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賠禮

  次日一早。

  雞鳴了兩三回，馮菊才起床，兩個兒媳婦現在還在「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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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兒媳婦昨天晚上睡的晚，她一夜睡的不錯，氣了個大早，開始準備早飯。

  崔季瑩聽著老娘動作的時候也醒了過來，她一起床就開始給雞餵食，打掃院子。

  「妮，你咋不多睡會，今個還得早下地呢，你多歇歇，這些活娘自己就能幹完了。」

  「沒事娘，我不累。」

  「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瞧你四哥，多會偷懶。」

  崔季瑩頓了一下道：「娘，我四哥才不是偷懶，」她撅著嘴，掃了兩下地繼續道，「我四哥昨天晚上去抓青蛙去了，李歡和李秀他們傷還沒好呢，我四哥就抓了一簍子青蛙，給他們補身子呢！」

  馮菊一聽崔季瑩這麼說，欣慰的笑了兩聲，

  「還算他懂事，他和李歡一向玩的好，咱家人多，能幫就幫一把。」

  「嗯呢！」崔季瑩也跟著高興。

  她們家現在過的好了，都是多虧有三嫂呢。

  母女倆正說著話，外頭李秀捧著一個瓦罐走了進來，小姑娘笑眯眯的。

  「馮奶奶，我給三嬸送東西的。」

  馮菊心裡知道這是秦安要的，每天早上都要煮的羊奶，秦安規定的，都要喝。

  「辛苦阿秀了，給我吧，你吃飯了嗎？這麼早就去飼養室了？」

  「還沒有呢，哥哥在家做好了，等著我呢，馮奶奶我這就回了哈！」

  小丫頭按照之前的地方，放好就朝外跑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差點撞到了要進來的郭主任等人。

  「哎呦，親娘嘞，嚇死個人，跑慢點，撞著人可咋整。」郭主任嚇得一個踉蹌，差點絆倒。

  「就是，這沒爹媽的孩子就是……」

  「怎麼說話呢，知道今天來幹啥的嗎？」郭主任一聲厲喝，春娟娘就立刻閉上了嘴巴，也不敢說話了。

  李秀臉色白了又白，想到只是秦安給她說的話，她一咬牙，低著頭直直撞上了春娟娘的肚子，在她要揍人的時候，拔腿就跑。

  「死丫頭你給我等著你！」

  邊上一起過來的楊芬扯了她一下，兩個人看著郭主任有點難看的臉色，頓時不敢再有動作。

  崔季瑩見著來人，心頭一跳，放下掃把就開始喊人。

  「娘，娘，郭主任來了！」

  「爹，爹你起來沒有啊，郭主任帶著昨天吵架的老媽子過來了。」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們起來了嗎？家裡來人了，昨天上門吵架的！」

  「三哥三嫂，家裡來人了，昨天上家來的那幾個人，嗚嗚嗚…三嫂你起來沒有，瑩瑩害怕！」

  「誰？誰欺負我妹妹，那個娘們上門了？」崔季陽雙手提著褲腰帶，睡眼惺忪頭髮凌亂的沖了出來，腳步還微微的晃動，聲音卻很大，總之氣勢很足。

  郭主任等人：「………」

  她們不是來找事的，這丫頭膽子咋恁小呢！

  崔季瑩叫了所有人，然後一個箭步衝進顧韻致的屋裡，「啪」的一聲關上門，再也不出來了。

  馮菊看著小女兒的樣子，眼角抽了抽。

  「臭羔子趕緊的回族把褲子穿好，穿反了你個傻貨，郭主任怎麼一大早過來了。」

  馮菊說了自己兒子一句，又轉頭朝郭主任招呼了一句，其他人她眼風都沒有給一個，當沒看見。

  「呵呵，大嫂子，昨個忙的人頭腦發昏，沒來得及過來瞧瞧，知道這幾個嫂子弟妹的惹了事，這不，我一大早就領著過來道歉來了，紅玉和芳子呢，現在咋樣了？」

  馮菊臉上的笑容收了收，嘆了口氣道：「不知道呢，昨天晚上早早就讓她們倆歇著了，郭主任去堂屋裡坐坐去，我去叫她們起來。」

  郭主任哪裡願意，拉著馮菊的手，就讓她做到了自己跟前，

  「不能，不能，讓她們倆歇著，要是身體不行，今個請個假，就不上工了，村長和支書大隊長他們也是這個意思。」

  馮菊抽回了手，撩了一下頭髮道：「不用，我們家這光景，哪裡能歇著，過了農忙以後吧！」

  她語氣有點生硬，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郭主任瞥了一眼跟著的五個人，涼聲道：「等什麼呢，該道歉趕緊道歉，在家的時候，我是怎麼說的。」

  馮菊低著頭，沒說話也沒阻止。

  楊芬頭一個趕緊道歉，她要是不道歉，家裡婆婆能撕了她。

  「嬸子對不住，我錯了，以後肯定不會再多嘴你們家的事了。」

  「是是是，我嘴賤，胡說的，秦知青和季川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哪裡有吃軟飯不吃軟飯的事，嘿嘿，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吧！」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對不住您。」

  「我…也有是！」

  …………

  等人說的差不多了，郭主任「咳咳」兩聲，楊芬肉疼的拿出來三塊錢和一張五斤的棉花票，手裡的三十斤棒子麵也放在了桌子上。

  「嬸子這是我們家給紅玉和芳子的賠禮，還有這一塊錢和五斤的棉花票，是給秦安和季川的，您別嫌棄。」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都在滴血，先不說票錢，就是這棉花票都是她攢了好久的雞蛋和人家換的，原本想過年的時候給家裡孩子做件新棉衣的，這下子全沒了。

  楊芬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哭了出來。

  和她一樣的還有春娟娘，她好容易才從春娟手裡扣出來的二斤糖票，今天也拿了一斤的票過來，還有錢和棒子麵，她心裡氣的恨不能回家再錘一通春燕。

  其他幾個人也都放了上去，只有一家東西比別人家少，也就是昨天沒來鬧事的，她放下東西就站在一邊，話都沒說一句。

  馮菊看著桌子上那麼多的東西，心裡咚咚直跳，她兒媳婦說的果然沒錯。

  她暗自冷靜一著，生怕自己露了馬腳。

  郭主任還有其他幾個人都看著馮菊，忐忑的等著她的原諒。

  就在郭主任要再說說好話的時候，院裡三間屋子開了門，趙紅玉和張芳兩個人頂著滿臉的傷，秦安也面容憔悴的朝堂屋裡看。

  崔家的三個兄弟則是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媳婦。

  這樣的畫面讓郭主任剛組織好的好話，一下子咽進了肚子裡。

  馮菊嘆了口氣道：「郭主任，你也看到了，我三個兒媳婦，還有知青點那仨好心的知青，都被打的不成樣子，我今個沒把這幾個心腸歹毒的攆出去，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今我們家是得了賠償了，那仨知青呢，你打算咋弄呢？」

  郭主任一拍桌子道：「嫂子，你放心，那仨知青敢拉架，就是把自己當咱們大河村的人呢，該賠的東西一分不會少她們的。」

  馮菊點點頭道：「行了，郭主任，我今個給你一個面子，這事啊，就這麼著吧，不過都是鄉親，一個村子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們家不和他們一樣，不會把事朝狠里做，這錢和棒子麵我們就留著了，這些油票，糖票，棉花票的，都是稀罕物，不好弄，你們誰家的誰拿回去，往後咱們幾家別來往了。」

  郭主任和楊芬等人一怔，沒想到馮菊這麼深明大義，在對比一下自己，實在是覺得自己過分了很多，一個一個臉上都帶了慚愧。

  郭主任也跟著誇了馮菊好多次。

  送走了郭主任一行人以後，馮菊站在門口久久回不了神。

  「……」

  要不然是她家安安一再的囑託自己，要表現出深明大義，心胸寬廣的樣子，

  那些油票，糖票的，她咋捨得還回去，她得全部摟自己炕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