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林姑娘進府
2024-06-11 17:47:33
作者: 鯉魚大大
紫玉笑:「想你才來的時候,瘦瘦巴巴,誰想到這才過了三年就長成一個小美人兒了,不怪老夫人喜歡,就是我見了也喜歡呢。」
想著老夫人說話的時候也沒背了人,她年紀比九爺大好幾歲,跟隨安她們競爭也競爭不著,倒不如在這裡結個善緣,想到這裡便道:「真是好事,我只說一句,你是九爺的丫頭,這一輩子可不就得好好伺候九爺?」卻不是直說老夫人看上你了,想要把你給九爺當通房丫頭。
隨安一下子就聽懂了,都說到要一輩子伺候了,那肯定就是通房丫頭,至多混成個姨娘,就算是了不起的了。
雖然心裡不樂意,面上還是不敢露出分毫端倪,不僅如此,還撅了嘴道:「姐姐說的,我自然懂得,一奴不侍二主麼。」
紫玉笑著拿過單子,不肯再多說一句。
隨安也無心跟她再說下去,回去之後就關了門悄悄數起自己的私房來。
卻是越數心情越糟糕。
她手頭的銀角子跟大錢加起來統共也不到二兩,再加上那些過年過節偶爾得到的賞賜,幾根銅包金的簪子,一副細細的銀鐲子,幾幅珍珠耳環,全部當了能有二兩?
當年她的賣身銀子是五兩,可她那時候瘦小,現如今在府里這樣養了幾年,想原價贖出去簡直不可能。
平日裡覺得自己省吃儉用,又不塗脂抹粉的,比起其他人尚且算能攢住錢的,可現如今才發現努力了這麼久還是白瞎。
外頭爹不能指望,裡頭既然存了出去的心思,主子身邊自然是不能過分的去討好,討不來好,自然也就得不了多少賞賜。
徵陽館裡老夫人已然拿定了主意,但想著距離褚帥回府還有一段日子,她也正好可多觀察觀察,便道:「這事兒等過完年再說不遲。」說完請了王老安人品嘗千層酥。
褚翌聽了卻在心裡冷笑,隨安這死丫頭,旁人只覺得她乖巧懂事,他卻知道她有多麼狡猾,腦袋瓜子裡頭又有多少主意。
想著不遠不近的離了自己,到時候好從府里全身而退?
也不想想若是身邊的伴讀丫頭贖身出去,他這個主子臉上會不會有光?會不會以為他這個主子身有怪病還是怎麼的,否則怎麼會連個丫頭也籠絡不住?
想到這裡,覺得就算他看不上她,但為了自己的名聲,將這破丫頭收到房裡也很不錯。
他下次遇到她,便把這事好好的跟她說說,仔細瞧一瞧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接下來的幾日,褚翌格外放了心思觀察,結果發現隨安依舊如同之前一樣,似乎對要成為通房丫頭一事毫無所覺。
褚翌性子上來,偏要看一看她的真面目,還沒等他找出點事兒來,林先生的家眷到了河口,估計再有五六日就能進京了。
「不是說約麼要在路上走大半個月?這才幾日啊就到了。」粗使婆子們也詫異。
隨安不清楚內情,卻是知道自己不能怠慢了這一家人,著意去請了老夫人身邊的路媽媽,「到時候還請您老過去看著點,我年紀小,怕是哪裡有做的不到的地方。」
路媽媽並不在府里當差,只是她家裡男人是這府里的大總管,她也就常圍在老夫人跟前,跑跑腿,傳傳話,又是個熱心腸的性子,大家也都喜歡跟她親近。
路媽媽可是知道老夫人看不起林先生,聞言就有點猶豫,「這……,要不到時候再說,我也說不準那日裡頭有沒有功夫。」
隨安存了說服她的心,笑了道:「老夫人著意叫了我去,派了這差事給我,我也好奇他們南邊那邊的人是什麼講究呢,這些事又不懂,也怕怠慢了客人,到時候抱怨給了老爺聽,我自己挨一頓訓斥沒什麼,就怕失了九爺的面子。要是媽媽在,見多識廣的,也能對上話,比我一個毛丫頭不知強出去幾百倍,媽媽往那兒一站,體面風度又勝過我們百十倍,好媽媽,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千萬要去。有您在呀,我這腿也不抖了,心肝也不顫了,也有主心骨了。」
路媽媽聽了心裡舒坦。
都說九爺這個伴讀丫頭會來事,可不是說虛話。這一席話,說了好幾個意思。
頭一個就是請路媽媽見識見識南邊的人的行事規矩。好不好的,她見到說給老夫人聽,權當說笑了。
第二個就是隨安接待這家人,是代表了老夫人的體面的,若是有什麼不妥,被元帥知道了,肯定會怪罪到老夫人頭上。
第三個就是若是路媽媽去了,那就沒什麼不妥了,有也是那家人不妥,可不是這府里不周全。
「那我到時候就抽空走一趟,你個小丫頭兒,可是機靈。」
隨安高興的謝了又謝。回去後果然路管家就打發人來問,林先生的家眷到京的具體日子。
又去找了紫玉,催促著庫房將東西發了出來,一口氣領足了過冬的新炭,這一番忙忙碌碌的安置倒是把心裡的懼怕散淡了不少。
「其實九爺也還是一個小孩子,他能知道什麼。」她在心裡嘟囔。
「死丫頭你在說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褚翌的怒喝聲,隨安這才知道自己剛才竟然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請九爺安。」她連忙行禮,反正錯已經鑄成,能描補一點是一點。
「行了,沒有外人,別假惺惺的給爺來這套!」褚翌惡聲惡氣的看著她,「說爺什麼也不知道?哼,知道的總比你多,等你進了我的房……」
話說了一半,故意不說,意猶未盡的斜睨著隨安。
隨安裝傻,故意做出怕怕的樣子:「九爺難不成要照了一天三頓打奴婢?還是不給奴婢吃飽飯?」
褚翌卻突然臉色微紅。他想起自己今年春天夜裡煩躁……,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就派了教導人事的姑姑過來說的那些事,再看看隨安還一副插科打諢的傻樣,抬腳就踹了過去,不過用的力道卻不大。
褚翌踹完就走,隨安自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這次終於管住了嘴巴,在心裡琢磨:「也不知林先生的夫人過來,會不會打賞,要是她們不知道行情,一次就賞個十兩八兩的……」
又想到自家老爹那文弱書生樣子,到時候沖了府里哭哭啼啼的來兩聲,沒準老夫人心一軟,可憐他無人奉養,就把自己放了出去呢……
隨安想的極美,雙手捧著腮幫子,笑的眼睛都彎成峨眉月,連褚翌去而復返都不曉得。
褚翌想起自己跟那些粗混的漢子們在一起時,聽他們說的家裡婆娘就要時不時的收拾一頓才安生老實的話來——難不成隨安也喜歡被人打?
褚家九爺搖頭走了,他覺得自己未知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尤其是女人心,海底針,有時候沒撈著,說不定還要被扎一下哩。反正他是絕對不要隨安這破丫頭的,讓她美也白美去吧。
因為懷抱著不可告人之目的,所以隨安在對待林先生家眷這件事上既用心又慎重,連帶博了林先生不少好感。
林太太進京這日,隨安著意穿了一身喜慶的棉紗小襖,褚翌跟林先生前後腳進了書房,兩人俱是眼前一亮。
隨安臉小,皮膚又白,仔細一瞅還真有點詩經裡頭手如柔荑膚如凝脂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林先生許久不見家人的緣故,這堂課講的有點生硬,最後直接顛三倒四,一句話說了好幾遍。
褚翌笑著站起來:「師母今日到府,學生正該也去拜見,今日不如早下學方好。」又問隨安,「書房裡頭可有我的衣裳?換身鄭重些的。」
隨安伺候這位爺也都是做熟練的,只是褚翌的個頭高,足足高出她一頭半去,搭披風的時候,隨安那胳膊就顯得短,踮起腳都夠不著。
褚翌撇了下嘴,極其輕蔑的給了個「蠢」。
隨安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見識。
收拾好了隨著林先生跟褚翌一起到了大門口。
到了大門口的時候,林家人還沒到。
隨安也是難得來到府門這兒,有了機會自然好好打量。
褚府的大門是廣梁式,門扉在門廡中柱之間,門前既寬敞又亮堂,在規格上僅次於王府大門,這也是今年褚帥率軍節節獲勝之後,陛下恩賞了重新翻修的。平日大門緊閉,只留了旁邊側門供人往來。
褚翌站在門房跟前,見林先生連著兩次往後看,也扭頭一看,就見滿院子的門房小廝,眼光都偷偷落在隨安身上,頓時惱了,沒好氣的給她使了個眼色,「滾到二門那裡去等!」
不能第一時間給林太太請安領到賞錢,隨安很不開心。
她剛到了二門,有小廝飛快的過來傳話,「隨安姐姐,林太太並林公子林姑娘進府了。」
隨安連忙拉住他,抓了十來個大錢給他道:「麻煩你去後頭跟路媽媽說一聲。」
林先生有一子一女,公子林頌楓,姑娘林頌鸞,從這取名上就可看出林先生對林姑娘的重視,女床之山,有鳥,其狀如翟,名曰鸞鳥,見則天下安寧。
林頌鸞虛歲十五,本來在路上已經跟弟弟商量好了,見了父親的學生,要以師弟相稱的。本來麼,這進學講究的就是個先來後到,可不是以年紀論。他們林府雖然不是豪門望族,可也是世代書香,姐弟倆都是早早跟了父親啟蒙,褚家的少爺再早也早不過他們。
剛下了轎子,就見到了褚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