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羅漢床
2024-05-01 17:17:38
作者: 寶倌
葉杏嬌定了人手,離開鋪子去縣上的客棧定了一間房。她這次前來選人手,另得將鋪子裡的表演裝修等事宜一併定了,所以且得住上幾日。
這大周朝雖說民風尚算開化,也有些女子在外走動,可一女子獨身住客棧,卻也不大妥當,之前來縣上是何炎領著客居在王家。
今日蕭氏雖說也邀了葉杏嬌,只因人手的事心裡嘔了一口氣,便顯得不算熱絡。
葉杏嬌看得出來蕭氏的想法,自是推卻了。蕭氏心裡不痛快也沒強留。
這葉杏嬌便住進了客棧。
王崇從蕭氏那得知這個消息,自是命人通知了何炎。
何炎來時,葉杏嬌正讓小二上了一碗陽春麵。這客棧里的陽春麵可不似天香樓那般,用上等的豬油熬香蔥油,又燒了上等的海米,拌上滿滿一大碗,吃起來湯清味鮮。
這客棧的陽春麵只用清水煮了面,再撒了兩顆數得清的蔥花。那面一入口,半點嚼勁都沒有。
只這面便宜的很,只需兩個銅板,說來這葉杏嬌如今雖然揣著幾百兩銀子,可這錢是花在店裡的。雖說平日在家裡,她也頓頓做些好吃食,可出門在外卻想著能省便省了。
何炎看見那清湯寡水的麵條,皺了皺眉頭,只招呼小二另上了一盤滷肉。
葉杏嬌看他這般,心裡倒是覺得他細心的很,頓覺心裡暖烘烘的。
「今日怎麼樣?」何炎等她吃完了飯,又命小二收了碗筷,才坐在桌邊坐下問到。
「帳房定了牛木,周中人領來的一個小子。」葉杏嬌應了一句,旁的沒有多說。
何炎聽她說定的是周中人領來的小子,心裡頓時明白了,他話也不多,只應了一聲:「嗯。」
「如今其他的人手都差不多了,只差個掌柜了。」葉杏嬌接著又說。
這一個鋪子的掌柜不比其他人,事無大小皆是要管的,錯漏了一分便得惹來天大的麻煩。
而且這做買賣的掌柜輕易都是不易主家的,大都一做幾十年,想尋個得力的人倒是不好尋。
何炎抿著嘴思考了片刻,接著又抬眼瞧了瞧葉杏嬌,似有話想說,不過默了片刻,只問到:「你如何打算?」
「明日我去找一趟蕭氏吧。」葉杏嬌說這話時皺了皺眉頭。
雖說她聽了何炎的話,曉得這大事上需得自己拿主意,可說到底若是半點不顧念蕭氏倒也不妥。
再說這蕭氏原也沒什麼噁心思,無非是當慣了大家的小姐,想掐個尖要個強罷了,她和蕭氏之間也沒什麼了不得的隔閡。
如今帳房先生用了她相中的人,這掌柜的還是讓蕭氏舉薦一二吧。畢竟雖說是外請了掌柜,可葉杏嬌覺得這大面上的事自有她看著,因是出不了什麼羅亂。
而且她初初做生意,在縣上人頭又不熟,這掌柜又不似小子,說買便能買來,一時讓她尋了合適的人手也不太容易。
如此倒不如照顧著蕭氏的臉面,一舉二得。
何炎原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只應了一聲:「隨你。」
兩人又閒話了幾句,天色漸漸也就暗了,何炎不放心葉杏嬌獨自住在客棧,原是想著再要一間房。
「客官,倒不是巧了,今日客滿了,只余這間了。二位對付上一晚?」小二看著這兩人撓著頭說,他看這兩人一看便是小兩口,原就沒房,擠擠應該也無礙。
只自顧說完,便退了出去。
惹得二人面上泛起一片紅霞。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這可如何使得?
況且這縣上不似鄉下,坐臥立行各有各的規矩。
就例如這床,鄉下地方住的人口多,這床也沒甚講究,只搭了床板,寬寬大大能住下兩三口人最得宜。
可這縣上卻是不同,仿著高門大戶這床自有架子床、拔步床、羅漢床。這架子床和拔步床又講究木料,皆都雕刻了有祥紋,又得另用榫拼接了圍欄,可是最大的家什,足得八個人才能抬動,饒是最便宜的也得大幾十兩銀子。
葉杏嬌住的不過是個普通的客棧,哪裡置辦的起這等奢豪之品。可這客棧也講究個風格,便退而求其次置辦的羅漢床。
羅漢床便另有說法,這東西講究風骨,最重的一個字便是「瘦」,可這「瘦」說白了就是窄。
這羅漢床便是窄窄的一小條,一個人尚且不覺得,若是兩人同住那必是抱做一團。
如今葉杏嬌同何炎尚未成親,聽得這話哪裡會不臉紅。
「你睡吧,我在塌上溫書。」何炎撇了一眼羅漢床說。
忽然間,葉杏嬌想起,他對她說:「我只歡喜你。」
臉上頓時蒙了一層紅霞,想著讓他早些休息,可看著那張床,卻又無處可歇,只含含糊糊的「唔」了一聲。
夜色漸深,何炎坐下燈下,看著一卷書。
葉杏嬌躺在床上,漆黑如瀑布般的頭髮散落在床邊,看著他背影,高大挺拔。
心裡沒由來的胡思亂想,這個男人以後會是她的相公,或許是一時,或許是一世。
她想不到,她和他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饒以為這夜將無眠,沒想到過不了一會,卻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直到屋子裡想起了她細微的夢囈聲。
何炎這才轉過頭,看著她散落在床邊的長髮,放下書,嘆了一口氣,走到床邊將她的被角掖好。
這樣近的距離,讓他喉頭忍不住吞咽了一番,呼吸變得有些沉重。
自他從『那頭』出來,他想著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安心讀書出人頭地,把曾經失去的一切統統奪回來,給『那個人』一個應有的位置。
只遇見她以來,他的心思卻不一樣了,總會想著若是沒有『那頭』,他和她就在鄉下,種上一窪菜地,讀上一卷閒書,再生上幾個淘氣的娃娃,就這麼不爭不搶的過上一輩子也是極好的。
可現實是殘酷的,他和她必須走得更高,走得更遠……
原想著當上個上門婿煞煞『那頭』的銳氣,可時至今日他卻莫名的怕帶累她……
長夜漫漫,他竟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