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太子殿下節哀

  歷時半年，戰局終於得到平息，朝廷鎮壓叛軍的部隊大獲全勝，而起兵謀反的騏王被生擒，由太子親自押送回京。

  來時還是春日，回京時西北已經白雪皚皚。回京路上，左將軍對麒麟兒還有寶兒都多次讚賞，但不僅麒麟兒不動如山，便是寶兒臉上都不見喜色，這種表現倒是讓左將軍驚奇。少年郎求勝心切，現在得勝回朝，卻不見得意忘形，實在是罕見。

  麒麟兒心裡明白，這一仗若是讓自己的父皇或者舅舅來做主帥的話，根本不需要半年這麼久。朝廷不斷的給支援，糧草也備的足，這都是無形中在支持他在失敗中迅速成長。也因為這一戰，麒麟兒對楚驤早年間的怨氣都消散了，父親曾經的教誨生根在腦海里，若不是楚驤對他要求嚴格，恐怕他沒辦法重拾自信，到後來能活捉騏王。

  

  回京路上麒麟兒想，回去之後他要對著父皇懺悔，這麼多年對父皇有很多不夠恭順的地方，現在他都明白了，那都是父皇在教他經驗。

  寶兒這半年又竄高了一節，身高都快趕上麒麟兒了。只不過離京時健壯甚至有些胖乎乎的寶兒經過這一趟，面容完全瘦削下來，身上的肌肉也變得很結實。整個人都沒了孩子氣，真成了少年將軍的模樣。

  部隊行至陽關時，康安帶著小書呆想要與大部隊分離。麒麟兒有些不舍，勸她跟著他們回京，「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跟我一起回京讓母后看看，等養好了再走不遲。」

  康安原本就是要跟小書呆遊歷天下的，這趟來西北是因為放心不下哥哥。現在哥哥得勝歸朝，她也該功成身退了。

  麒麟兒跟寶兒都不願意康安就這麼走了，這半年多他們朝夕相處，雖然在宮裡也是日日在一起，可人在外，彼此依靠的相處與在宮裡時建立起的感情又不一樣，寶兒怪捨不得讓康安走的。

  幾人還沒商量出個什麼，麒麟兒身邊的人就來稟報，說京城有人來傳話。

  麒麟兒下意識地問：「來的是什麼人？」

  他在外征戰，京城時不時就有人來傳話，公事居多，期間只有一次是暖漪派了人來，還不是為了麒麟兒，是因為暖漪聽說康安來了麒麟兒大營里。專門讓人來保護康安，那意思明白著就是男孩子怎麼拼殺她不管，但是康安絕不能出現意外。為這個寶兒還有些吃醋，說他們在西北風裡來雨里去，腦袋掛褲腰帶上，都沒見皇姑母擔心，這剛知道康安在這裡，人就派來了。真真兒是偏心。

  所以一聽京城有人來，麒麟兒先問來的是什麼人。

  暗衛附耳說了名字，聽清楚是誰來了之後，麒麟兒猛然站起身，語調有些著急，「父皇怎麼把全安叔派來了？」

  全安是楚驤年少時就跟著身邊伺候的人，這麼多年，一直像個影子似的跟著皇帝身邊，輕易不會離開半步。現在突然來了這裡，顯然是出了大事。

  康安一聽是全安，自然也要跟著去見見。全安娶了母后身邊的秋葉，秋葉生了孩子後還回母后身邊做了嬤嬤，全安叔無論是跟父皇那邊還是跟母后這邊，都關係密切。

  寶兒跟小書呆跟上，一起在營帳外接全安的到來。

  全安一行人全部身穿孝服，在白雪中騎行，一行身穿白衣的人。

  麒麟兒看到那抹白色已經心中大震，就算戰場上面對強敵都沒有膽怯過的人，這會兒竟然有些腿軟。

  全安看到麒麟兒等人，從馬上翻身而下，幾乎是連滾帶爬到了麒麟兒面前，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聲淚俱下道：「太子殿下節哀，十日前，聖上龍馭賓天了！」

  麒麟兒當場就給了全安一腳，重重地踢他。

  「休要胡言！」

  麒麟兒根本不相信，他知道自己的父皇身體不好，可母后說那不過是年少時受過的舊傷所引發，加上登基後父皇勵精圖治，通宵達旦為了推行新政，虧空了身子。父皇第一次無故暈倒時，麒麟兒就在父皇身邊。

  這些年來一直說身體不好，可父皇卻還是活的好好的，從沒有出現過危險情況。儘管麒麟兒知道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母后照顧的好，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沒就沒呢。

  他不信！

  耳邊傳來康安的哭聲，麒麟兒更煩了，「哭什麼哭！他胡言亂語！不可信！」

  康安的哭聲更大了，斷斷續續說，「他是全安叔。」

  若是其他任何一個人來傳旨說這樣的話，康安都會懷疑，可對方是全安，誰又能說出反駁的話來。

  麒麟兒一回頭，不僅看見康安在哭，甚至小書呆還有寶兒也在哭，天空中又有雪花落下，白茫茫一片。

  突然眼前發黑，麒麟兒直挺挺倒了下去。

  麒麟兒聽見康安叫他的聲音，可他不想醒過來，夢裡有小時候父皇帶著他騎馬的畫面，那時候還不是父皇，還是父王，將他放在身前，肆意狂奔。曾經的父親雖然也冷峻，但態度很溫和，對麒麟兒想做的事情，都支持，甚至會被母妃說是縱容溺愛孩子。

  那樣美好的畫面，為什麼前兩年麒麟兒都忘了。他記憶里，都是父皇訓斥他，對他不滿意的樣子，內心裡也堵著一口氣，想要證明自己，不斷的跟父皇對抗。

  原本這次回去還想要跟父皇慚愧的，但現在一切都成了奢望。

  麒麟兒叫著父皇，別離開我，別拋下我。

  康安的哭聲實在太吵，麒麟兒憤憤睜開眼睛瞪她，他還想跟父皇多說一會兒話，奈何康安一直哭叫他。

  床邊，康安的眼睛已經哭成了爛桃子。

  說話聲音啞的像破鑼一樣，「哥，你要振作起來，母后還在宮裡，這種時候，她一個人比誰都難。」

  一語驚醒夢中人。

  麒麟兒腦袋裡嗡的一聲，父皇駕崩，母后獨自守護不說，他這個太子不在京中，而康安也不在。也就是說，現在宮裡，就是母后在帶著雙胞胎操辦喪事。

  這個認知讓麒麟兒坐立難安，這幾年楚驤對兒子的教育讓他早已經有了將家裡所有人都扛在肩上的責任感，他是家裡的頂樑柱。如今父皇沒了，該他應對所有來自外界的壓力才對，而不是讓母親來苦苦支撐。

  麒麟兒急忙坐起來，「我沒事，咱們趕緊走，回去！必須儘快回去。父皇跟母后感情甚篤，我怕母后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你又在這裡，她身邊沒個寬心的人，若一時想不開.........」

  康安眼淚啪嗒掉，不住地點頭，她也怕。

  雖然這幾年父皇生病，全賴母后支撐，可他們這些孩子心裡都知道母后對父皇的依賴，那是年少時就養成的習慣，不會因為父皇身體不好就發生改變。一對兒有 ，現在一個離世，最該關注的是留下來的那一位。但京城裡的人誰會關心皇后的情緒，他們只看重利益，想要在這段權力交接的真空期里謀取更多的利益。

  想也知道母后在京城會有多麼艱難。

  麒麟兒留下寶兒跟著大部隊一起慢行回京，寶兒雖也擔心京城局面，但這種時候，他要大局為主，二話沒說就留下了。這裡還有個騏王，京城政局不穩，要是騏王再有個萬一，那就是新一場的戰爭。康安臨走時給了寶兒一瓶藥，讓寶兒想著辦法餵騏王吃了。

  相比於麒麟兒想要體面的輸贏，康安才不管那麼多，在她哥哥平穩登基之前，一切的絆腳石都要消除掉。

  離開大軍，全安保衛著麒麟兒以及康安小書呆三人，快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