真能提前支配所有丫鬟婆子，又怎麼會被你們抓了個當場？夫人可曾想過？

  他若真是想要石少爺的性命，且能買通府中丫鬟侍從，為何不隨意找個由頭將石少爺騙出府去，隨意往哪一扔便是。就算抓起一把石子哄騙他吃下去，也能輕易成事，何必如此麻煩！」

  這一段連問，句句在理，後面那番假設讓石夫人不寒而慄。她看著輕描淡寫說出這番話的李蔓之，忽然發現自己看不懂這個鄉下來的小丫頭了。

  李蔓之又道：「既然已經有了懷疑，夫人何不證實一番。」

  聽見這話，石夫人收回了打量她的目光，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杯蓋，臉色忽然平靜了下來，卻有些過分平靜了。

  半晌，聽見她輕聲道，「若是如你所言，有一件事兒本夫人實在想不明白。李青柏他為何要將這罪名，通通攬在自己身上？」

  李蔓之笑了，「這也正是我疑惑之處。無論如何，小女子懇請夫人徹查到底。若是我的猜測是真，夫人所求之事，便也多上了幾分把握，畢竟和離，注重的乃是一個和字。即便是不想和離，真相一旦被查出來，石磊在您面前，也得夾著尾巴做人！」

  屋內陷入了寂靜之中，只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交錯。

  石夫人抬起頭來，認真的打量著李蔓之，感嘆了一句，「你真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我說真的，你有沒有興趣留在我身邊？」

  她的神色認真，並非說假話。

  李蔓之淺笑著搖頭，「夫人厚愛，蔓兒受之有愧。」

  石夫人有些遺憾，心中不知為何，卻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她深吸了一口氣，「看來我應該同李青柏好好見上一面，能教導出你這樣的妹妹，當真不是簡單人物。

  李蔓之笑了笑，知曉石夫人誤會了，卻並不戳破，只是默認。

  「你且說說，你要如何查出真相。」放下茶杯，石夫人輕聲問道。

  「這石府之內的事情，便交由夫人您去查，我大哥那邊，便由我來負責，夫人，您覺得如何？」

  石夫人自然是點頭應下。

  她又道，「莫要耍小聰明，藉此機會逃走，你是可以走了，李家的根卻扎在這兒，你可明白？『

  李蔓之點頭，心中知曉，這是在用李家威脅她。

  「自然明白，請夫人放心。大哥是我們李家興盛的希望，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他洗刷冤屈。」

  頓了頓，她接著道：「既然如此，小女子是否可以離開了？家父家母此時定然萬分擔心。夫人既然主意已變，我也好回去給他們報個平安。」

  石夫人想了想，道：「你一個小女孩子，也不方便，我派一個人給你跑腿吧。這段時間，你便暫時在我石府之內住下。」

  李蔓之點頭。

  於是李蔓之離開的時候，身後跟了個五大三粗的大漢。她心中明白，石夫人雖然說的是給她跑腿，實則有監視之意。

  「你叫什麼名字？」

  「回小姐的話，小的牛三。」

  李蔓之打量著他，當真是人如其名，壯的跟頭牛似得。

  一路回到稻香村，尚未進李家門，便被李梨之發現。李梨之一臉驚喜地拉住李蔓之的手，做賊似得將李蔓之帶到了她經常午睡曬太陽的石頭後藏起來，語氣中是顯示不住的驚喜。

  「蔓兒，石家放你回來啦，你沒事兒吧，見著三叔三嬸了嗎？」

  李蔓之笑著點頭，「我還好，我爹娘呢？在家嗎？五哥在哪？」

  李梨之瞬間就哽咽了起來，雙眼通紅地抱住了她，「沒事就好，沒事兒就好，你都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精神尚佳，這才接著道，「三叔三嬸，今天下午在家裡同爺奶吵了一架，帶著小六就出去了，如今也不知道去哪裡，五哥，五哥自從你被抓上馬車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事兒。」

  說著她便哭了起來，李蔓之又好生安慰了她一番。李梨之這才壓下了情緒，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她。

  李蔓之心中極為詫異。她沒有想到傻白甜爹，居然突然開竅了。

  和李梨之說了幾句話，讓她暫時不要將她的事告訴李家的人。只給四叔四嬸報個平安，便又悄悄地離開了。

  一轉身，她的臉色便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