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只是時間問題。

  暖漪瞬間心驚，可很奇怪的，她又急速冷靜下來，搖了床頭的鈴鐺，叫忍冬進來。忍冬看到她的情況，當即就要大叫，暖漪急忙擺手攔住，「別聲張。」

  忍冬眼淚都急的掉下來，話也說不出。

  暖漪撐著一口氣，「去跟周公公說，產房都是提前準備好的，一切有條不紊進行就可以，不要驚動其他人，這個時候，我這裡再出亂子，只怕就要真亂了。」

  忍冬終於說出一句話，「那聖上哪裡？」

  暖漪要生產，又是早產，而且現在已經見了紅，可見兇險，按照正常情況，這個時候就應該快馬加鞭去通報聖上了，可眼下暖漪的意思，好像不希望外面的人知道，那就不能大張旗鼓地往宮外去傳消息了。

  暖漪安靜了片刻，突然感覺到肚子劇痛開始，她臉色發白，語氣發虛地說了句，「別告訴他，他那裡怕是正亂呢。」

  忍冬擦了眼淚，「是！」

  

  周公公親自拿著腰牌去太醫院請了兩位主治女子病症的太醫過來，也幸好昨晚宮裡已經嚴格管理起來，現在也沒驚動多少人。周公公一腦門的汗，便是太醫也嚇得不輕，這聖上不在宮裡，若是皇后有個三長兩短，誰也別活了。不過出乎太醫們意料的是，皇后宮裡並沒有如他們想像中那樣忙亂，宮女太監都各司其職，聽不見多餘的聲響，就連產房裡也靜悄悄的，被裡頭出來的宮女帶著進去的時候，太醫都低著腰，深怕瞧見不該瞧見的，卻看到皇后娘娘半躺著在吃湯麵。

  見了他們來，還在說：「只是有些見紅，怕是還不到生的時候，先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這可再好不過了，太醫們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不怕遇上生產，就怕產婦哭喊，早早力竭，到了關鍵時刻反而使不出力氣來。再者說，皇后娘娘這般鎮定，所有人都跟吃了定心丸一樣，有條不紊的進行。

  袁夫人守在暖漪身邊，她倒不如其他人，時不時勸暖漪一句，「疼的狠了就叫，這時候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你最大，不用顧慮那些不相干的人。」袁夫人知道宮內外的形勢，怕暖漪顧慮著大局，疼都不肯叫出聲來。

  有袁夫人在身邊，暖漪安心很多，其實哪裡能不怕呢。

  這生產的日子，比她算好的日子早了一個月還要多些，若不然楚驤也不會這時候出去。

  只不過眼下形勢逼人強，只能扛過去。

  好在身邊的人都很省事，暖漪再一次感嘆，提拔周公公跟晴雪潤雨真是太對了，若沒有他們在，僅僅是靠忍冬秋葉，怕是撐不下來。而且慈恩殿經過周公公這段日子以來的整頓，出奇的好，有效率，做什麼事情都能想到前頭，讓暖漪能安安穩穩的生。

  生了兩天，暖漪平安誕下兩子。

  孩子平安降生，周公公才使人往圍場送了消息。

  楚驤連麒麟兒都沒帶，自己帶著一隊人先行快馬回宮，進了宮門都沒下馬，一路到了慈恩殿才從馬上下來，碰見跪下請安的周如春，抬手就是一鞭子，罵道：「等消停了自動領罰去！」

  周公公被打的身子歪到一邊去，還咧著嘴笑呢，喜不自禁地高喊：「恭喜萬歲。」

  楚驤進了大殿，見這宮裡一切如舊，只是多了些奶腥氣，只覺得一路來那胸口就要噴薄而出的血脈都安穩了下來。徑直去了暖漪的臥房，她躺在床上，身邊放著兩個小小的黃色襁褓。

  大概是知道他回來了，她眼中沒有驚訝，只是對著他笑的恬靜優美。

  楚驤很難形容這一刻的感受，只覺得心房漲的滿滿的，有一種稱為幸福的東西，充斥在心中，要溢出來了。

  走到床前，看著襁褓里的小小嬰兒，楚驤甚至有些不敢說話。

  靜靜看了一會兒，才有些埋怨地對暖漪說：「怎麼不早些傳消息，若是出點意外........可怎麼好？」

  這一胎原本就不同以往，楚驤心裡也擔心，這次狩獵定在這個時候回來，也是想能陪著暖漪生產，哪裡想到會出現慶功宴上的意外，更沒想到一場意外下來，竟然暖漪這邊已經生了。

  楚驤一路都在後怕，不知暖漪是否經歷了兇險，要知道當時生康安的時候，真是嚇人的很。

  暖漪笑微微的，「這倆孩子可乖了，沒讓我受太大罪。」

  這話說的暖意融融，楚驤手指頭在孩子臉上點了兩下，剛出生的孩子還泛著紅，臉嫩的跟豆腐塊似得，他剛騎馬回來，這段時間又在圍場狩獵，皮膚粗糙，生怕給孩子傷著。而且想到這，楚驤又遲疑起來，「朕這些日子在圍場獵了不少珍禽異獸，身上帶著殺氣，會不會衝撞到孩子？」

  到這會兒才想起，怕是遲了。他轉身就要走，暖漪眼明手快抓住他。

  「他們是你的兒子，自有龍氣護體，沒那麼嬌氣。」

  這話說的讓楚驤很是妥帖，也對，他的兒子，怎麼會被他衝撞到。

  暖漪不讓楚驤走，拉著他問，「外面怎麼樣了？楚騏沒事了嗎？」

  忍冬很有眼色地給楚驤身後放了個繡凳，讓楚驤坐下，兩人中間隔著兩個兒子，輕聲說著外頭的事情。暖漪到這時才知道，楚騏倒沒受什麼傷，反而是蕭凌瑤命在旦夕。

  「當時她就坐在楚騏身邊，大哥突然出手，她替自己夫君擋了劍。」

  楚駿實在出手太快，在外也不像宮裡嚴格控制不准帶兵器近皇帝身，楚駿突然動作，楚驤身邊的人都迅速保護聖駕。等場面平靜下來，就發現蕭凌瑤死死護在楚騏身前，拼死幫他擋住了最致命的一劍。

  那個場面，楚驤現在想起來也覺得震撼，誰能想到一介女子，竟有如此勇氣。

  便是身為局外人，楚驤也生出一種佩服的感覺。

  這般女子，有情有義。

  暖漪聽到這裡，也覺得眼眶漸濕，就暖漪知道的內情，婚後楚騏對蕭凌瑤並不是太好，不僅有霍盼溪在一旁，後來楚騏後院人多，待妾通房沒斷過，而且都是蕭凌瑤在打理。便是楚騏最慘的那幾年，也是蕭凌瑤用嫁妝養著整座府的人。

  沒想到最終會是個這樣的結局。

  楚驤不許暖漪哭，「你為了他人事傷了自己也是傻，你再如此，朕便不說了。」

  暖漪點點頭，「好，不哭不哭，您說說麼。」

  她也是生完孩子悶在屋裡憋壞了，想要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楚驤看她滿眼求知，也就順著往下說，蕭凌瑤怕是救不回來了，楚騏因此發了瘋，勢要殺了楚駿。楚駿敢對楚騏下手，卻沒想到竟然會被蕭凌瑤亂了節奏，真遇上紅了眼的楚騏，他也知道怕了。求著楚驤救他。

  「我可是你親哥，你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蕭賤人的兒子追殺？」

  楚驤頭大，這時候知道慫了？早幹什麼去了。有膽子殺人，就該知道對方會報復。

  但楚駿畢竟是他親哥，還真做不到看著親哥被追殺，楚驤只能和稀泥，眼看著楚騏因為蕭凌瑤的氣息越來越少，人變得越來越狂躁，楚驤也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收場。正好趕上宮裡傳信說暖漪生產了，他便快馬回京，倒是顧不上給他們斷官司了。

  暖漪輕嘆口氣，「那蕭凌瑤她？」

  楚驤輕輕搖頭，「只是時間問題。」

  為了安撫楚騏，楚驤將自己的太醫都賜下去，但太醫說那一劍直入心脈，救不回來了，現在不過是那老參吊著一口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