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久別重逢
2024-06-11 15:25:29
作者: 蘇蘇
「阿秋,阿秋。」
若水連著打了兩個噴嚏,用帕子掩住口鼻,眼中光澤水潤,略微帶紅,生活在漠中這樣乾燥的地方,眼睛多多少少會有些不適應。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在長安的日子,長安雨水多,陽光柔,空氣清新,土地鬆軟,樹木倒影在湖水中,魚兒推開漣漪。
長安的女人都是水做的,她年少輕狂,一心想與別人不同,愣是要做泥巴。泥巴還是有水的,她現在是沙子。
漠州的女人都是乾燥的沙子,遇陽光灼熱, 遇雨雪冰冷。
「中秋在外奔波,當商人的命苦喲。可別在外頭生病,更是沒救啦。」裘商人一臉大驚小怪,轉頭招呼著小二趕緊上熱水,還要請大夫過來。
若水阻攔道:「都是小毛病,還有,中秋節都過去了三天,怎麼還念叨著。」扭頭對小二哥搖頭。
裘商人是個絡腮鬍子的大漢,但他說話微微有些娘,摸著自己的指甲道:「這沒得到的東西,總是叫人惦記著,你孤家寡人不知道苦,我可是有相好的。」
若水有些煩,在家看他們成雙入對的秀恩愛,出來了還聽這些奇怪的話。她揉了揉有些頭痛的腦袋,說:「你在嗡嗡叫下去,我就要去死啦。」
裘商人呸了一聲:「真不吉利,要死你死,和我傳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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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水想,我如今寄人籬下,求著他幫忙,不計較這些,等我翻身做主人的,小皮鞭抽死你。
小二哥上了茶水,若水喝了兩口熱茶舒服了不少。
裘商人說:「這林小哥可是個有本事的,人家做糧食生意比我強,據說手底下有二十號人呢。」
她當初手底下還有四十多人呢,可惜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人還沒到,時候不早,來不來都得在客棧定房了。」若水去櫃檯邊定了五間房,又準備要兩道拿手菜。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似乎人不少。小二哥急急忙忙迎了出去,點頭哈腰的衝著客人說話。
那客人翻身下馬,帶著一種小弟進屋,聲勢比價大,所以大家都看了過去。
為首的男人一身皮襖,黑靴,腰間掛著鞭子,人很高,很壯,眉目間透著些煞氣,額頭高,眼眸深邃,明顯有異國人的血統,但不多。年紀在三十歲以上, 留著鬍鬚,紮起來的髮夾雜著白髮。
若水直直的看著這個人,裘商人一直稱呼那個糧食商人為林老闆,林小哥,她一直沒太當回事,今個卻想問一句。
「你叫林什麼?」
兩個人視線對上,對方也很意外,看了半天,露出了像一條大狗一樣讓人安心的笑:「林思。」
裘商人趕緊站起身道:「林娘,這就是我跟你說過年輕有為的林老闆。」
林老闆客客氣氣的點頭:「林娘子。」
若水冷笑一聲:「林老闆好,不知道林老闆除了林思這個名字之外,有沒有別的名字。」
林思果斷回答:「沒了。」
裘商人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招呼著兩人坐下,衝著店小二要了菜單,給諸位兄弟們點菜。
林思帶了十個人,將小店坐滿。
此地是位於漠州以南的一個十字口交界處,南來北往的商人都要在此地歇腳,漸漸地一個小村莊變成了鎮子,原本路邊賣茶水的成了一個小店鋪。
前面是吃飯的地方,後面是休息的地,鎮子上連個二層小樓都沒有。
這種地方的伙食飯菜自然好不到哪去,就連酒也一般,不過大家都是行走商人,誰都不挑剔,酒菜上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除了裘商人這一桌。
他和若水關係是不錯的,很欣賞若水的能力,否則也不會先和若水做了木材生意,又幫著牽線搭橋林老闆。
「真的是好巧,兩位都姓林,說不定八百年前還是一家呢。」裘商人笑呵呵的說。
從前若水可會做人呢,說話爽快,一看就是個場面人,如今卻是冷冰冰的一言不發,太奇怪了。
裘商人覺得尷尬。
林老闆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看著好說話,一進店的眉宇煞氣就像是一個錯覺,再沒出現過。
他問道:「林娘子跑出來做生意,家裡人不管麼?」
若水笑了笑:「林老闆放心,家裡丈夫死的早,孤身一人,什麼都不怕。」
當年林思偷她玉佩,她是發現了的,後來還一起合作鬧事。
簡短几個字的概述,不足以概括當時發現的心情。
她以為她的愛情就是「愛上救命恩人」這種狗血爛俗的劇情,結果居然是「反目成仇」這種更加狗血的劇情。
老天爺作為編劇,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說反目成仇也太誇張。若水記得兩人最後一面,她把該說的都囑咐完了,面無表情的起身準備離開。當時要多體面有多體面,不糾糾纏纏,也不拉拉扯扯。
倒是林思有些沒出息,拉著她的手腕,眼角通紅,一言不發。
若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難道不知道,你偷了我的印章,以梁王的名義生事,我是要受到波及,甚至可能會喪命。」
他連握著若水的手都做不到。
誠然,當時說的話大部分是氣話。梁王是一座山,除非天塌,否則山就會屹立在那。
可兩個人終究是撕破臉分開的。
如今兩人對坐。
林思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那就好,談談合作吧。」
談起專業的事情,如果在談感情就太不專業了。若水放著節日不過跑出來顛簸,怎麼能毀在合作對象是林思這種小事上呢。
兩人開始友好的商談。
裘商人看的一愣一愣。
酒桌上談生意少不得要喝點,何況一天比一天冷,太陽下山秋風瑟瑟,酒館人多火力壯,不覺得冷,後半夜的時候都醉酒去後院休息,就有些冷了。
可是林思還在孜孜不倦的談合作,說廢話,聽的裘商人昏昏欲睡。
若水最後實在被磨的沒了耐心,道:「明個再說吧,今個先睡。」
林思痛快的點頭:「行。」
大家各自去了後院房間。
大晚上的,廚房關了沒熱水,若水用涼水洗了把臉,反而精神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風吹著窗戶沙沙作響,有輕輕地腳步聲從窗戶處傳來。
若水在外一直警惕,聽見動靜就伸手去摸枕頭下的刀。她這些年也算是走南闖北,自然冷靜,儘量將呼吸放的勻稱,豎起耳朵聽著。
窗戶原本是從內部上鎖,用一根木板攔住,但對方用一根細鐵繩從縫隙處擠進來,用力一挑,將木板挑開,打開了窗戶。
他從窗戶處跳了下來,落地輕巧像是一隻貓。他關上了窗戶,慢吞吞的向床邊靠近。屋內很小,很快走進。
這鄉村客棧連個帘子都沒有,直接就能看見床上躺著的女人,閉著眼睛睡的正香甜,被子蓋的嚴實,露出的一張臉在月光下柔和美麗。
林思輕笑道:「你睡覺特別不老實,被子踹到腳底下,不可能嚴嚴實實的蓋在自己身上。」
隨著這一聲出來,若水也無法再裝睡,她慢條斯理的爬起來,點燃了床前的蠟燭。
幽光中,林思靠的越發近,他的臉糙了很多,看得出風吹日曬的痕跡,異域風情的長相略顯老氣。
若水脫口而出:「你怎麼老成這個樣子?」
林思原本看著燭光下,氣氛不錯,想要久別重逢,一親芳澤,結果她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很糙,老了不少。他望著她:「你一點都沒變。」
若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不哦,我變得更狠心了。」她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刀,直接抵在了對方的脖頸處,冷笑連連:「難道沒人告訴你,不要擅闖他人閨房?」
林思問:「你要跟我玩強硬麼?」
若水沒反應過來,就被按在了床上,握著刀子的手被人按在了床上。她雖然拿著刀,但對林思真的沒防備。她咬著牙,將被子踢到了林思身上,用被子限制住林思的行動,然後其在了對方身上。
與此同時,她那把刀再一次架在了林思的脖子上。
林思笑起來:「我不掙扎,隨便你。」
話說的忒曖昧,仗著男人的優勢,在和若水玩葷的。
若水能讓他挾制住嘛。她道:「要睡麼?大家輕車熟路,我隨便的。」
林思看著她,目光一寸都沒離開:「都行,我太久沒見到你了,我很想你,你想怎麼都行。我都不知道下次再見你是什麼時候。」
扎心窩的一句話。
若水壓根沒信,翻白眼道:「得了吧,你要是想見我,肯定會牢牢的抓住這次機會。」
林思突然有些激動,一雙大眼睛圓溜溜,問:「我不該麼?」
若水收起了刀,倒在床上,「明個把生意談明白了。」
「談。」林思側躺著,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娘子。」
若水懶洋洋道:「我早年喪夫,是寡婦。」
林思大笑:「你有刀,不當真寡婦,反而要當假寡婦。」
若水淡淡:「你在我這,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