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奇怪的男友

  早上，毛一楓跟芽芽一同出的門，毛一楓總覺得這樣子出來有哪裡不對勁，遇了倒垃圾回來的鄰居大媽，她看自己的眼色有點奇怪，樂呵呵地笑，「女朋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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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一楓一時傻了眼，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但你能否認嗎，大清早的從一個房門裡出來，都住一起了，你那死不承認這女的不是你女朋友，裝給誰看啊。

  芽芽見毛一楓不語，便應了一句，「隨便。」

  鄰居大媽傻了眼，啥叫隨便？女朋友還有什麼隨便不隨便啊，隨便就是女朋友，不隨便就不是女朋友，這都是些什麼樣莫名其妙的人啊。

  兩人下了樓，毛一楓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好，「不行啊，我們不能一起去單位，你說，要是這樣，我們一同下班，然後早上一同到單位，別人怎麼想的啊，傻子都知道我們住在一起，現在我的鄰居都認為你是我女朋友了，如果連同事都這麼認為我的話，我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芽芽聳了聳肩，「那怎麼辦，咱一前一後？你的電瓶車後面不是可以帶人的嘛，你把我甩了，我再去趕公交，那我得天天遲到呀，這對你影響也不好呀，他們說你介紹的人怎麼這麼不靠譜，連上個班都老遲到，我有可能實習期沒過就被炒魷魚了。」

  毛一楓心裡直叫苦，難道我還被一直賴上了，這比瓷碰還可怕，瓷碰花點錢就能一次性解決，但是被她賴上得多久啊，還得兩個半月等她搬出去啊，這麼漫長怎麼辦，萬一被同事與萬筱如誤會，那真的萬口難辨了。

  但是想想她現在的處境，因為當初要和男友在一起，跟父母吵翻又不願意回家，然後又離家出走了，男友壓根不聞不問，根本就無複合的可能，應該說是被家裡人拋棄，又被男友拋棄，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你還能不幫她嗎，雖然他根本就沒這個義務，但是，想想她跟自己的處境那麼相似，父親身處囹圄，母親與妹妹雖然在國外，其實過得並不快樂，而自己呢，獨自回到祖國發展，感覺也挺對不起父母與妹妹，所以，他們兩個人的處境是何其相似，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吧。正是他一次次心軟，又一次次原原則幫助芽芽的原因。

  「今天第一天，我先帶你，不過以後上下班，我們儘量都各走各的，至少得保持一前一後，我不想讓同事知道我們住在一起，因為我跟你之間，不過是收留關係而已，不想讓人有所誤會，懂嗎？」毛一楓一臉嚴肅地說。

  芽芽噘著嘴巴，點了點頭，眨巴著眼睛，「其實嘛，就是希望你喜歡的人不要誤會，我懂。」

  毛一楓無語了，「行了，上班給我勤快點，多放點腦子，別給我添事就行了。」

  「嗯嗯嗯，您說得極是，小輩遵命便是。」毛一楓看了她一眼，心想著這姑娘，真是夠樂觀的，無論處於什麼情況，都能積極地去面對，有這樣的心態也挺好，就像只拍不死的蟑螂，容易適應各種處境。

  兩個人來到毛一楓的電瓶車前，毛一楓坐了上去，看到芽芽站在那裡沒動。

  「發什麼呆，再發呆就遲到了，這個時間剛好上班高峰，用別的交通工具，還真的趕上來。」

  芽芽笑著歡天喜地的坐了上去，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沒心沒心肺，只是走了太多的歪路，也流了太多悔恨的淚水，她只是想，只有這般的堅強與無謂，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經歷這麼多，誰的內心是千瘡百孔呢。

  萬筱如這幾天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那晚毛一楓被自己趕了之後，確切地說，發了那張照片很久應了一句之後，就沒什麼聯繫自己了呢，其實這幾天她都戴著這條項鍊，以示她對他的看重，所以說有時候，禮物本身並沒多大的關係，重要的是，送的人是誰。

  照例說，她已經主動拍照片給他看了，表示已經接受了他那天的請求，他怎麼反而沒所表示了呢。

  難道就這樣打退堂鼓了？

  想想他現在的情況，打退堂鼓也不是沒可能，因為，從高山之上，一下子滑入底谷，原本是高幹子弟，現在呢，卻一無所有，一切都從基層從最普通的做起來，沒有任何人能給予他幫助，一切都靠自己的努力，或者，他是有了自卑感，覺得他有污點的家境，令他再也沒了自信，並沒有了追求幸福的權力吧。

  萬筱如越想越覺得不安，回想著這段時間自己對她的惡劣態度，有點羞愧。但是，誰叫他不把實情告訴自己呢，害得自己經歷了之後這麼多的事，雖然她也無法幫他做些什麼，至少還是可以在精神上支持他的啊，而不是這麼多年對他一直耿耿於懷，心裡落了疙瘩，一想起，就覺得是個疤。

  其實這幾天毛一楓也是有苦說不出，在單位里忙得要死，各種瑣碎，而回到家，還沒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了，雖然毛一楓在心裡僅是把芽芽把當作一個小妹妹，但畢竟對她不那麼熟悉，也不那麼了解，認識才幾天，所以，有的事也覺得不好怎麼深入交流。而芽芽的到來，真的是把他的計劃一切都打亂了。

  他也不是沒想過再約萬筱如，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跟一個女孩子同居於只有一個睡房的單身公寓，那麼，依她的脾氣，直接把他臭罵一頓然後拖進黑名單毫無商量餘地。

  所以，他想，是不是要等芽芽搬出去了，再去追她比較合適呢，否則弄巧成拙更糟糕，更何況，他也沒辦法去解釋為什麼他會收留一個毫無相關的女孩，也不能標榜自己沒有一點私心與賊心，純屬大發慈悲而已，就像收留一隻流浪狗一樣，這樣，他真的沒辦法去告訴萬筱如或其他人，如果是那種合租的關係，別人有可能沒想法，但是這種收留關係，就一張床的，你想解釋也沒用，最後的結果，可能是越描越黑，所以，這正是他打算暫時不去打擾萬筱如的原因。

  而萬筱如這個直性子再也忍不住了，好吧，毛一楓，你不來追我了是吧，那我追你行吧，你個擰巴男！

  於是便給毛一楓發了一條微信：南虹新開了一家鐵板燒，晚上一起去吃吧，五點半，我來接你，車子停在事務所右側的綠化帶，我可不想讓老同事看到得嘮嗑半天。

  毛一楓收到微信一看，沒想到萬筱如突然變得如此主動了，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前幾天還不是趕我走麼？

  想來想去，便給白錦發了個信息：你是不是把我的情況告訴她了？白錦很快地回了過來：嗯，那天剛說的，有啥不妥嗎？

  毛一楓發了個捂臉的表情：妥，你做的都妥，知道也好。

  白錦做了個無奈攤手的表情，便不再理他。

  於是毛一楓便回了萬筱如：好的，我請你。

  這時，他想到自己早上把電瓶車給開過來，於是便去找在忙著打文件稿的芽芽，瞅准旁邊無人的時候，拿著電瓶車鑰匙給她，「對了，下班了後我不回去，這車子給你開回家吧。」

  芽芽瞄了鑰匙一眼，嗯了一聲。

  於是毛一楓便把鑰匙放在她的桌子上，去做自己的事，做了一會又想到了什麼，「電瓶車你會開的嗎？」

  「不會啊，但我可以試試。」

  毛一楓瞪大了眼睛，起身就要把鑰匙拿回來，芽芽把鑰匙挪了挪笑著說，「沒事，我在老家學過一次，這不很簡單嘛，我在學校里駕照都考了，還怕搞不定這隻小毛驢呀，交給我好啦，保證把你的小毛驢安全護送到家。」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千萬要注意安全，開得慢一點。」

  「行，知道啦，我今天要遲點下班，把這些文件打打完再說，上班第一天，一定要表現得積極一點，你說對吧。」

  毛一楓點了點頭，「算你識趣。」

  他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再整理一下，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其他的人也陸續下班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這時候，毛一楓的手機響起來，是萬筱如打過來的，已在那邊等他了。

  毛一楓便拿了公文包，芽芽轉頭嘿嘿一笑，「跟女朋友約會吧，不對，你不是還沒有女朋友？」

  「今天還沒有並不代表明天沒有對嘛。我走了，你下班記得把燈與門窗都關好了。」

  說著，毛一楓便走了。

  到了萬筱如說的位置，看到了她的車，便坐上了副駕，繫上了安全帶。

  突然想想挺苦澀的，當初開豪車的人，現在連個代步車都沒有，弄個電瓶車，好吧，攢幾個月工資，買個代步車吧，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座城市會呆多久，又怕到時處理起來麻煩，而且在這個堵車堵得厲害的城市，對於上班族而言，電瓶車確實比汽車實用。所以，以我現在的狀態，確實不怎麼適合談戀愛，唉，如果不追萬筱如，我是不是就會一輩子跟她擦身而過，因為，就差一點，已錯過了，聽白錦說，她確實差點就結婚了。

  自慚形穢感再加上攤上了芽芽這麼一個天上掉下來的拖油瓶，所以才導致他更沒有勇氣去追，若不是萬筱如主動約他，他真的打算把芽芽先打發出去再考慮與萬筱如之間的事。

  但是，既然萬筱如約了就不能拒絕，憑萬筱如的脾氣，給你臉了你還不要臉，那不是擼自己的耳光嗎？估計就此一刀兩斷，不會再理他了。

  到了後萬筱如已坐在那裡他了，他說了句抱歉，萬筱如很溫柔地笑笑，他注意到，萬筱如今天穿著V領連衣裙，修長又白皙的脖子很顯眼，尤如天鵝般優雅美麗，而他送的項鍊戴在脖子上，低調又不奢靡，恰到好處的精緻與美麗。

  「你今天真美。」

  「我平時不美麼？」萬筱如調皮地笑笑。

  「美美，一直那麼美。」

  「最近很忙吧。」

  「對，最近周律師接了個比較大的集資糾紛案，我跟他一起，幾千萬的集資，籌款的法人代表捲款跑路了，留下一堆爛攤，一堆人來事務所要求起訴，去當事人那邊廠房調查，又一堆的工人叫著要討薪，頭疼得很。」

  「這種案子最麻煩了，又不好處理，我以前寧可接接離婚案也不想接這種，現在倒好，變成了修復婚姻專業戶了，簡直是諷刺。」

  「沒辦法，很多東西都是身不由已……事務所的人都挺懷念你的，你能力好，所里沒幾個能比，我在國外呆了這麼多年，各國的法律法規還有社會環境都不相同，差得很大，一切都得從頭開始，還得慢慢適合國內的環境。」

  萬筱如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你可以不用回來的，國外可能更適合你。」

  毛一楓看著她，笑笑，「回來，是因為心裡有放不下的東西，與放不下的人。」

  萬筱如的臉有點紅了，這話，分明是於她而言，但是，真的是這麼多年都沒放下她嗎？她覺得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星轉斗移，時過境遷，一切的浮華與喧譁都褪盡之後，你仍未娶，我仍未嫁。

  兩個人來到了吃飯的地方，這是一種自助烤的形式，裡面有稍微隔開的小包廂，兩個人拿了些菜，邊烤邊吃，毛一楓把先熟的菜夾給萬筱如，「記得你那時候特別愛吃肉，一天無肉眼睛都發綠了，那時候啊，我真怕你會把我給吃掉。」

  「嘿嘿，沒肉吃的時候，我都在想，把你烤了吃呢，還是燉了吃呢，還是簡單地醮點蒜茸醬吃吃就算了呢。」

  「不是吧，你竟然有這麼恨我。」

  「唉，一言難盡唄。」萬筱如聳了聳肩。

  兩個人邊吃著聊著，多年來的隔閡與怨恨仿佛鐵板上牛排所冒出的熱氣，隨著高溫而散發掉了，只有鮮美的滋美留存，兩個人互視時的目光也變得粘稠與深情起來，心裡有愛便覺身在天堂吧。

  或者，有的愛情真的可以從頭再來的吧。萬筱如想。

  兩個人越來越相敬如賓，你給我夾肉，我給你倒飲料。萬筱如開車只能喝飲料，毛一楓喝的是酒，幾杯下去，膽子也大了，喝著喝著便從萬筱如的對面坐到了旁邊，萬筱如也趁機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兩個人你有情我有議不知不覺，再加上多年來積壓的情感噴礴而出，嘴唇就湊到了一塊，然後難捨難分地粘在了一起，這是一次鐵板燒味道的親吻。

  就在這時候，毛一楓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不想理，手機聲卻堅持不懈地響著，特別擾情緒，萬筱如放開了他，「說不定有要緊的事呢。」

  毛一楓一看，是芽芽打來的，真會挑時間，遲不打早不打，他把電話給按掉了，但是隨即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看萬筱如一眼，萬筱如看著他，沒說話，再不接她反而會起疑心，便接了起來，那邊卻是芽芽哭泣的聲音，「毛大哥啊，我撞了——」

  「啊，什麼撞了？」

  「我，我騎電瓶車把人家停地路邊的汽車給撞了……」

  毛一楓無語了，「那你還在那裡嗎？人有沒關係？」

  「手有點擦傷了，其它還好……」

  「好吧，你給我發個位置，我馬上過去。」

  搭上這個芽芽，毛一楓真的是欲哭無淚，真不知道是不是前輩子欠了她什麼。

  萬筱如聽到話音，「怎麼了，是不是有朋友出車禍了，我帶你過去看看吧。」

  便喊了服務員來買單，本來毛一楓真的不想讓萬筱如知道芽芽的存生，或多或少總會有些誤會吧，畢竟，他跟芽芽真的是非親非故，但是，如果此時再阻止她的話，她更會起疑心，他太了解她的脾氣了，於是便說，「嗯，是我表妹，開電瓶車撞上了。」

  於是他便上了萬筱如的車，倆個人便往出事地點趕，到了那裡，芽芽在那裡哭，旁邊有幾個人站著，有一個帶著孩子的少婦非常無奈，「我跟孩子坐在車裡，車停了下來，正準備下來，她就飛一般地撞了過來，都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真是嚇死我了，如果剛好撞上我跟孩子身上怎麼辦啊。」

  毛一楓很無語，只能跟著道歉，「真不好意思，修車費多少我出，是我們不對。」

  芽芽可憐巴巴地說，「發了工資我會還你的。」

  少婦看著他們嘆了口氣，對毛一楓說，「叫你女朋友，以後不要這麼冒冒失失的，還好沒出大事，如果出人命怎麼辦真是的。」

  「不不不，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同事。」毛一楓看了萬筱如一眼，急著分辯。

  萬筱如在一旁聽著納悶，一會是表妹，現在又是同事？到底是啥關係？這女孩以前沒見過啊。

  於是幾個人談妥了修理費，毛一楓付了錢，並留了聯繫方式，汽車便開去維修了，芽芽怯怯地看看毛一楓又看看萬筱如，低下頭，「對不起——這電瓶車跟我以前開的有點不一樣——」

  「行了，走吧。」

  毛一楓回頭對萬筱如說，「今天真的是不好意思，吃飯都吃得不盡興，我先送她回去吧，我這表妹，實在是太淘氣了盡給我惹事唉，你先回去吧。」

  芽芽聽到表妹兩字，愣了下，隨即明白了，「這位姐姐肯定是毛哥哥的心儀對象，嘿嘿，毛哥哥眼光真不錯。」

  聽到這句話萬筱如舒心不少，「沒事啊，我送你們回去吧。」

  「那我這電瓶車怎麼辦，總不能扔在路邊，改天我再約你吧。」毛一楓哪敢讓萬筱如送他們回家啊，萬一發現他們是住在一個小套房裡的，那還不殺了他啊，然後剛才他們還接過吻了，表示已經默認是男女朋友了，照萬筱如的火爆脾氣，如果知道他們住在一起，又跟她親熱的話，那真的會出人命的。

  萬筱如看看這情況，電瓶車也確實不好放車上帶，自己跟這個小姑娘也不熟，總不能叫她一個人坐自己的車送她回家吧，想想也罷了，便自己先回去了。

  而毛一楓騎著電瓶車把芽芽先送回家，然後開去維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