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探望
2024-06-11 17:48:14
作者: 鯉魚大大
隨安沒想到挨了頓打後竟能睡得沉了,乃至於她一醒過來第一眼看到褚翌腦子發抽竟然說了一句:「九爺您也被太爺打死了?」
褚翌陰沉著一張臉,道:「醒了就喝藥,別大過年的再發燒燒傻了。」
隨安一動才覺出屁股上火辣辣的疼,頓時想到某年春晚看過的那些農民模特,「火辣辣的心,火辣辣的情,火辣辣的小辣椒它透著心裡紅,火辣辣的眼睛會說話,火辣辣的小樣招人疼……」
可惜她沒個撒嬌的人,便只好忍著痛直起身子,褚翌見狀扶了她一把,又幫她端了藥。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黑乎乎的一碗散發著中藥味的湯汁,隨安扶著碗邊一口氣喝的只剩下一個底。
「喝乾淨。」褚翌道。
隨安再瞅一眼,底下那些藥渣就像泥巴一樣,她喝下去沒準兒能吐了,剛要堅定的拒絕,想起褚翌隨父,性情不定,難保不會再給她一頓打,反正她已經決定要逃跑,這會兒當然是順從些少吃些苦頭最好,便道:「那您幫我添點兒水吧。」
褚翌沒作聲,聽話的拿起旁邊的茶壺倒了半碗水。
隨安晃了晃碗底,閉上眼全喝了進去。喝完她感覺有點支撐不住,重新趴到褥子上。
屋裡的蠟燭燒到最後乾脆滅了,外頭的鞭炮聲,爆竹聲,還有煙花升空,把天空弄得很亮,隨安適應了一會兒就能視物。
她知道自己這會兒跑也跑不了,還不如好好養著,便閉上眼,一動也不動。
屋裡只能聽見褚翌的呼吸聲。
奇怪的是漫天煙花聲竟然也沒能將他的呼吸掩蓋過去。
睡不著又不能翻身,她側了側頭,再睜眼發現褚翌放在自己枕頭邊的手竟然在顫抖。
她盯了老一會兒才發現褚翌是真的在抖。
隨安這才確認他確實是氣急了,也氣狠了。她來褚府的時候褚太爺就在外頭帶兵,昨兒算是頭一回見,本來覺得他還不錯,當然,也是她大意了,慈不帶兵義不養財,她不能僅憑一面之緣就認定褚太爺是個好人好父親。
要知道那些推翻前朝政權,改朝換代的可幾乎都是武官。
就她所知的,趙匡胤,朱元璋,努爾哈赤,哪一個不是戰功卓絕?這些人是好人嗎?史書上寫著,他們是軍事家,政治家,卻從無一個人說他們是好人。
是她太過想當然了。
當然,估計褚翌也跟她差不多,算起來,他跟褚太爺也有五六年沒見了吧。
想到這裡,她伸手蓋在了褚翌的手上。
觸手冰涼,像握住一塊冰塊一樣。
褚翌撩開眼皮看了她一眼。
隨安不知道說什麼。褚翌是主子,是上司,她一個下級奴婢,頂多能勸幾句,這安慰的事兒,她做不來。
這樣一想,她覺得褚翌快點成親也有好處,到時候就有了人說話了,免得受了氣窩在她這裡。這算什麼事兒呢?
她不能安慰他,再說她也比他倒霉多了,起碼他沒挨揍。
隨安說服了自己,就略抬了抬身子,仰起頭喊了:「爺!」
褚翌垂下眼看著她。
隨安呵呵笑了一聲,見他臉上仍舊化不開的寒冰,只好再接再厲:「爺,這大過年的,奴婢飯還沒吃呢,您去給我要兩隻雞,要是有燉雞,就要一大鍋燉雞,沒有燉雞,兩隻燒雞也行,奴婢我吃一隻,……剩下一隻明天早上吃!」
褚翌胸口起伏了一下,從她的手下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站起來就往外走。
走到外頭才發現自己忘了戴斗篷,扭頭一看,隨安正扒拉了他的斗篷蓋在自己身上。
褚翌看著她左支右拙的兩隻爪子還有被子底下扭來扭去的身子,這回是真有點無語。
他來之前明明想過的,她被打得氣若遊絲一見他就痛哭流涕,他呢,一腔憤懣思忖著如何復仇,兩個悲情苦逼的人在一起,最後抱頭痛哭才是符合邏輯吧?
可現在呢,她支使他去拿雞,還貪心的要兩隻,今兒一隻,明兒一隻,見他落下斗篷,也不喊他穿上,反而自己劃拉到自己身上……
在母親屋裡絲毫沒有減少的憤懣卻在此時奇蹟般的消減了許多。
褚翌的斗篷是貂毛的,又輕又暖,隨安舒服的幾乎想嘆氣,扭頭朝外一看,沒見褚翌的身影,還以為他走了,剛趴好,就聽見推門聲。
褚翌抱了一床被子進來。
隨安張著嘴,好半天才找回聲音:「您要在這裡過夜啊?」是看她挨揍心裡愧疚準備打地鋪照顧他嗎?完全不必,把賣身契還給她就好了。
褚翌往前走了幾步,單手把她背上的斗篷拿開,然後抖了被子往她身上蓋去。
「輕點,輕點,真的好痛!」她哀哀的叫。
褚翌手下不見溫柔,粗魯的把被子蓋到她身上,眼瞅著她就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一樣,雖然足夠倒霉,但真沒看出哪兒可憐來。
蠢貨。
她要是不這樣說,沒準兒他會更相信她痛。
隨安擠出一個「心碎」的笑:「九老爺,外頭天冷,您出去的時候記得穿上斗篷。」
褚翌沒搭理她,濃長的睫毛垂下來,抓著斗篷走了。
隨安心裡想著即將到來的雞湯或者燒雞,越想越餓,感覺過了好久也沒見褚翌回來。
禁不住喃喃自語道:「怎麼飯還沒來?沒有燒雞來兩根雞腿也行啊……」
接著又道:「兩根雞腿可能不夠,至少要五根,不,十根,留五根明天再吃!」
剛說完就聽外頭噗嗤一笑。
門外老夫人扶著徐媽媽的手說:「原以為她挨了打受了冤屈這會兒得哀哀的哭呢,沒想到卻在這裡惦記雞腿。」
徐媽媽忙吩咐身後的丫頭:「去大廚房,撿著密雲火腿還有那大大的燒雞腿,多拿些來。」
老夫人點點頭,推門進了屋子。
上級探望受傷的下級,隨安當然要做好準備:「請老夫人安,給老夫人拜年!」
徐媽媽吹著了火摺子,卻沒發現蠟燭,紫玉機靈,忙從書房取了一盞燈過來。
老夫人這才坐在徐媽媽搬過來的圓凳上:「屋裡沒點燈,以為你睡著了,想著瞧一眼就走的,好孩子,你今兒受委屈了。」
隨安暗暗慶幸剛才沒有埋怨褚翌,更沒說什麼「反動」言論,否則今兒這頓打白挨了不說,說不定還會被人悄悄的處理了。
「老夫人,奴婢當年賣身為奴,跑了好幾家都無人肯收,是九老爺留下了奴婢,奴婢這才有了銀錢給父親治病。九老爺是奴婢的主子,奴婢這三年一刻也未曾忘記過。奴婢還是那句話,君憂臣勞,君辱臣死,奴婢不能眼看著外人敗壞了九老爺的名聲,奴婢更不能自己給九老爺抹黑。」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她既然已經存了離了這府的念頭,此刻就不能跟老夫人犟嘴抬槓,更不能喊冤哭訴。
褚家這樣,雖待不出個好待來,可換了別家,不一定就能跟上褚家。說來說去,還是人權跟自由最好。
「我沒有看錯你,你是個隨和通透的。」老夫人臉上露出欣慰的笑:「九老爺那裡,你平日也要多開解著些。好孩子,委屈你些日子,等你九老爺成了親,我自然要好好抬舉你的……,將來有了一男半女,消了奴籍,就是正經的姨太太。」
在徐媽媽看來,這幾乎是一種承諾了。
隨安垂下頭,沒有做聲。
徐媽媽就笑道:「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再說有您抬舉著,隨安怎麼會委屈?!」
這就要她表態,這個好說。
「老夫人,奴婢沒覺得委屈,不委屈,您放心。」她連忙抬起頭大聲表白。
老夫人跟徐媽媽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