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痴情人

  從某一方面而言，其實卓靈修對周笑不錯。

  他的笑容之中，帶著和從前一樣的疼惜，他的語氣里，帶著和從前一樣的愛慕，甚至他的表情之中，都帶著和從前一樣的愉悅。

  有一段時間，他們仿佛回到了從前的日子，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鬧，一起做所有的事情。甚至……同床共枕。

  只是到底，現在是現在，從前是從前。他們的心裡都明白，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偶爾，周笑還是會自己偷偷抹淚。成為了冤魂之後的周笑，其實已經沒有了眼淚。但是看著卓靈修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是一陣酸楚。她甚至有時候會開始動搖，動搖自己為什麼之前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兩個人到了今時今日的地步。

  其實我想，在和周笑相處的過程中，卓靈修也不是沒有付出真心的。如果說他卓靈修現在還能對某一個人稍稍有些真心實意的話，恐怕……也就只有周笑了吧！

  但卓靈修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像是從前一樣，周笑在他做事的時候，幾乎不去打擾。

  直到——

  那一天周笑去了卓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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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靈修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回來過這個地方了，而且他在這裡生活的時候，周笑也已經死了。

  所以周笑從不曾見過這個地方，這裡對她來說，除了帶著卓靈修的氣息和習慣之外，是一個格外陌生的地方。

  而最讓周笑意外並且憤怒的是，她在卓家老宅看到了何晶依！

  看到何晶依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何晶依體內還藏著兩個惡靈，也知道，這是卓靈修的傑作！可是什麼力量讓何晶依竟然能不顧一切地讓自己成為卓靈修的試驗品，周笑想都不用想，就猜出了何晶依和卓靈修的關係！

  不僅如此，她還從各種痕跡之中知道，這麼多年，卓靈修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過來的！或許他瞞得住卓慕梵，但是卻瞞不住和他生活了那麼多年那麼愛他的周笑。僅僅只是在這卓家老宅之中，就出現了三個不同女人的影子！從那一刻開始，周笑其實心知肚明，她被卓靈修欺騙了！

  但是這一次回來，她的手中沾滿了鮮血，她也心知肚明，她再也回不去了！

  就是因為整日都陷在這樣的糾結和痛苦之中，所以周笑身上的怨氣，竟然也是越發地濃厚了幾分！

  她仿佛陷入了一個無限輪迴的死循環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得救！

  周笑甚至在某一天的晚上，擅自離開了卓家老宅，想要和卓靈修說些什麼。

  卻看到，在那張他們曾日日夜夜同床共枕的大床之上，有一個女人，和卓靈修痴纏著。

  周笑從未見過那樣的卓靈修，仿佛他早已不是從前所認識的青澀而正義的小道士。他老練，他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哪怕他身邊的女人都知道和他不過就是露水情緣，卻也甘之如飴地送上門來。

  或許在一段感情之中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卓靈修已經不是從前的卓靈修，而周笑還是那個周笑。當兩個人之間的改變已經不能同步的時候，往往是那個被感情所圍困而停留在原地的人，會越來越痛苦。

  於是就在這痛苦交疊起來之後，周笑已然再也無法控制她心頭的怨恨。

  她覺得她在休息，可實際上她清醒的時候，只看到自己滿手都是鮮血。而 她的眼前，有一個已經死去的同樣渾身是血的男人，還有一個蜷縮在牆角已經被嚇傻了的那男人的情婦。

  周笑慌裡慌張地離開了那個被她染滿了鮮血的屋子，卻聽到了隨後趕來的那男人的妻子痛苦的哭喊聲：「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你要是死了，讓我和孩子怎麼辦啊？！我什麼都可以不計較，可你為什麼要死啊？！」

  那女人，讓周笑想到了她自己。

  她和那女人，何嘗不是一類人呢？她明知道卓靈修是什麼樣子的，卻仍舊還是願意留在卓靈修的身邊幫他做下了那麼多天理不容的事情。

  所以這一次殺了那婦人的時候，周笑的心裡卻是無比清醒的：「為什麼你要依靠著一個男人而活著？！明明在那男人的心裡，你不過就是一個利用的工具而已，為什麼你要靠著一個男人才能繼續你的人生？！不……這樣太可悲了，你太可悲了，我也……太可悲了！」

  看著那婦人在自己的手下痛苦死去的表情，周笑的心裡忽而就生出了一種暢快的感覺！

  而對於這樣濫殺的周笑，卓靈修每每知道了這些事情，也都只是一笑而過，仍舊用那疼惜的眼神，看著周笑：「我知道，這些年，你受苦了！如果這樣能讓你的心裡好受點兒，那你就算是殺盡了這天底下所有人，我都不會收了你的。周笑，我不會再一次對不起你了！」

  明明一切都是他所為，可他竟然如今變成了一個救世主一般的模樣！

  周笑想哭，又有些想笑。

  可終究，卻無法逃離卓靈修帶給她的所有一切，哪怕是這最不好的一切。

  到底，周笑的記憶還在繼續。可我心裡頭那對於周笑最後的期待，也戛然而止了。

  我知道，卓靈修已經變成了周笑生命之中的一部分，那再也不可能拔除的一部分，沒有任何人，能阻擋周笑替卓靈修做事了！

  所以在聽到外面的風雨聲越發大了起來，周笑尖嘯著朝著最厲害的段晗而去的那一瞬間，我幾乎想都沒有想，就高高舉起了冥燈——

  如今我和冥燈的動作，已不需要太多的言語，自然心意相通。

  周笑以為我還陷在她的記憶之中，所以對我一點兒防備都沒有，冷不丁地就被冥燈的火焰灼到，身上冒出了一縷紅色的煙氣，而後連連後退……

  她轉頭看向我的時候，眼中的光芒明明滅滅：「沒想到你已經和冥燈默契到了這個地步，剛才……是我大意了！」

  對我，她也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在我的周圍環繞著，似乎在尋找我的破綻：「原本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我不想傷你。可現在……恐怕要對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