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洗手

  煙染猶豫間，敬王已經再次將她的手放進水裡，又像先前那樣細細洗滌，用他的指尖小心地揉搓著。

  直到煙染覺得手有些疼了，沁涼的溪水都將她的手兒泡皺了，當真是不想配合，簡直沒完沒了。

  「行了沒？」煙染帶著一絲不耐煩，轉而又放軟了聲線，撒嬌道：「阿淵，已經很乾淨了，我手疼，再洗就脫層皮了。」以前的敬王最吃這套的，也最喜歡她叫他阿淵，而且她也已經洗了這麼久，就算再大的氣性也該消得差不多了吧？就算是吃醋，可也不能太過分不是？更何況她心裡也憋著一大堆的氣呢，她都還沒發出來，反而讓他治得一點兒脾氣都沒了。

  敬王看了看她的手，指尖起了褶子，俊秀的眉宇當真蹙了起來：「嗯，歇一下，待會兒再洗。」

  「……」

  敬王望著她，一雙靈動眼睛瞪得大大的，氣鼓鼓的，活靈活現的就在自己跟前，真好，沒有什麼比倆人可以繼續相守來得更好的事情。

  想到這兒，敬王竟失聲笑了起來。

  煙染一雙充斥著蘊意的雙眸變得不解，他當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竟這麼開始傻笑起來。

  敬王再次將她拉進懷裡，很用力，就像要將她嵌進肉里一樣：「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這個熱情的擁抱讓煙染的心融化成了一灘水，其實女人盛怒的時候，男人一個擁抱，一句溫柔言語，便可化解了去。從被他抓上馬的那一刻，她的心一會兒是火山，一會兒又在溫柔的海洋里。起起伏伏，一上一下，氣的時候恨不得撕了這個男人，一轉眼，又被他輕易地觸動了心間最柔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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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

  煙染也抱著他，低語道：「我也不讓你離開，就算你要去戰場，我都跟著，誰人相勸都沒用，就是纏著你，一天都不分開。」

  敬王身子顫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眼睛的濕意更甚，是過於歡喜而溢出的淚花：「好，是你說的，要說到做到。」

  煙染突然想起正事，其實也不算是正事，算是她最關心的事兒：「你究竟有沒有娶她？有沒有跟她洞房……」說到這邊，煙染紅著臉將臉埋進了敬王的胸膛，耳朵卻像小兔子一樣豎得高高的，生怕錯過答覆。

  「沒有，那次她在你跟前站著，是她離我最近的一次。」敬王說著，指尖在她的腰上掐了一下，「除了你，我沒有近身過任何女人，哪怕手指接觸都沒有。」說到這邊，敬王又想起了心頭的傷痛。這種事兒，他的心真的比針眼還小，壓根就容不下沙子：「不像你，一雙手說搭上男人胳膊就搭上了。」

  煙染切了一下，不悅地將他推開：「少無理取鬧，我在邊關尋你的大半年，拋頭露面的，有時候為了安全，在野外都與甄赫他們睡得不遠。有一次翻山越嶺的時候，我差點摔下去，要不是侍衛救了我，也沒命活著被你磋磨這雙手。」

  煙染說著又低頭看著自己起了褶子的指尖，嘟囔道：「按著你的邏輯，難道你還要將那些隨我辛苦找尋的侍衛大卸八塊不成？」

  「侍衛為了你的安全，離你近些，嫂溺叔援這等事兒我還要感激，但是顧寧晗不同……」顧寧晗是情敵，對她存著那樣的心，恨不得打發得再遠一些。所以他就是介意，這醋吃大發了，急紅眼，撓心肝，幾日幾夜來，耳畔都是她說要與顧寧晗一起遠走高飛的話語。

  「再說，當初竣陽城裡鬧瘟疫的時候，我沒少跟男人混在一起，我還直接摸病人的額頭，看看他們發熱沒有，還為他們洗臉、洗手……難道你還要一個個揪出來，砍他們的腦袋不成？」

  「顧寧晗與那些就是不同，你就是要離他遠遠的！」敬王的瞳眸當真有了冷意，說起話來也用力幾分，質問道：「聽到沒有？」

  煙染微微仰著頭，望著他怒氣沖沖的臉龐，腦子划過的卻是……這男人當真生氣也是好看的，只是太無理取鬧了，也要治治才行，不能將他這壞脾氣寵成了習慣。

  許是煙染的想法有些不著邊，起碼與此時應該想的，或是應該問的話題有些偏差，一雙眼眸顯得有些走神，反而讓敬王看不清這小嬌妻在想些什麼？

  她的眼睛最能牽扯人心，猶如遙遠的星辰，如此美妙，恨不得飛進去遨遊一番。

  敬王靜靜地凝望著她，再看她比先前更黑的肌膚，削尖的下巴，雖然長高了，可卻越發讓人心疼了：「讓你吃了很多苦，對不起。」剛才她說的什麼翻山越嶺，還有在圍區照顧病患，就能讓他聯想到她這大半年過的是什麼日子？

  原本打算娶了她就讓她無憂無慮的，結果卻這般跌沛流離，想想那時候若不是她逃到邊關，殉葬的旨意下來，她如何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

  想起這些，敬王心裡泛起了無垠的疼惜，嗓音再次沉重了起來：「你來邊關是來找我的？所以詐死，只為尋我？」真好，竟是為了尋他，說明她感應到自己還活著，所以不顧險阻，歷經萬難徘徊在這亂世之中。

  她與他心有靈犀，此番再想起京城裡想要她為自己殉葬的人們，敬王的拳頭攥了攥：「我一定讓那些欺負你的人沒有好下場！」說到這邊，他又逕自懊惱起來，她堅信自己沒死，結果自己在聽了她自焚的消息，竟真以為她死了。

  想起這些，敬王越發負疚起來，心像被人一片片剜去一般，真真恨不得將自己撕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