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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不信

2024-06-11 18:04:53 作者: 愛哭鼻子的長頸鹿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使得煙染整個人懵了一下。

  五公主亦是神色大變,「別開玩笑,六皇兄好好的在外頭,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戰死?」話到最後竟有了哽咽,她恍惚向外走去:「我要回宮去問父皇,若是被我知道誰人散播這等謠言,定將他碎屍萬段!」

  五公主疾步朝外走去,煙染快步跟上,腦子一片空白,本能的隨著五公主走出去,許是也想出去問清楚,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何氏從來不會胡說八道,只是這個嚇死人的消息到底是誰在生事?煙染既相信何氏的人品,卻怎麼也不會相信敬王會戰死沙場。

  煙染追到玉笙院的外頭,就瞧見五公主呆愣愣的杵在門口。

  秋風蕭瑟,掠過後捲起地上的落葉陣陣,將她的裙擺吹起,垂在後背的黑髮亦是隨風輕揚。

  這麼看起來,五公主的背影甚為孤寂,透著淒涼。

  

  煙染斂住腳步,突然有些不敢向前邁步,一定有什麼人或者事情,才會讓她僵硬得變成一個木頭樁子。

  煙染開始不安,瞧見五公主的肩膀輕輕顫抖,定是哭泣哽咽。

  她突然不想繼續向前,想要回屋子去,想要逃避。

  跪在五公主身前不遠的是小安子,還有幾名從邊關回來的將士。

  將士們面色沉肅,唯有小安子的臉色白得像雪一樣。

  而他們身上穿著喪服,一抹麻布裹在額前,這等模樣只能說……

  煙染不想看清他們身上衣服的,可是還是落在了眼裡。

  小安子瞧見煙染後終於有了動靜,膝蓋朝前挪著,直到挪到煙染身前,而後重重地朝她磕頭。

  頭磕得極重,砰砰砰的聲音撞進耳內,與整個院子內的靜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煙染靜靜凝望著小安子,忘了呼吸,也不知道啟唇發問,只感覺全身很冷,是那種自腳底躥起的冷寒,直擊臟腑,將她全身凍得發抖,卻又躲避不了。

  「奴才是給王妃送信來的,這是王爺寫給王妃的。」小安子哭著將一疊信箋舉到頭頂,「王妃看看吧,王爺在天上瞧見您看了他的信,也可以寬慰……」

  「閉嘴。」煙染渾身泛起哆嗦,向後退去一步,偏過頭去,竟是看都不願看見小安子。

  院子裡跪滿了下人,先是安靜得可以,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低聲啜泣,哭得很是傷心。

  煙染的眼睛也漸漸湧上水汽,清麗的容顏沒了血色,「我等他回來當面說給我聽,不用你私自將信捎回來。」

  煙染的嗓音極輕,像是說給自己聽,卻還是落在了旁人耳內。就像秋日裡樹枝上的一片殘葉,掙扎著想要留在枝頭,卻還是被秋風帶去,落在水面泛起了淡淡漣漪。

  小安子再次重重地朝煙染磕頭,額頭滿滿血漬,看起來瘮的慌:「王爺說不出了,奴才沒用,沒有保住王爺的性命,只……只帶回他的首級……」

  若說小安子瘮人,他的言語卻更加的駭人,幾乎將煙染的整顆心給摳出來了,再一點點的用匕首削去。

  「夠了,別說了。」煙染心如刀剜,整個人向後瑟縮,倉惶無助地看著周圍的所有人。

  她的眼睛早已布滿了淚水,只是強抑著沒有留下。她不相信,小安子說的話一句都不是真的。

  奈何所有人都已經聽得清楚,流著淚跪地祈求,「王妃節哀順變。」

  「不……」煙染喃喃一字,繼而嘶吼起來:「不,我不會相信你說的,不會相信。」

  五公主一直像個木頭人一樣,她淚眼朦朧地望著煙染,而後翩然跑了出去,她要回宮,要去親自問問父皇。

  煙染的雙眸溢滿了痛楚,整個人像被抽了魂魄一樣,這種事情讓她怎麼接受,怎麼去相信?

  她站在院子中央,消瘦的身影顯得無比的寂寥,就連想要上前的明山縣主也頓住了腳步。

  明山縣主瞧見她的模樣,甚為擔心,可是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往日的煙染雖然看起來嬌弱,卻有著一股子堅毅與倔強。此時的她好像隨時就會被風吹散,目光苦痛而無助,甚至還有一種迷離。

  「王妃,奴才有臉活到現在是想將這些信帶給王妃,您收下吧。」小安子再次跪著朝煙染靠近,如今已經將王爺送回來了,皇上一定會給王爺報仇的。

  而王爺一人在地下沒人伺候,他放心不下,「王爺每夜都給王妃寫信,他怕收到您的回信就會不管不顧,直接回來王府,現在王爺回不來了,奴才求您看一看吧,都是他的心裡話……」

  「你別過來!」煙染不願意接過小安子手上的信,仿似小安子手上捧的是瘟疫毒藥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她的呼吸越來越凌亂,目光在四處搜尋,不知要找些什麼,可是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見到的。

  漸漸的,煙染突然從惶恐無措中平復了下來,雙眸有了聚焦,定定地望著小安子,一言不發,卻也沒有一點兒反應。

  院子裡嗚嗚哽咽的人們更加悲傷,可是煙染卻聽不見。

  「今兒天色這般好,我一定還沒睡醒,才會發夢的,誰都不許打攪我。」她喃喃吐出這句,木訥訥地回到屋子。

  青嫿她們要跟著進來,煙染厲色道:「說了不許打攪,誰都不要進來。」說完,砰的一聲就將房門掩得嚴實。

  她將自己關在屋裡,這裡的一切都是敬王為她布置的。

  她面上劃出一抹淡笑,「我怎麼會發這種夢呢?好好睡,對,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忘記了。」煙染一壁自言自語,一壁棲身上榻。

  她用被褥將自己裹得嚴實,全身蜷曲起來,雙手攏住膝蓋,腦袋靠上去:「阿淵,我想你,可我不要夢到你了,要好好睡了。」

  冷風驟起,秋日裡不該有如此寒涼的冰雨也隨之落下。

  細碎的雨滴落在屋檐上,滴滴答答,聽在煙染的耳里更覺得冷寒幾分。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將手附在心口上,那裡鑽心的冷,又像是有千萬的冰錐子戳著心口,有著刺骨的疼。

  煙染全身輕顫,依然不肯將頭探出被子,蜷曲得更緊實了,「阿淵,怎麼那麼冷?你在哪裡?我好冷好疼,你快點兒回來啊。」

  門外時不時有人敲門,似乎還有莫謹年與褚氏的嗓音,可是沒有敬王的嗓音。

  煙染只想要聽見敬王的聲音,其餘的人一個都不想理會,「為什麼你還沒來?我病了,得癔症了,你捨得我想你想得發瘋嗎?」

  可是屋子裡誰也沒有,她只是喃喃自語,始終等不到敬王,也始終沒有好好睡下。

  她闔著眼帘,試著數綿羊,試著拋去所有亂七八糟的思緒,卻終究沒有如願。

  門板再次響起,似乎不願放棄,非讓她出去一下不可。

  煙染煩躁得將被子裹得更緊實了些,卻聽見了褚氏哭喊的嗓音:「染染,阿娘來了,你開開門。」

  煙染的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周身像是浸泡在冰窟一樣。

  這種感覺比她曾經孤零零地掛在懸崖上還要難受,那時候的思想很是單純,只是想要活下去。

  那天夜裡,傾盆大雨打在身上,生疼生疼,後來夜半冷風凍得人瑟瑟發抖,卻依然堅持著不讓自己睡去。

  因為只想著要堅持下去,保住性命。後來越來越絕望,喉嚨如火灼一樣干疼,再也沒法發出求救聲音,她也由堅持變成了茫然。

  再後來,覺得這般靜靜的死去,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墜下懸崖是她自己的選擇,是為了讓敬王可以被救上崖頂的必然抉擇。

  所以那時候的她無怨無悔,一日日的堅持著,儘是靠著回憶熬下來的。

  想著敬王平日裡對自己的絲絲點點,原來這般真實,這般甜蜜,亦是這般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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