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春娟

  果然如秦安所說，曹雙現在只要有時間，不是去找何雲，就是來崔家，不過來崔家的時候倒是不多，一來秦安要上班，二來曹雙實在是見著崔季川的時候心裡發怵。

  何雲每天把王奶奶要用的東西都放在她一伸手就能夠得到位置，就趕早去上工，家裡的鑰匙給了李歡一把，讓他和李秀放羊的時候，時常來家裡看看，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價錢，兩個孩子從去年開始就陸陸續續被周圍的人照顧，現在身上可是長了點肉。

  何雲知道秦安從兩個孩子手裡買羊奶了以後，也跟著買了一些拿回家給王奶奶喝，不過這些都是暗中買的，沒人知道，也是有貼補兩個可憐孩子的意思。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七月十五的時候，肖林和朱秋霜兩個人的婚期到了，肖林娘高興的不得了，撒歡似的滿村的轉悠，把能喊過來的都喊上了，雖說他們孤兒寡母的，辦酒席是不能說多好，但是她頭生的孩子成家，她就想辦的熱熱鬧鬧。

  婚事前頭一天，她思索再三還是給肖林的爺奶還有大伯小叔一家遞了信，想著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不來，反正她把信遞出去了，也算是對的起肖林死去的爹。

  秦安覺得日子過的很順遂，這段時間沒人過來作她，每天下班以後回家照顧平安，抱著孩子去村里情報站聽一些家長里短，然後就回家吃飯，家裡的啥活都不用干，真是愜意的很。

  這天秦安抱著平安在村里轉悠，老遠就瞧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抱著個孩子，身手還背著個包袱，佝僂著腰一步一步的朝著村子走了過來。

  剛露頭的玉米苗顯露的不明顯，連綿不絕的黃體地加上近處的青山綠水，把路上蹣跚的女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樣一幅畫面讓秦安止住了腳步，好一會她才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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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女人居然就是去年才結婚不久的春娟，不怪秦安認不出來，她這個樣子實在是和去年那個咄咄逼人的春娟判若兩人。

  許是秦安注視的太久，春娟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抱進了懷裡的孩子，眼睛瞪了秦安一眼，隨即又瑟縮了一下低下了頭。

  一瘸一拐的朝著自己家走去。

  秦安也沒多想，轉身回了家。

  夏天的時間尤其長，下工以後，女人們終於有了點時間，能喂喂家裡的雞，洗洗衣服，出去挖野菜野果，打柴和，男人去河裡洗澡打魚，或者回家睡覺。

  這年頭男人是重勞力，像崔季川這樣的男人實在少見， 每次見著他端著盆去給平安洗尿布的時候，村里好些女人又羨慕又嫉妒。

  暗地裡沒少編排親愛是個懶婆娘。

  秦安知道也假裝不知道，都是羨慕嫉妒恨，她才不去理會。

  秦安抱著平安在院子裡玩，崔長安找了村里老木匠給平安做了一個帶輪子的小車子，讓他站在裡面能嘗試著走路，圓滾滾的，很像現代的學步車。

  趙紅玉和張芳兩個人一人端著一個針線筐過來找秦安說話，瞧著平安在小車子裡走了兩步，就開始呲著僅有的兩顆門牙嘎嘎的樂，她們也跟著寵溺的笑。

  「大嫂，二嫂你們來了，我燒了綠豆湯，正好涼了，給你們一人盛一碗哈！」

  「哎，好。」張芳高興的眼睛都亮了幾個度，秦安做的綠豆湯可是很捨得放糖的，甜絲絲的，可好喝了。

  趙紅玉嗔了她一眼，等秦安端著綠豆湯過來的時候，妯娌三個才開始說話。

  「哎，我去村口石磨那邊磨豆糝子的時候，聽說春娟被婆家趕回來了，哎呦，也是可憐，她娘心也是狠，愣是沒讓進家門，說晦氣呢！」

  張芳猛地喝上兩口綠豆湯，思緒很快被趙紅玉說的事情吸引住了，秦安也是愣了一下，春娟怎麼說也是她娘十月懷胎生下的姑娘，不會真的這麼狠心吧！

  「怎麼回事，說出來聽聽，她之前和咱們家就不對付，聽著她倒霉，我心裡挺開心的。」張芳可沒忘了春娟之前是怎麼說他們崔家的，又是怎麼編排秦安的，聽著她過的不好，也只是當個樂子聽聽。

  趙紅玉看張芳一臉的八卦，秦安也也睜著亮晶晶的眼睛，一臉的求知慾，跟著也嘆了口氣。

  「我這也是聽說，去年春娟才結婚，聽說是個年紀比她大了十來歲的殺豬匠，當時要了不少的彩禮錢，就是為了給春娟下頭的弟弟當彩禮，和賣姑娘沒啥區別，咱們和她家關係不好，人家也瞧不上咱們，所以她家的事情也不稀罕聽，今天我才知道，那殺豬匠喜歡打人，前頭還有個婆娘呢，只是瞞的死死的，春娟嫁過去的時候才知道的，年關的時候那男人去其他村子殺豬，還請他喝了點酒，誰知道他迷迷糊糊的走半道睡著了，等發現的時候，身子都凍的邦邦硬，春娟那時候已經懷了身子了，她婆家說她是喪門星，不過她那時候肚子老大了，都怕是個男娃，沒怎麼發作，誰知道春里生了孩子，她婆家一看是個女娃子，沒等她身子好，就把她趕出去了，霸占了她家裡的東西，她婆婆是個厲害的，又沒分家，她也沒法子了，幸好她會哄人，殺豬匠給過她一點私房錢，這才找了個鄉親的家裡休息了個把月，那邊的鄉親都不敢對她好，她心裡估摸記恨娘家的，只是現在沒法子了，才回來了，哎，可憐的很，我瞧著她那樣子，好像老了十來歲似的。」

  張芳聽完以後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秦安看著她那樣子，就知道一定是那種睡到半夜都突然坐起來大罵自己一聲「我真該死」的那種人。

  不過秦安倒是對春娟高看了一眼，這種情況她居然沒撇下孩子，想著之前見著春娟的樣子，見著自己的時候眼神里閃過警惕，大約是怕自己找她的麻煩，所以在緊緊的摟著孩子的。

  想想山那邊的河溝子，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女嬰。

  這件事很快被秦安拋諸腦後，大河村的鄉親是有長舌婦和搬弄是非的人，但好人還是很多的，尤其春娟還是他們看著長大的，雖然人不咋地，但是看著可憐，都會幫襯一把，尤其幾個領導班子人很不錯，應該會妥善的安置春娟。

  肖林結婚這天進行的還算順利，唯一就是他大伯娘一家嘰嘰歪歪了一頓，說的無非就是秋霜家要的彩禮多，東西多， 肖林娘不想在這個大喜的日子生晦氣，翻了翻白眼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秋霜就把彩禮的一半錢全給了肖林娘，肖家這才知道，是朱秋霜爹娘的意思，他們家窮，秋霜從小懂事，吃了不少的苦，他們就想要姑娘找個好人家，錢他們一分沒留，一半還給了婆家，一半給了小兩口留著以後過日子。

  得了這麼好的媳婦，肖林樂呵的不得了，肖林娘還有小兒子小閨女更是歡喜的不得了，新娘子嫁過來的頭一天就起了大早開始打掃院子，洗衣服做飯，肖林娘背著人的時候偷偷的去了一趟自家的老頭子的墳上給說道了一會，哭的眼淚嘩嘩流，覺得自己真是熬過來了。

  過了沒兩日，秦安下班的時候路過個山坡坡，眼看上頭坐著一個姑娘，嗚嗚咽咽的哭著，山坡雖然不高，但要是一個不小心掉下去，也得摔斷個胳膊腿。

  走吧，怕出事故，不走，又怕是個故事，

  秦安瞧著一時有點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