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柳貞

  她悲傷絕望的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等他養好了傷又要來折磨我了。」

  煙翠姑娘的事他原來就聽說過，原本是小康之家的良婦，被嘉世雷意外看到後，先殺了她丈夫全家，又安排人把她賣入青樓，委實是個很可憐的女子。

  他好奇問：「你本來的名字叫什麼？」

  「我自己的名字叫陳柳貞。」

  王斬笑著說：「我看煙翠姑娘也不用回去了，我們大人身邊還缺照料生活起居的人，你要是不貪圖那些紙醉金迷虛榮富貴，不如就跟了我們大人，既然你已經淪落青樓自然是不可以有名分了，做個隨身的婢女侍妾，總還可以。」

  小丙驚到，兩手一推：「那不必了。」

  她怎麼能留個女人在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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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柳貞卻非常的聰慧機靈，一下子就給小丙跪下來：「大人不收，柳貞在世上就沒有容身之所，那個地方我不回去，我只好去死。」

  輕輕望著跪在地上的可憐女子。

  什麼死，當真胡說。

  多美的一個女子，為何要死啊。

  他竟不知還有什麼事比能好好活著更不易了。

  憐惜憐憫的望著陳柳貞：「咳，你也不用死，跟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洗衣燒飯幫我做些針線雜物，你願意嗎？」

  陳柳貞點點頭，給小丙磕了個頭。

  故意唬她：「還有，去了我家一切都要聽我的。」

  「柳貞明白，大人放心吧」

  「嗯，嗯……」

  嘉世雷被接回王府之後就被嚴加看管起來，聽說王爺專門把王府的一間殿宇空置出來，當做關押嘉世雷的牢房。為戒斷他對五石散的依賴，找了許多大夫想盡一切辦法。甚至下達命令，若誰放世子出門，就立刻人頭落地。

  嘉世雷雖然沒死，聽說他倒霉的百姓還是拍手稱快的，小丙倒也得了不小的威信。他自感有愧，覺得根本當不起百姓的愛戴，畢竟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會冒險去動嘉世雷。

  這日辦了兩個案子後，專門帶了不少吃喝去王斬家裡跟一群兄弟喝酒。他被王斬鬧著灌了不少酒，出門時被冷風一吹兩頰立刻白裡透紅，輕輕呼出一口醉氣才能站穩。

  王斬見他微垂的小臉頰粉白透明，這幾年五官比前些年還要清秀精緻，這會帶著朦朧醉意，眸光中宛若有一泉水。恍恍惚惚王斬竟然覺得小趙大人美得清麗脫俗。一時看的身體發僵挪不動雙腿，全身虛麻！就緊急用力的在自己臉上啪啪拍了兩下。

  小丙一皺眉，醉醺醺問：「你打自己幹什麼？」

  王斬竟止不住心口怦怦亂跳，只好心虛說：「沒事沒事，喝多了，醒醒酒。」

  小丙走到馬跟前要上，王斬擔心他喝多了酒趕緊說：「大人回去還是坐馬車吧，等回頭這馬，王斬抽空給大人騎回去。」

  小丙有些困意就點點頭，沒一會王斬就讓人套了個馬車過來。他扶著小丙上去，見他歪在斗篷里昏昏欲睡，專門又抱了條嶄新的棉被。

  小丙的車子走遠了，王斬還呆呆的立在風中看的出神，後頭他妹子就衝出來說：「大哥你怎麼亂動我的嫁妝呀。」

  王斬唬了一句：「吵啥！借你床被子給趙大人用用，我們用過的又髒又臭能給大人用嗎？」

  天氣越發寒冷，按照慣例各縣都要把冬日安頓縣裡最貧苦百姓的碳火錢準備好，所以冬至前，二十三府縣官都要跑一趟知府衙門領取碳銀。

  前衙門一間通體長的屋子被泡茶的熱氣烘的熱氣繚繞，小丙剛剛撩開帘子走進來，周縣的李大人立刻站起來笑嘻嘻的拱手相應。

  「小趙大人今日似乎胖了點，個頭也更高了。」

  他自作主張挪到了小丙身邊的椅子上，一邊招呼上茶一邊笑：「小丙，哥哥都必須要對你伸個大拇哥。」

  他真伸出個大拇哥晃了晃：「賢弟的豐功偉績早就在鄭州府傳開了，難怪哥哥早就覺得，賢弟你一身正氣凜然不畏權貴。」

  小丙咳嗽了下，垂頭喝口水，其他見風使舵的縣令也笑著湊過來逢迎：「不過賢弟這次可真是福大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小丙托著腮，尋思著這些人究竟吃了什麼藥了，抬眼見何雲鄉一身雪白的銀絲繡大氅，笑嘻嘻說道：「小丙，聽說你就快過壽，倒時是否邀請我們過去樂一樂？」

  趙小丙當然知道這是何雲鄉幫著他劃拉銀子的好事，便掛著一臉粉紅透亮的呆氣道：「只要諸位大人不嫌棄我宛平府的寒酸。」李知縣忙說：「哥哥們幫襯著，怎麼會讓兄弟的大壽過不去？」

  慕蘭舟到州府衙門去了，所以送碳火銀子來的是知府衙門的通判，按道理大夥都是一樣的。可事後一打聽，趙小丙分到的碳例是往年的一倍多。

  看著小丙春風得意的走了，李知縣忍不住罵一句：「真不要臉，我早就看出來這小子是個狐媚精。」

  從顧縣令時，每年的碳銀領回來也都是由他親自監督分配下去，尤其是幾位年過八十的孤寡老人，小丙又特別支出銀兩，讓縣裡的大夫整個冬天每隔幾日都過來看上一眼，不要讓老人出現差錯。

  今年宛平豐收，他就想著若是冬天不過分寒冷，沒有饑寒交迫而死的鄉民，他這個年也就安安穩穩的過去了。

  才回到縣府，天空開始飄起小雪，幾個從知府來的兵差說，慕知府說天氣寒冷，特意給每個縣府的縣太爺準備了禦寒的好酒，一隻全熏的大豬。小丙賞了他一些碎銀子，兵差又取出個藍花布小包：「這個包是知府特意吩咐給趙大人的。」

  官兵走後，小丙打開一看，包內裹了兩把摺扇，扇骨所用一是上好的湘妃斑竹，一是墩儒的羅漢竹，兩柄扇子清氣逼人，拿在手上已經使人非常的喜歡。他小心翼翼打開一柄扇子看了一眼，心頭難免動了動，原來上面字畫竟是沈楚梅的真跡。

  這兩把扇子價值連城，小丙細看那把梅扇，由於沈楚梅是左撇子，所以筆鋒與常人不同。慕蘭舟心思縝密，上次特意提點到沈楚梅的字畫，這次專門送了真跡，看來是有意提點他。

  他正垂頭思索，突然聽見身後人說「這麼冷的天，大人怎麼又跑來，回頭凍病了怎麼辦？」老灶叔立在門廊上，老臉間藏了一絲好笑之意，何大人有事沒事就往宛平縣跑，比跑他自己的地盤還要勤快，我們這宛平府比何大人的月平小了兩成，一老一小每日還忙得連軸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