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攤牌和敲打（三）

  他不說話，老李頭也沒再吭聲。父子倆就那麼沉默著坐了一會兒，老李頭朝外頭揚聲喊：「老三老四，你們倆進來。」

  這時節地里沒活，老三老四倒在家，才剛立在自家屋門前，支著耳朵聽堂屋裡的動靜，一聽老李頭叫，兄弟倆相互對了個眼兒，一齊往堂屋走去。

  待這倆人進了屋，老李頭也不多說，敲著桌子道，「還是我先前那話，你大哥那頭就剩下幾個娃子了，也指望不上。這做七的事兒，你們兄弟幾個挑個頭吧。」頓了下，又道，「錢，還是從老宅出。」

  李老三是這邊哥三個當中最老誠的那一個，倒沒啥，很順溜地點了頭。

  李老四可不忿了，把手一抄，臉往邊兒上一轉：「那是他家的事兒，憑啥讓咱家出錢？」

  老李頭是最聽不得你家我家他家的話，把眼睛一瞪：「什麼你家他家，那是你大哥，是你親兄弟！」

  

  老四是老小，自小受寵，年歲又不大，那橫愣勁兒還在，一聽他爹這話，就更不服氣了：「還親兄弟！他伸手拿那財得好處的時候，把我們當親兄弟了沒有？」

  老李頭曉得當年老爹把老大接過去養，後來又做主替老大娶媳婦分家這事，叫李陳氏娘幾個心裡頭不痛快，往常聽上見句牢騷，也懶得理會。

  可這今兒他倒要和四兒子好生掰扯掰扯，猛地提高音量：「你也甭覺得自己個吃了虧，受了大委屈。我就問你，你大哥分家的時候，我是多了給地，還是多給了錢，還是多給了屋子？家裡二十畝地，你們兄弟四個連上我和你娘，你爺爺一分五份，這個分法到底公不公正？你爺爺雖說給他留了那個院子並一座老屋子，可我這裡多給一粒糧，多給一文錢了沒有？他分家後，你爺爺那兩年的供養又是誰出的？吃你賺來的一粒糧沒有？

  還有你三爺爺那裡，他鰥寡孤獨的一個老人家，到後來眼睛又不好，你們哥仨是誰看在眼裡了？過去幫他哪怕挑上一桶水，砍上一捆柴了沒有？老大那是鞍前馬後，樣樣看在眼裡，樣樣周到。你三爺爺的衣裳鞋襪，有多少年都是你大嫂做的，這事兒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說著，老李頭重重朝老四哼了一聲：「但凡你們肯受受累，過去幫一下子，你三爺爺說那話的時候，我也有臉說旁的話！就算不和你三爺爺說，我也有話和你大哥說！結果你瞧瞧你們，自己個半點活計瞧不在眼裡，我派你們去幫著做個啥，個個都有一肚子話來堵我！做活的時候不出力，等到得好處的時候，你們就看在眼裡了？」

  一番話說得老四面紅耳赤，說不出一句話來，張嘴結舌好半晌，這才梗著脖子和老爹瞪起了眼：「爹這話就人家常說的，偏了的心就往偏里說！我咋沒給三爺爺挑水砍柴？」

  叫兒子把這話說到臉上，老李頭也動了真怒，氣得猛地站起身子喝道：「人家還有句話呢，臨時抱佛腳，那也拜不了真佛！你當我不知道你那心思吶？你還不是見你三爺爺眼瞧著不中用了，這才想起來他手裡的那幾畝地了！可是你長著心眼子，旁人也不瞎！」

  這下子老四可真沒話說了，只是一臉恨恨，顯見得還是不服氣。

  李家老三見父子倆頂了頭，趕緊的過來打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