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為了銀子而奮鬥

  東廂房內，王氏和李守平避開兒子，熄了油燈，並肩躺在床上，低聲嘀咕。

  李守平道，「明兒你就去鎮上同福客棧給個信，說咱家蔓兒願意嫁過去當童養媳。」

  

  王氏聽這話，有些猶豫，道，「他爹，這不太好吧。爹娘說了下個月——」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李守平不耐煩的一聲低喝，「好了！喊你去你就去，娘們就是磨磨唧唧的。三弟是什麼得性我還不知道？也就長得好點。陳氏嫁過來嫁妝是多，但這些年可沒少補貼家裡，三弟他又好賭，手裡早就沒什麼銀子了。你還真覺得他一個月能拿來十兩銀子？」

  李守平不屑的嗤笑一聲，「他做夢！」

  說完李守平推開了王氏抱過來往衣服裡面伸的手，一個翻身，月光下他眼裡分明的嫌棄讓王氏的手僵硬了起來。

  不一會，李守平又轉了回來，王氏臉上一喜，就聽見他道，「明兒個去，管石家要五十兩銀子。」

  王氏心中狠狠一沉，隨即又亮了起來，興奮的問道，「五十兩？石家能同意嗎？」

  李守平沉默了一瞬，吸了口氣，低聲道，「蔓兒那丫頭現下還小，往後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五日後集市我帶著蔓兒去一趟鎮上，石家看見了肯定會同意的。」

  王氏皺起了眉頭，道，「給傻子娶媳婦，石家還看長得美不美？有人願意許過去就該拜菩薩娘娘了。」

  聽見這話，李守平的眼裡閃過一絲尷尬，他惱怒的一推王氏，罵罵咧咧的道，「給勞資滾遠點，大熱天的往身上貼什麼貼？也不看看自個長啥樣！」

  說完一翻身背對著王氏，不一會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月光下王氏臉上有些潮濕，拳頭緊緊的攥著，嘴裡發苦。看著兒子窗上跳動的燭光，她眼神堅定了起來，她總還有青柏，還有桃子杏子蓮子三姐妹，好日子還在後頭！

  擦乾了眼淚，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李守康就起來將自己拾輟的乾淨精神，跑到李老太太面前賣乖去了。

  李張氏卻似乎一眼就看透了他心中的彎彎道道，冷哼了一聲，沉聲道，「你也少擱娘面前賣乖，青柏那是咱李家的頭一份，誰也耽擱不得！」

  說完又道，「少在這轉悠，去看看你媳婦飯做好了沒有！都什麼時辰了，還不端飯上來，等著老婆子去服侍她嗎？！」

  李守康悶悶的應了一聲，垂著頭走到了外間伙房裡，也不啃聲，拿著柴火就加。

  陳氏一看他這樣子，心裡就明白了，當下冷哼一聲，「下趟集，蔓兒她舅也要去。我就把蔓兒送回娘家去住著，住個兩三個月，等石家童養媳找到了再回來！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去陳家搶人！」

  說著手裡一抖，放了一大勺鹽在炒雞蛋裡面，李守康一哆嗦，很懷疑那炒雞蛋還能吃嗎？會咸死的吧？

  陳氏想想不解氣，舀起一勺鹽又要放進去，李守康連忙拉住她的手，口裡低聲說著，「媳婦，媳婦，彆氣，這鹽很貴的！犯不著和鹽過不去啊，回頭娘又該說你了。」

  陳氏冷哼一聲，放下鹽罐子，回頭狠狠的推了李守康一下，發狠道，「李守康我告訴你，你在敢去賭，我就帶著蔓兒他們三個回娘家去！你自個過去吧！」

  李守康手忙腳亂的放下鹽罐子，一臉慌張的抱住自家媳婦，口裡不斷認錯，「芳娘你別說氣話。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去賭了。明年我就跟著大舅哥出去跑生意，咱青樺也能跟青柏一樣讀書認字，有大出息。」

  「咳。」門外站著的李青樺乾咳一聲，捂著眼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見，喊了一句，「奶奶讓我來看看飯好了沒有。」

  說完轉身就跑。過了一會覺得不太對，轉過頭來拉著自家一臉稀奇的妹妹進了堂屋。

  李蔓之眨了眨眼睛。能給媳婦認錯，李守康似乎還有搶救的餘地，她不能過早就判了死刑。

  不一會，陳氏拿著碗，李守康端著稀粥和雞蛋走了進來。

  粥一共有兩盆，大小一樣，只是一盆稠一些，看起來像個粥的樣子。而另一盆，那就是稀飯了。

  唯一一碗小小的雞蛋被放在了李青柏面前。

  稠的粥被放在了幾個男人面前。女人們，包括小孩子，統統喝稀飯——清水煮稀飯。

  李家實行的是分餐制，一隻大木勺掌控在張氏手裡，從李老爺子開始，挨個分粥。李蔓之只覺得不可思議，桌上眾人，除了李青柏皺了皺眉頭，其餘皆是一臉習以為常。小孩子們甚至都一臉期望的看著那柄掌控著全家人胃的木勺。

  李蔓之家三個，因為年紀小，都是半碗稀飯。

  舀起一勺粥，李蔓之仔細的數了數，很好，有4粒米，吉利的不行！

  陳氏的手藝很好，隔著一張桌子她都能聞到雞蛋的香味。看著大家一臉習以為常的樣子，李蔓之放下手裡的勺子，眼睛一轉，捂著頭痛呼，軟著身子往陳氏懷裡倒去，口裡一邊說著，「娘，我頭好疼。」

  雖是這麼說話，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那碗雞蛋。

  她聲音不小，裝的也像那麼回事，讓人根本忽視不了。

  張氏一雙渾濁精明的眼睛狠狠的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說到，「頭疼就別吃了，回房裡歇著去，等一個時辰再去打豬草。」

  對付孫子孫女這點小手段，張氏已經得心應手了。

  往常這麼一說，甭管真痛假痛，絕對老老實實的喝粥，不敢再說話。

  但李蔓之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懦弱的小姑娘了。

  正所謂打蛇打七寸。

  她哭唧唧的摟住陳氏的腰，將臉埋在她懷裡，「青柏哥哥壞，蔓兒都摔破腦袋了，還搶蔓兒的雞蛋吃。」

  完全忽視了張氏那雙露出狠光的眼睛，李蔓之扯著哭腔道，「青柏哥哥，上次你給蔓兒講故事，說孔融讓梨，要尊老愛幼，你騙人，你都不給蔓兒吃雞蛋，你壞！」

  李青柏看著眼前這碗小小的雞蛋，眉梢微揚。

  他其實並不愛吃雞蛋，只是祖母總是這般，將她認為家中好的東西都放在他面前。

  昨日蔓兒自牆頭摔下來，傷著腦袋，他也樂的在長輩面前關愛一下妹妹。

  聽完李蔓之的話，他站起身來，將雞蛋端到了李蔓之面前，道，「蔓兒妹妹莫哭，哥哥給你吃雞蛋就是。」又看向張氏，道，「祖母，孫子已經大了，這雞蛋還是留給弟弟妹妹們補身體吧。」

  張氏見大孫子不領情的樣子，心中氣的發抖，卻沒有說話，只沉下臉來，拿一雙眼狠狠的橫了陳氏一眼，示意她這家裡有些東西是小丫頭片子碰不得的。

  陳氏看見了，心中冷哼，原本想不理會，忽然想起做飯時的一抖手。

  她臉色一變，掛上笑容，連忙站起來，夾了一筷子小小的雞蛋放在蔓兒碗裡，一臉笑容的將雞蛋放回了李青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