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似曾相識
2024-06-11 12:02:54
作者: 東風識我
可弗宜跟隨了落緋煙有二十年之久,她如何不明白對方心裡的想法,雖說落緋煙未曾下過半句命令,但這五年來她堅持所有的手下必須喊她午馬宮宮主,這便說明了她至始至終都效忠於顏樓,效忠於顏樓樓主的信念,哪怕顏樓早已滅門。
鍾琉璃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是高興,還是畏懼,弗宜未曾可知。
但她只知道,在如今這個強者為尊的江湖,「山抹微雲」看似風光,實則早已經是前有狼後有虎,暗處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方才那黑衣人便是明晃晃的案例。
對於這個曾經的「顏樓少主」,弗宜無疑是敬畏的,可只要落緋煙一天未下命令,她便只能當她是尊敬的「顏樓少主」,而並非能讓自己誓死效忠的主人!
穿堂而過的風帶來一抹熟悉的味道,也許是錯覺,鍾琉璃閉上眼掩下心頭突突的跳動,半晌睜眼啟唇道,「落緋煙已經甦醒了,你帶著修兒回去吧。」
聞言弗宜面上一喜,「真是太好了。」
「娘親~」余修不甘心,明明那人應該是自己親手抓到才對!
「回去!」
鍾琉璃不等余修反駁的話說出口,一陣風平地而起,再看之時,她已經沒了蹤跡。
百里香是顏樓用來跟蹤和做記號的一味香料,百里香本身沒有任何味道,但若是加上百杞子的果實加以研磨,一旦觸及人體便能散發唯有黃蜂鳥能夠聞見的百杞子香味。
所以只要尋到一隻黃蜂鳥,便可以找出沾上了百里香味道的方向來。
黃蜂鳥並不難尋,甚至它不需要你去做任何的暗示,它們似乎對百杞子有著近乎執拗的偏愛。只要空氣中帶著一絲百杞子的味道,它們便會穿山越嶺的追蹤而去。
當鍾琉璃追了不到百米,便瞧見幾隻黃蜂鳥同時往一個方向飛去,那裡是一片古樹參差的森林。
斑駁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叢灑在鬆軟的枯葉上,樹葉隨著林間的風而搖晃著,發出沙沙的響聲。
樹下的男子周身籠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寬大的衣袍將他襯托的臃腫肥碩。
只待他面前的女子晃著腦袋甦醒過來,便聽那男子溫厚低沉的嗓音徐徐說道,「你傳來的消息可屬實?」
女子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艱難的抬頭看向那男子,她似乎是嚇了一跳,驚叫一聲猛地一腦袋磕在地上,顫抖著身體結結巴巴說道,「屬……屬下、屬下絕無半句——」
「可看清那人的身形容貌了?」男子似是有些急切,打斷了女子的話追問道。
女子嚇得一哆嗦,努力回憶道,「並,並未看清,只知道那女子身邊跟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而且……而且弗宜還喊那女子為『少主』,喊那小孩為『小主子』——」
男子聞言身形一僵,久久未再開口。
「……撲靈撲靈」
一群黃蜂鳥陸陸續續往這邊飛了過來,當第一隻黃蜂鳥停在女子身上啄食女子血肉的時候,她還以為只是偶然,厲聲驅趕著,可是當接二連三的黃蜂鳥朝自己蜂擁過來,女子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奈何她已經被弗宜割斷了手腳的經脈,無法動彈,所以只能出聲痛喊著,「啊,好痛,主人救我,主人快救救我,快幫我把這些鳥給趕走,我好痛啊,嗚嗚嗚……主人求你了,求你幫幫我,嗚嗚嗚……」
男子許久之後才慢慢轉動著腦袋,看向被黃蜂鳥啄食的體無完膚的女子,明明那樣溫和好聽的聲音,說出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窟。
他說,「我從不為廢棄的棋子浪費心思。」
男子說完,喉嚨里發出疑似笑意的聲音,鍾琉璃便只聽他自言自語呢喃,「……從不」
百隻瘋狂進食的黃蜂鳥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吃完一個人渾身的血肉?也許只需一個時辰,也許一個時辰也不到。
女子絕望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鍾琉璃,充血的猩紅雙眸中布滿了一個女人的不甘,痛苦,仇恨,甚至還有最後一抹祈求。
「……殺了我吧,求你了。」
鍾琉璃看著眼前白骨森森,卻唯獨剩下一張臉皮依舊完好的女子,眼中一如既往地清冷平靜無波無,「告訴我,他是誰?」
女子約莫是還能聽得見吧,她努力的咧嘴,僵硬的臉皮扯出詭異的笑容來,「殺了我……就告訴你……」
殺了你,你又該如何告訴我?難不成還能學那莊周託夢不成?
鍾琉璃譏誚的笑笑,但是下一瞬,她抬手,便只聽一聲脆響,女子的脖子被捏成了粉碎,腦袋扭曲的倒在地上,她睜著的眼睛裡流出猩紅的血液,她的嘴角依舊帶著那股詭異的笑容。
全身上下全都被黃蜂鳥啄食,唯獨臉皮完整,這只能說明此女子一定是帶了人皮面具,由於隔了一層人皮,故而無法散發出百杞子的香味,所以黃蜂鳥才會對她臉皮沒有興趣。
人皮面具?
鍾琉心中疑惑,便順著女子的臉頰與頭髮交接的地方細細查看,果然被她找到了一條細微的縫合痕跡。
輕輕揭下那一層有些乾癟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女子本來的面貌。
粗黑的眉毛,蒼白的唇瓣,一張再平凡不過的容貌。偏偏高挺的鼻樑兩邊長著許多黑褐色的雀斑,為這張本就不出彩小臉更添了幾分醜態。
這個人,似曾相識,但又毫無印象。
鍾琉璃細細思索終究無果,她抬頭看向森林的深處,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為何會那般熟悉,不是檀香,不是龍涎香,也不是一般的花香?
究竟在哪裡聞過呢……
黃昏降臨,暮色漸深。
燈火通明的「山抹微雲」,耳邊只聞得陣陣鶯聲燕語,推杯換盞之聲。
「弗宜姐姐,他們在幹嘛?」余修趴在窗戶外,眯著眼睛偷懶屋裡面的情景。
弗宜本不以為然,因為這個屋是白芷的房間,白芷可是山抹微雲的頭牌,最是心高氣傲。
況且自從出了綠漪的事情之後,白芷的人氣就更加火爆了,這人哪,不能寵愛,越寵越沒邊際。
白芷就是這般,仗著自己長得清冷絕俗便當真以為自己是高嶺之花,居然敢接連三日都不接客了。
弗宜正腹誹著,又聽余修捂嘴疑惑道,「為什麼他們要吃嘴巴?是不是餓了?」
弗宜聞言一愣,他們?吃嘴巴?當即一股火直衝腦門,一腳踹開房門,大罵,「白芷你個死丫頭,敢背著老娘接客!」
「啊,弗宜姐姐你誤會了,我沒有啊,我——」
「你丫的還敢狡辯,你告訴我這個小白臉是哪個老鼠窩鑽出來了?啊?!」
「別打別打,弗宜姐姐你別打了,周郎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啊,你別打了,哎呀——」
屋內一片雞飛狗跳,余修吃驚的捂著嘴,看著弗宜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趕忙蹲著身子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