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解圍

  等出了劉家，阮棉棉才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忙低聲詢問身旁的劉菊。「大伯母，這衣裳要是訂做的多了，布料那些能不能供的上呀？」畢竟現在買布還是需要布票的，而家家戶戶每年的布票數額那也都是有限的，再想有多的，就得自個想辦法和別人換，可誰家的布票又不是年年不夠呢？別最後忙活一場，再竹籃打水一場空。

  劉菊「撲哧」一聲笑了。「綿綿，布料這些不用發愁的，家裡有路子的。」家裡開裁縫鋪子那麼多年，在這方面的人脈還是積攢了一些的，雖說現在還是計劃經濟需要各種票證，可這有門路的人總能找到一些旁人不知曉的辦法，而這些她也就不方便對侄女細說了。

  阮棉棉也只是為共同的生意擔心，聽到沒問題就不再追問，這年頭誰還沒點關係呢，也見怪不怪了，前期工作理順，現在就是繼續等消息，不過她也不著急，遍地撒網，就不信撈不到一條好魚來。

  正走著，見路邊圍了不少人在看什麼，這年頭就沒什麼可娛樂的，大家都喜歡看熱鬧，劉菊當即拉著她靠過去。

  剛一靠近，便聽見一個萬分嫌棄的女聲。

  「你咋地，你還有理了，我們老李家的臉可都被你丟盡了，你說你還回來作甚。」

  阮棉棉踮腳往裡頭望去，又一個聲音哭泣著說話。「嫂子，我不回來能去哪裡，這是我的家呀。」聽清聲音的那刻她也看清了裡頭的人，眼睛頓時瞪大。「紅雲姐！」

  聽見侄女說話劉菊唰的一下看過來。「綿綿，你認識？」

  裡頭的人還在說話。

  

  阮棉棉點頭，還未解釋緣由，就聽邊上的人議論開來。

  「唉，這姑娘也是夠可憐的，被人拐去那麼久，好不容易回來了，家裡人卻也容不下了。」

  「可憐是挺可憐的，可這也怨不得她家裡人吧，她都那樣了，合該趕緊找個人家遠遠嫁了才是，不然家裡的姐妹們都要受牽連，我覺得她嫂子也沒做錯，哎我記得除了她當日還有個姑娘一起被救出來吧，也不知道那個現在咋樣了。」

  聽見這言論阮棉棉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正要上前理論，被眼疾手快的劉菊一把拉住。

  聽了這麼幾句，劉菊也算是知道這人群中圍著的姑娘是誰了，那天大家回來也不好多討論這件事的細節，都怕引起侄女傷心，可回去後她也聽丈夫提起過一點，只知道有個姑娘和侄女一起被救出來，卻不知道那個姑娘的具體情況，眼下這個不是又還能是哪個，畢竟他們就這么小一個地方，一年到頭的也出不了幾件大事。

  了解了情況劉菊又哪敢讓侄女出頭，沒看現在周圍人都怎麼說這個姑娘的，她可不願侄女遭遇這些。

  被拉住阮棉棉著急的不行。「大伯母，你放開我。」

  劉菊把她拽離人群，走遠了一些才停下來。「綿綿，不是伯母不讓你幫她，只是你看那麼多人的，你這頭腦一熱衝出去，還不知道怎麼被他們指指點點呢。」

  阮棉棉氣餒的不行。「大伯母，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讓紅雲姐就那這樣吧。」畢竟是同患難過的人，她哪裡忍心讓李紅雲獨自承受這些，而且那些人話里話外都是李紅雲不清白了，留在家裡也都是連累人，可這關李紅雲什麼事，要怪也該怪那些做下惡事的人，李紅雲可是受害者，然而世道如此，她除了生氣一時半會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能求助於人生經驗豐富的長輩。

  劉菊又何嘗不心疼這個苦命的姑娘，看看焦急的侄女，忽然心生一計。

  「綿綿，咱們這樣……」

  阮棉棉一聽，頓時佩服起大伯母的法子來，也是她忽略了這個時代大家最關心的事情，把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包住腦袋，她忽然一陣風從人群邊上跑過，一邊跑還一邊喊。

  「有不要票的肉上了，數量有限，早到早得，不要票的肉……」

  什麼，不要票的肉！正看熱鬧的人齊刷刷都轉過頭來，卻只看到一個遠去的背影。

  「你聽到了嗎，剛是不是說有不要票的肉。」

  「好像是。」

  那還等什麼，有那反應快的已經拔腿就跑，那可是數量有限呀，自然是去得越早越好。

  哪怕平日裡再不捨得吃肉的，這過年了也會割那麼點肉好讓家裡人沾沾葷腥，這一有人帶頭跑，後頭的人也全都不管了，熱鬧哪有過年和吃飯重要，當即一個賽一個得跑起來，只一會，這裡的人就跑了個精光，不是直接去排隊買肉的，就是跑回家通知消息的，就連李紅雲那個正數落人的嫂子都轉身跑回了家去，只留李紅雲一個傻傻待在原地。

  見人跑光了，劉菊忙跑至李紅雲邊上。「姑娘，我是綿綿的大伯母，先跟我走。」

  有之前的經歷在李紅雲是對陌生人很防備的，可一聽名字二話不說就跟上了劉菊。

  兩人到了街角，就見阮棉棉正蹲在角落，看她們過來，一臉高興迎上來。

  「紅雲姐！」

  「綿綿！」

  激動的兩人抱在了一塊。

  淚水順著李紅雲的眼角滑落下來，也不知道是終於見到了能夠感同身受的小夥伴，還是因為多日積壓的委屈。

  阮棉棉輕拍她的背。「好了紅雲姐，別怕，我來了。」

  「哎。」李紅雲眼淚掉的越發洶湧。

  看著她兩，劉菊搖著頭嘆氣，這都做得什麼孽呀，你說這好好的姑娘。

  良久，等李紅雲情緒平復了些，阮棉棉才道：「紅雲姐，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家裡人都這樣了，還能回得去嗎？只不過她也不好就這樣問出口。

  李紅雲擦擦淚水，深吸一口氣。」我也不曉得該咋辦了。」她帶著無限期望回了家，可誰知道家裡人卻沒有高興，這些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可離了家，她又能去哪裡。

  想想阮棉棉也能理解她的苦衷，畢竟這是個出遠門都需要介紹信的年代，李紅雲一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又能漂泊到哪裡，看其迷茫，只能開口道：「要不今天你先跟我回我家住吧，你也好好想想。」

  李紅雲抬頭。「這，方便嗎？」畢竟連家裡人都嫌棄自己。

  阮棉棉笑了。「有什麼不方便的，不管別人怎麼想的，反正我家裡人都歡迎你來，真得，你別怕，就先去我家住吧，我爸媽肯定會喜歡你的。」

  李紅雲乾涸已久的心頓時如飲了甘泉一般，臉上綻放出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