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往日恩仇
2024-06-11 12:02:01
作者: 東風識我
余修大叫一聲,雙手奮力一掙,只聽「砰」的一聲,困住他的餘二娃竟然被震出三丈遠,吐血昏厥了過去。
「二娃……」
王氏聽到聲音跑出來,就見到了眼前無比驚駭的一幕,頓時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余修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紅,耳邊除了呼嘯翻卷的風聲他聽不見任何響聲,一股烈火燒遍了他的五臟六腑,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痛苦、憤怒、暴躁,他急切的想要尋找一個宣洩口,他盲目的揮舞著雙手,痛苦的吼叫著,他撕裂阻擋他的任何東西,他在一片血紅的世界裡狂奔著。
「啊——妖、妖怪——」
王氏驚恐的瞪大眼睛,雙腿止不住哆嗦,她後悔了,她不該來這裡,她不該眼饞餘四娘的食物,她應該逃跑,立刻就逃走,可是為什麼她的腳挪不動,她跑不了,她要死在這裡了,「不要,不要過來,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余修渾身戾氣不減,一步一步搖晃著朝王氏走去。
「……不要,不——啊——」一片猩紅撒過,悽厲的聲音戛然而止。
余修蹣跚著往前走,他覺得好痛苦,好累,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余小四呢,那個笨女人呢,她在哪裡……
終於,余修疲倦的暈倒在地,他無意識的呢喃著,一遍一遍,小小的身體本能的蜷縮成了一團。
娘親你在哪裡……
我好痛,娘親……
娘親……
木桑白喘著粗氣,喉嚨像是要冒火一樣,他眯起眼睛看向不遠處的村莊,不禁裂開嘴笑了,急切追問道,「余姑娘,前面就是余家村嗎?」
餘四娘一路走來也不輕鬆,腰間的水袋雖然有水,卻是為了余修帶的,所以她也未曾喝一口,如今嗓子也是在冒煙。
熟悉的村莊近在眼前,餘四娘撫摸著胸口,突然覺得一陣心悸,難道是修兒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餘四娘臉色突變,拔腿往前跑去。
「喂,余姑娘你怎麼了?余姑娘?」木桑白不明所以,眼見餘四娘的身影快要消失了,著急的跺了跺腳,連忙追了上去。
血腥味,濃重的血腥味。
餘四娘臉色蒼白,身體往後趔趄兩步,心口像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痛的無法呼吸,甚至不敢往前再踏一步。
「余姑娘發生什麼事了?」木桑白追上前。
餘四娘喃喃道,「修兒,修兒……」不管不顧的沖了進去,當看到院子裡景象的時候,她不禁捂住嘴,頭腦一片空白。
只見院子裡一片狼藉,倒下的木架,破碎的瓷罐,還有……四處飛濺的血肉,黃沙鋪滿的庭院裡血流成河。
「天哪,這裡發生什麼事了?」驚呼聲傳來,木桑白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血腥的一幕,瞥見腳下的那隻斷臂,他捂嘴「嘔」了一聲,差點將早上吃的米糊吐了出來。
「修兒,修兒你在哪裡?」
「修兒?娘親回來了,修兒?」
「修兒,修兒你出來!」
餘四娘發了瘋似得在屋裡到處尋找,可是除了滿屋子的碎片她根本沒看到余修的身影。
怎麼辦,修兒去哪裡了,他在哪裡,為什麼找不到他,她該怎麼辦。
餘四娘第一次如此的驚慌失措,她難以想像如果余修出事了她會怎麼辦,這些年來的相依為命已經讓她將余修當做親生兒子一般看待了,從他嗷嗷待哺,到蹣跚學步,到第一次喊娘親,對修兒的感情已經融入了她的血肉里,如果不是為了修兒,或許她五年前就死了。
五年前的那場大火燒掉了餘四娘的整個人生,一夜之間,滿門屠淨,顏樓三千弟子湮滅,熊熊大火燒了整整四天四夜。
等她得知噩耗千里迢迢趕回去的時候,除了一片漆黑的廢墟,她再也尋不到江湖第一樓的絲毫蹤跡,曾經的叱吒輝煌付之一炬,曾經讓江湖人提心弔膽的顏樓魅術自此終結。
當她以為自己也將隨顏樓一同死亡的時候,她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聲,細微的就像貓兒一樣,斷斷續續,幾乎停止。
廢墟下師兄的屍首已經被烈火燒得辨不出原型來,可是他緊緊護著的匣子卻傳來了生命的氣息。
她知道,那是修兒,是師兄與珞裳的兒子,一個出生不滿兩個月的嬰兒。
她午夜夢回的時候總能不由自主的想起揭開盒子的那一瞬間,那個孩子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那一刻,她知道,她必須活下去。
這些年來,她以為她已經忘了滅門之痛,已經忘了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卻不曾想,原來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還能夠如此清晰,讓她幾欲癲狂。
「余姑娘,這裡有血跡!」木桑白找到屋後,見那邊有一攤血跡,便趕忙喊了一句。
仇恨會蒙蔽人的眼睛,可是這一刻,那刻骨銘心的仇恨卻讓餘四娘獲得了短暫的清醒。
整個屋子雖然凌亂血腥,可是卻沒有見到修兒,那些碎屍雖然無法辨別是何人,但從那衣著依舊可以分辨出應該是余家村的村民,而他們根本不可能與江湖人有任何聯繫。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一切都是修兒乾的,或許別人覺得一個四歲的孩子不可能如此兇殘暴戾。
可是只有餘四娘知道,修兒絕對可以,只要他激發了身體的那股毒素,絕對會瞬間轉化成毫無理智的殺人狂魔!如此分析開來,餘四娘心裡有了結果。
「木公子,還勞煩你幫我看著院子,我怕會有人過來會看到這些。」餘四娘理了下耳鬢的碎發,勉強說道。
木桑白單純但不傻,他知道這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可是他不放心餘四娘一個人出去啊,故而懇求道,「余姑娘,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不用了,沒有危險,我自己去就好。」餘四娘說著,就從雜亂的物品中找出了一個檀木盒子往屋後跑去。
木桑白呆呆的站著,看餘四娘毫不猶豫的跑了出去,蒼白的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可是眼底的冷漠卻無故又多了一層。
「唉……」木桑白嘆息。
三尾用尾巴拍打著木桑白的腦袋,煩躁的「咻咻~」叫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