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攤牌和敲打（一）

  從何家回來，李家老二已等在這邊院子裡了，一看見她，張口就是催著拿錢。

  李恬心說，我肯定給你才怪！只是事情到了這會兒，也到該了攤牌的時候了。

  並沒有立時接話，彎腰抄了個小凳子遞給他：「二叔坐下說。」

  銀子一天沒到手，李老二這心就一天不落地。要不是明知道她手裡沒錢了，也不想催得太過，叫老爹瞧出什麼來，李老二哪能耐著性子等到這會兒。

  急得衝著她擺手，「瞧瞅著都火燒屁股門了，還坐啥呀，你趕緊的拿錢去！」

  李恬堅持著把凳子又往前遞了遞：「二叔還是坐下說！」

  李老二這會兒倒忖出點點味兒來，皺眉拿眼斜著她：「恬丫頭，你該不是臨到了跟前又變卦了吧？」

  

  李恬就微微默了下，長嘆了一聲，把凳子往他跟前兒一放，還是那句話：「二叔，你還是坐下說吧。」

  李老二眉頭又緊緊皺了下，屁股猛地往下一沉，就坐下了：「成了，我坐了，你說吧。」

  李恬又自己搬了個小凳子，離他不遠不近地坐了，自己個盯著地面，默了好一會兒，朝李老二苦笑道：「這事兒是我對不住二叔，怕是要叫您白忙活了！」

  猜測是一回事，事情成真又是另一回事。李老二氣得猛地一挺腰一瞪眼，氣勢洶洶地喝道：「你說啥？」

  這一聲有點大，正坐在老宅當院望著南山出神的老李頭，隱隱聽見，站起身子就往這邊走來。

  這邊李恬就還在面帶懇切地和李老二解釋，「……原先二叔說的時候，我也覺得我爹我娘大哥早先受了累沒享福，也想在這一天，可著勁兒顯顯我們的孝心。可是後來我想了又想，眼下我們家是真沒有銀子，我要是為著顯我的孝心，跑出去借上一大筆錢，將來我指著啥還？

  我還不上，下頭幾個小的就得跟著我受苦，他們一受苦，我爹娘大哥在地底下能安心？鬧得他們不安，還是我不孝！所以，我思來想去的，我還是別去顯那個一把火就燒沒了的孝心了。顧著家裡這幾個小的要緊，只要顧著他們了，我爹娘大哥安心了，我的孝心他們也就收到了！」

  說著，她再度懇切地看著李老二道，「要是我家還有銀子，那我自該顯這一回，可是我們明明沒有，到了這個時候，這去了的人，也只有給活人讓路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李老二一行聽那臉一行陰，聽到最後這句「死人給活人讓路」的老成話，心中一動，忙問：「恬姐兒，你這是聽誰說了啥吧？」

  要不然她一個才十五歲的娃子家，咋會說上這種話？

  李恬就苦笑：「二叔，我並沒有，這都是我自己個兒想的。」

  李老二自是不信，又不甘心，又鼓了鼓氣接著勸她：「恬姐兒，你這麼想可是你的不對……」

  話才剛到這裡，已隱隱聽明白是咋回事的老李頭，氣得低喝了一聲：「老二，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