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進山

  「青柏啊，你有出息了，嬸子也跟著高興。你以前可最喜歡吃嬸子抄的雞蛋了，今天這雞蛋，可是嬸子特意給你做的！嬸子知道你是鎮裡吃慣了好的，可別嫌棄嬸子的手藝啊。」陳氏說著又覺得不放心，索性手一抖，將雞蛋統統倒進了李青柏的碗裡。

  李蔓之見這一幕，一愣，莫非自己看錯人了，原主母親也是個輕賤女兒的人不成？

  「快，青柏快嘗嘗嬸子的手藝，是不是和以前一樣。」陳氏一臉熱情，坐回來伸出手在李蔓之腰後面輕輕一掐，示意她別作妖。

  張氏滿意的看了她一眼，自覺這個兒媳婦很懂事，也很有分寸，大發慈悲般的說到，「也別說老婆子苛待了蔓姐兒，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吃什麼雞蛋？早晚是要嫁出去的！誰家的雞蛋，是給個女娃娃吃的？陳氏，你等會拿個雞蛋回去，給青樺輕揚兩兄弟補補身子。」

  被點名的青樺輕揚兩兄弟一臉冷靜，像是沒聽見張氏的話。

  一個雞蛋，給兩兄弟補身子！陳氏聽見這話，臉色一沉，常年累月被婆婆欺壓成習，讓她硬生生忍下了這口氣。

  倒是李守康一臉高興，傻笑著道，「謝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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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蔓之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冷眼瞧著，原主的這對父母，一個包子一個傻子。兄長和弟弟雖然有脾氣有腦子，到底年幼，幫不上大忙。

  若想改變現況，希望還落在原主父母身上。

  她決定了，從今天開始，要給便宜爹樹立正確的三觀！幹活沒大房什麼事，好東西都給了大房，一個雞蛋你還高興，高興個什麼勁！腦子裡全是漿糊吧！

  思索間，便聽見大伯娘王氏冷哼一聲。

  王氏現在很不高興，往日家裡的雞蛋都是她家青柏吃的，就算青柏不在家，也是攢著等他回來再吃。現在平白無故少了一個，心中不悅，嘟嘟囔囔的道，「給他們吃什麼，我家青柏以後可是要當大官的人。他們算哪根蔥？也敢同青柏相比。」

  「娘！」

  李青柏短喝一聲，制止了王氏的話。心中嘆息，這樣的父母，這樣的親族，不僅成不了助力，反倒是很能拖後腿。

  看著蔓兒那雙澄亮的眼睛，李青柏眼神複雜的舀起一勺放著雞蛋的粥，送入口中。

  瞬間，他的表情就僵硬了起來，不由得抬頭看向對面的三嬸子，恰好和被雞蛋齁住的李蔓之對上。

  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微妙。

  艱難的咽下口裡的雞蛋，李蔓之瞬間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青柏哥哥就算當了大官，也是我們的大哥，是我娘的親侄兒，青柏哥哥你說對不對？」

  李青柏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冷清，看著瞬間緊剔起來的三嬸和青樺青揚兩兄弟，不知為何有點羨慕起蔓兒來了。自從他考上秀才之後，家裡父母姐妹，都將他看做了日後富貴的保障，這般溫情，他已經很久不曾見過了。

  他慢慢的舀起一勺雞蛋，輕聲道，「蔓兒說的對，諸位叔叔嬸嬸供青柏進學，青柏謹記在心，不敢忘懷，學成歸來，定有厚報。」

  此話一出，桌子上的男人們臉上都露出期待並著滿意的笑容。一家子心甘情願的供養李青柏進學，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李青柏衣錦還鄉，他們也跟著富貴。

  終究是十里八鄉最年輕秀才，甚至是舉人，李青柏面不改色的吃完了重鹽粥，彬彬有禮的和長輩告罪，回房溫書去了。

  李蔓之吐出一口氣，迅速的喝完了碗裡的粥，捂著腦袋回到了西廂房。

  昨天張氏和李老爺子的話，她可是都聽見了。要麼拿十兩銀子，要麼將她送去石家當童養媳。自從了解到了現在的物價後，她就不將希望寄托在原主這對父母身上了。

  一文錢一個雞蛋，一貫錢相當於一兩銀子，十兩銀子等於十貫錢。也就是說，她要在一個月內掙夠一萬個雞蛋。

  想著一個雞蛋都當寶一樣的李家，講真她是有那麼點絕望。

  好在她有大淘寶！

  雖然短時間內大淘寶好像沒啥大作用，但也算是有心理安慰。咱是有靠山的人！不慌！

  她從未想過脫離原主的原生家庭去闖蕩，若是現代社會，她可能還能有點想法。而在這裡，如果不想被人販子拐賣，她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待到十五及笄，不要輕易作死。

  不一會兒，就聽見門外有動靜，一個長得嬌美的婦人，跨著個籃子，牽著一個俊秀的小男孩走了進來。

  陳氏笑盈盈的跟在身後，怪嗔道，「人來了就是，還帶著這些東西做什麼？」

  婦人抿唇一笑，「還不是子然，聽說蔓兒妹妹受傷了，恨不得將整個家裡的東西都拿過來給蔓兒。」

  陳氏一聽這話，笑得更開心了，蹲下去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道，「我們子然長大了，都會心疼人了，改明兒，嬸子把蔓兒妹妹嫁到你家裡去可好？」

  李蔓之：不好！一點也不好。

  蕭子然轉頭看著病榻之上的蔓兒妹妹，心情很是沉重。他喜歡李三叔，也喜歡陳嬸嬸，但是比起當他們家女婿，他更想當他們家兒子，可是又捨不得娘，可真是愁死他了。

  娘親出發前再三叮囑過，他不得不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蔓兒妹妹床前。

  兩個婦人看著兩個不過十歲的小不點，越看越滿意，親密腦袋貼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捂嘴偷笑一聲。

  踱著方步走到李蔓之床前的小男孩，忽然從衣袖裡掏出一朵花來——是一朵開的鮮艷的月季花——踮起腳尖，將花插到她的腦袋上，退後幾步看了看，似乎覺得不太好看，又重新插了一次。

  這一次總算滿意了，小男孩悄悄看了自家娘親和陳嬸嬸一眼，壓低聲音對李蔓之說道，「蔓兒妹妹，這花是我娘親非讓我摘來給你的，你別聽我娘和你娘瞎說，我對你，就和五哥對你是一樣的！」

  李蔓之眨了眨眼睛，心裡漸漸明白了過來，伸手摸著腦袋上這輩子收到的第一朵花，心情有些奇妙。

  合著這小屁孩還沒看上她呢？

  伸手捏了捏小正太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她也低聲說道，「你放心，我對你和對小六也是一樣的！」

  蕭子然總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對。

  那廂陳氏拉著程氏的手，一臉高興，「你可算是熬出頭來了！」

  程氏聽見這話，頓時濕了眼睛，嘆道，「可不是嗎，只希望孩子他爸，這回是真的學好了。家裡的地，就勞你多幫我看著點，明年若是穩當了，我家那五畝地就交給你了。」

  「你放心，等秋收了，我就給你家一道收了，你只管叫人回來拿就是。」陳氏拍拍她的手，笑著道，「快莫哭了，你可是去鎮裡享福的，哭什麼。」

  「噯。」程氏應了一聲，破涕為笑。

  「什麼時候走？」

  「明兒一早就走。」

  兩人又說了幾句，程氏便帶著蕭子然回去了，李蔓之躺在床上玩花，就見青樺和輕揚背著兩個稻草編織的簍子進來，招呼李蔓之去打豬草。

  臨走之前，再院門口似乎聽見王氏疑惑嘀嘀咕咕的道，「青柏莫不是生病了，怎麼一上午喝了一壺水？」

  李蔓之無聲暗笑。

  除了地里莊稼，李家最大的財富就是兩頭豬了。

  白天，大人下地幹活。他們這些小孩子就要去拾柴禾，打豬草，竭盡所能的幫助家人減輕負擔。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卻不曾想過，這些都是生活所迫。如今小青揚不過五歲，卻也要開始跟著哥哥姐姐去打豬草。

  只有大房的李青柏，李家祖墳冒青煙長出來的大寶貝，打小進了學堂就不用下地。

  青樺一臉擔憂的看著李蔓之腦袋上綁著的紗布，一手提著簍子，一手扶著妹妹，往後山走去。青揚十分乖巧的拉著哥哥的衣角，開心的一路小跑跟著。

  「蔓兒，等會到了地方，你就坐在那裡等我就是。你傷沒好，不能幹活，要是在家，奶奶肯定說你，你就帶著小六在河邊玩，五哥去打豬草。」扶著蔓兒坐下，青樺不放心的又囑託了小六幾遍，這才背起簍子往不遠處走去。

  李蔓之一臉乖巧的應聲，等青樺走了後，眨了眨眼睛，招手示意小六過來，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小六，姐姐帶你去山裡玩好不好。」

  小六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一臉笑容的自家姐姐，有些糾結，顯然是想去的，但還記得五哥交代的話，一臉為難的道，「可是五哥讓小六陪著蔓兒姐姐在這裡玩。」

  李蔓之眨了眨眼睛，如同誘拐小正太的怪阿姨，道，「我們不走遠，就在李面一點點的地方，姐姐去掏鳥蛋給小六吃。」

  聽見這話，小六眼睛一亮，隨即看到了她腦袋上纏著的紗布，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道，「姐姐昨天流血了，不能爬樹，小六才不想吃鳥蛋呢！」說著悄悄咽了口口水。

  看著他可愛的樣子，李蔓之輕笑一聲，生出手捏了捏小傢伙的臉蛋。很滑，就是太瘦了沒有肉。

  一定要把小傢伙養的白白胖胖的！李蔓之暗道。

  有小傢伙這個合格的『監工』看著，腦袋上又有傷，李蔓之到底沒能進山去。

  在附近無聊的晃悠的李蔓之，忽然眼睛一亮，快步的走到一堆草叢旁邊，扒開了草叢。

  後面三三兩兩的長著一片灌木狀的植物，大多半米高，橢圓的對葉長勢可喜。揪下一片葉子，李蔓之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確定了這就是馬藍！

  馬藍又稱藍龍根、土龍根，是板藍根里的一種。馬藍的根莖洗淨曬乾後，可入藥，能抗病原微生物，治療心血管疾病，解毒消腫，正是上輩子風靡媽媽奶奶圈，愛滋非典禽流感，發燒治咳嗽長水痘的必備神藥板藍根顆粒的主要成分。

  眼前這一片雖然不多，但幾十株還是有的。

  李蔓之雙眼一亮，從背簍中取出小鋤頭，勤勤懇懇的挖了起來。

  為了防止損壞根莖，她都沒讓小六動手。

  等到青樺背著滿滿一簍豬草回來的時候，李蔓之已經挖了十二株馬藍，正磨拳擦腳的揮舞著鋤頭挖第十三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