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人竟然這麼廉價

  沈蘇看了一眼已經黑乎乎的水，扔下手裡的抹布，這家不是一直有人嗎？到底多久沒住過了？眼下關鍵的也不是這正堂，是臥房。那邊要不收拾出來，今天晚上就只能數月亮了——這些人都沒學過算數，星星是數不過來的。

  自我調節了一下，沈蘇拎著木桶出來換水。

  雖然房間很髒，很不好收拾，但這水用著方便，而且排水設計的不錯，是個坑，而且裡面填了沙石，水很容易下去，最上面只要定時清理就可以。

  因為王氏還跟著，沈方想要幫忙，卻被支去哄王氏了，順便哄明毅。

  

  沈蘇自己一人，把四間臥房都打掃出來了，也只打掃出了臥房，最後那桶水還是沈方倒掉的，她連手指都不想動。

  「小方，你去買些飯食吧，我太累了。」沈蘇一身灰塵，又沾水了，整個人都得好好洗洗才行，但她這兒會兒累極了，直接就躺床板上了，給了沈方些碎銀子，讓他出去，順便買幾把鎖頭，要好點的。

  王氏拉了拉沈蘇，想讓沈蘇和她玩那個手指，沈蘇說：「娘，讓我歇一會兒，你去隔壁看看，這是咱家的新房子呢，你還都沒見過的……」

  明毅聽懂了，就把王氏哄走，讓沈蘇歇著。

  但素，沈蘇一覺睡醒之後，後悔的想去撞牆的心都有——因為她其他房間都沒收拾，王氏蹭了一身灰回來，還拿著不知從拿扒拉出來的筆架筆筒些精緻的木製品在正堂的地上坐著玩，明毅拿著個毛筆，在地上寫字，清水下去，寫出一個個明顯是在灰土裡的字。

  兩人各玩各的，竟也安靜的沒有打擾到沈蘇。

  如果不這麼髒就好了。

  「姐，你醒了？」

  「我讓你買的東西呢？」

  正想找沈方呢，他拎著半桶水進來了。

  「已經吃了。」沈方有些不好意思：「我買的少了，吃完了。」

  這倒沒事，只要他們不餓就行，沈蘇現在去看廚房，雖然很累，但這休息後，明顯輕鬆了不少。

  這房子裡兩個廚房，後面那個房子修了，但鍋灶沒修，沈蘇當時就看過，但現在要全部打掃一遍才能用，她先燒熱水。

  水房在廚房旁邊，直接就有下水的沙坑，設計的真好，如果不是這麼髒的話，沈蘇一定笑一個。

  但現在根本笑不出來——這裡面髒就不說了，關鍵還不能直接用。剛才燒火的時候那些木柴都朽了，一陣一陣的黑煙，好不容易燒水把灶屋收拾了，除了鍋具，連個廚具都沒有，案板都沒有！

  水房裡有個大木盆，卻有個窟窿，不能用。她嘆了口氣，但他們幾個都得洗，不洗根本沒法睡覺第二天早上。

  沈蘇再次讓沈方出去買吃的，她出去買廚具，順便找一下孫家旺。

  家裡連個幫手都沒有，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她現在留在虞城，是因為這邊好歹是個州城，各種都有，就算她想要經商，哪怕就是種田，這邊也好銷售，以前是那個蓑笠鎮，什麼都不齊全，就算她想做點什麼，都屬於蠅頭小利——是她太貪心了嗎？一下子就有幾十兩幾十兩的也不少，但家裡人口多，需要的東西多，一用就沒了。

  沈蘇從來都是窮人，所以窮人有窮人的過法。

  「沈姑娘，您回來了？」

  孫家旺見到她，態度和以前大不同。那是肯定是，知道是東家的親戚，自然不能像以前接待陌生人那樣的了。

  「回來了，還是要請你幫忙。」沈蘇說的客氣。

  「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可千萬別客氣。」孫家旺是跑堂小二，乾的就是嘴皮子溜腿腳利索的活。

  「我家裡人手太少，現在還沒打掃出來，你有沒有……」

  「要買人啊，有，我也認識兩個人牙子，您急用，我現在就去給您找去。」

  孫家旺說著就走，也不顧自己還在上工。

  沈蘇叫他沒叫住，她也不能在這兒等著，索性先去買廚具了。

  廚房是空的，買下來她一個人已經拿不走了，碗盤碟筷自然是少不了的，還有擀杖砧板面板……一堆東西，菜刀是在鐵匠鋪，她還得分開買，也是麻煩，好在店裡可以送貨，只用給店夥計一趟辛苦錢就可以了。

  待沈蘇領著那推著小車送東西的夥計到客棧時，孫家旺已經帶著個人等著她了。

  「您是去買東西了啊？人我帶來了，不過還得您親自去看看。」孫家旺熟絡的說著，又示意沈蘇借一步。

  沈蘇有些疑惑的往一旁走了走，孫家旺壓低聲音說：「沈姑娘，這牙子手裡稍微齊整的丫頭都被送去了妓院，您要是能買，就多要幾個吧。」

  「你這都知道？」沈蘇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這種事情，那人牙子會說？

  「有時候一塊喝酒的，我知道您是個好人。」

  他說的實誠，但這不是好人不好人的事，這是有錢沒錢的事啊。沈蘇現在——現銀，已經沒多少了。

  沈蘇微微嘆了口氣：「我儘量吧。」

  這個時代，都是如此，她一己之力，能做的了什麼？

  沒想到用個人還知道個這種情況，沈蘇心情頓時不美麗了。她雖然不是什麼善人比丘，但也不能在明知道是情況下，還看著那些丫頭去那種地方。

  把廚具送回家之後，讓沈方去安放，沈蘇跟著那個叫二皮的人牙去了他住的地方。

  也是一個院子，一點也不大，裡面簡單的三間房，二皮直接推開一間，裡面一陣竹竿倒地的嘩啦聲。

  「今天不打你們，有人來買你們了，出來讓挑挑，這會兒是個心善的夫人，你們哪個有福了，就能不用受苦了。」

  二皮在門口也不進去，就這麼說了幾句。

  沈蘇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接觸到這個層面，就如同她不知道自己求安穩的過著會穿到這裡來一樣。

  看著眼前幾個畏畏縮縮的女子，蓬頭垢面的看不出來臉龐，身上散發著說不出來的味道，以及露出來的皮膚上明顯的淤青痕跡，沈蘇心裡很不好受。

  但她的金錢限制是個無奈，她只好用技能選擇：「你們誰會女紅？」

  沒想到這幾個姑娘都會。

  二皮一副笑臉說：「夫人，這是大戶人家犯了錯的丫鬟，在我這兒有些天了，孫老弟給您說了，我是往花街上送人的，這幾個姑娘求著我讓我留著，留到了現在，一個人怎麼也得二兩，就算每日只是糠菜，那也是我的銀子啊。

  二兩？人竟然這麼廉價？

  沈蘇臉色一變，有些噁心。

  看到買主變了臉色，那幾個姑娘都有些失望，二兩也嫌貴了嗎？看來能走的機會不多。有個女孩大著膽子說：「夫人，我會宮繡，我以前在鄭大人府上伺候，因為手藝好，被人妒忌誣陷我偷東西，主母就把我發賣了。

  這倒是個伶俐的，但偷東西這種事，怕是也說不好是真的，沈蘇心下有了計較：「我用上宮繡那麼精緻是手藝。你有手藝，不愁飯吃，我就不買你了，你也會有良主來買的。」

  那丫頭還刻意把頭髮撥開了，沒想到等到這麼一句，頓時那討好的笑僵在臉上。

  皮二點頭說是，又說其他人也不錯。

  沈蘇從袖袋裡摸出幾兩碎銀子，看了看眼前這些姑娘，她的著重點是看手，一邊把銀子遞給皮二，一邊點了幾下：「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跟我走吧。」

  「哎哎，夫人，怎麼是四個呢？您看看您這銀子也沒那麼多啊，而且成色也不好，我這人也是花錢買了的，又養了這麼多天了，要是不想留個良善人家，我早把她們送到花街去了……」

  「你既然沒送，說明你是好心人，我身上的銀子都給你了，雖然不到八兩，但也差不多少了，你就當行好做善事了，就讓我領了這四個吧，說不得以後我還得用人，以後鄰居有要用人，我也介紹你去，咱們打個長遠的交道，不好嗎？」

  沈蘇並不是要砍價，只是想把這幾個人帶出去，所以說著，就推著幾個瘦弱的丫頭出去。她單獨轉身，要了賣身契。她看過那幾個丫頭的手指，手都沒事。

  皮二還在說，但沈蘇不聽了，直接催促她們往前走，西街不遠，雙巷就到了。

  「你們進去吧，這就是我家，自己找活干，裡面都沒收拾呢，我去買糧面，我娘生著病，我兩個弟弟都不算大，你們不能欺負他們。」

  沈蘇交代了之後，看了看門上的鎖，這才反身繼續上街。

  孫家旺中間這麼做，以為沈蘇少不了給他賞錢，但這次沈蘇不僅沒給，也沒見他。讓他有些不是滋味，覺得沈蘇忘恩負義了——他耽誤工事去給她找人，她就沒後話了？

  沈蘇忙，又沒什麼錢了，自然就不給打賞了，所以她買了幾身成衣鋪里便宜的成衣，又買了大米白面雜麵油鹽醬醋的一類東西，回家時，刻意沒從客棧門前走，就怕遇到孫家旺。

  倒不是沈蘇占這個便宜，沈蘇這次手裡是真沒多的錢，不過，等下次再用孫家旺找什麼活著介紹的話，她多給他點就是了。

  回到家一開門，差點認不出來了——這是她昨天收拾那麼久沒收拾出來的家嗎？現在好乾淨啊。

  「夫人好。」

  幾個清秀的丫頭躬身問好。

  「好，去燒水洗洗吧，這是你們的新衣服。」

  沈蘇直接把手裡的包袱遞給她們，自己就去廚房。

  「夫人，您要做什麼吩咐一聲，我們來做。」一看她手裡還有別的東西，一個年紀稍長的，直接就伸手拿了過去。

  她們倒是把身份放的挺低。

  「你們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