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未曾想到的人

  「在那座老宅的日子，說是暗無天日也不為過。

  到了那裡之後，我就被安排進了一個小小的房間，小到只能放下一張床。

  而之後的每天，都會有人把我帶到一個空曠的訓練場，在哪裡同樣有著許多跟我年紀相差不大的孩子，有妖怪，同樣也有人類。

  

  那些人逼著我們練武，學習陰山派功法，妖怪同時還要修煉妖力。

  每過半年，所有的孩子都會被關進一個很大很大的房間裡面，讓我們用這半年學習的武功跟妖力來進行廝殺，最終只能有一個孩子活著出來。」

  巫璇的表情十分冷淡，在說道她當年經歷的這些事時，甚至都沒有什麼情感波動，顯然已經十分麻木了。

  「我曾經也跟那些孩子們交過朋友，但當那些所謂的朋友被我親手掐斷脖子時，那種友情流逝的痛苦，那種殺戮帶來的 ，漸漸麻木了我的神經。

  後來，我不再去交朋友，只是一心的去練功，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我才能在那個殘酷的地方活下去。」

  說著，巫璇忽然抬起頭看向孟詭，隨後露出一絲微笑。

  「你知道麼？每一次勝利的孩子，都還要再經歷一次生死考驗。

  勝出者會被他們餵下一種毒藥，若是能扛過去，就可以繼續留在那裡，等待下一次的混戰。

  若是扛不住，他們的屍體就會被一個人煉成屍傀，靈魂被鎖進肉身當中，依舊不得安寧。

  我曾親眼看到一個屍傀，用那乾癟的毫無血色的嘴巴，說出救救我這三個字。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他那高度腐爛臉就不斷有爛肉往下掉落……」

  說到這裡，巫璇沒有再說下去，她的臉色依舊平靜，但孟詭卻看得出，她的內心已經是充滿了恐懼。

  他伸出一隻手，想要像以前那樣默默巫璇的頭髮，嘗試安慰。

  但還不等他的手落下，巫璇就再次開口道。

  「還好，我擁有龍族血脈，在覺醒了之後，力量更是大增。

  那宅子的主人在發現我的實力跟血脈後，居然試圖將我吞噬，占據我的血脈。

  可惜，他在面對當時僅僅只有十四歲的我時，還是大意了。」

  說著，巫璇再次露出一絲笑意，笑的有些瘋狂。

  「我殺了那人之後，順勢接管了那座宅邸，而後我才發現，這是一個名為戮妖的組織。

  後來，那些背後支持戮妖的人找到我，我本以為他們是要殺了我，給上一任的戮妖首領報仇。

  但我卻沒想到，他們居然是來找我尋求合作的。

  他們給了我一種陣法，一種可以提升自身力量的陣法，血祭！

  而代價就是，我要帶領戮妖替他們剷除一切絆腳石。

  例如黎明、例如陽川觀，還有蘇天華。」

  巫璇完完全全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她知道，面對如今變成這樣的自己，孟詭是絕對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待她了。

  而如今，她那拼命追求來的力量也盡數被蘇天華封印，這也徹底斷絕了她生的希望。

  現在，她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不管孟詭問什麼，她都會如實回答，只希望在這一切結束後，孟詭可以親手給她個痛快。

  看著面前的巫璇，孟詭又何嘗看不出這昔日舊友的念頭。

  按理來說，蘇天華的死跟巫璇有著直接關係，可以說就是巫璇害死的蘇天華。

  而作為徒弟，孟詭肯定是要為蘇天華報仇的。

  但不知為何，面對巫璇，他卻始終提不起報仇的念頭。

  即便他知道現在的巫璇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她，即便他知道現在的巫璇在受盡折磨後已經算是個瘋子，但看著這張臉，想起當年的那些回憶，孟詭還是無法狠下心來。

  「你知道，那個宅邸在望海市的什麼地方麼？還有那些背後支持戮妖，找你尋求合作的人，都有誰，一一報上來。」

  深吸一口氣，孟詭壓下心中的煩悶，繼續問道。

  對於這些問題，巫璇同樣也沒有隱瞞，說出了好幾個名字，而孟詭則是將其一一記在心中。

  「哦對了，還有雷天河，以及常安在的父親，常青！」

  孟詭默默地記下巫璇說的那些名字，不過，當她說出最後兩人的名字時，他卻是一愣。

  雷天河在背後支持戮妖這件事他早就知道，真正讓他驚訝的，是那個叫常青的人，也就是常安在的父親。

  「好了，我知道的事，已經全部告訴你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親手殺了我，這樣，也算是為蘇伯伯報仇了。」

  看著孟詭震驚的表情，巫璇忽然莞爾一笑，似乎又變成了當年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隨後，她便躺回到了床上，不再理會孟詭。

  孟詭緩緩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確罪孽深重，不可饒恕。

  但殺了你，對我們並沒有任何的好處。

  我還會再來的，希望那時，你能給我帶來更多的價值，小璇。」

  說完，孟詭直接轉過身，離開了牢籠，順手將牢門鎖上，朝著樓梯走去。

  回到地面時，常安在跟蕭楠都還等在這裡，見到孟詭出來，常安在忍不住湊上前去問道。

  「怎麼樣？有沒有問出些什麼？」

  看到常安在的模樣，孟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怎麼了？你倒是說啊，怎麼，難道還有什麼事，連我都不能知道啊？」

  見到孟詭這模樣，常安在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

  但孟詭那嚴肅的表情卻是沒有絲毫鬆懈，這讓臉上剛有了點笑意的常安在也收起了笑容，心中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孟詭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轉頭看了看周圍。

  這裡是黎明組織總部，後院裡還有一些黎明成員在這裡忙碌。

  他仔細考慮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常安在的肩膀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屋再說吧。」

  說完，他便徑直朝著常安在的書房走去。

  常安在一愣，轉頭跟蕭楠對視一眼，隨後跟了上去。

  進入書房，孟詭關上了門，轉過頭看向面前這兩人，隨後緩緩說出了從巫璇口中得來的情報。

  「根據巫璇的交代，戮妖背後有著不少人的支持，其中包括上京的李家，望海的司馬家，奉川的劉家以及天陽的謝家。」

  孟詭緩緩說道，聽到他說出的這些家族名字，常安在跟蕭楠的臉色都微微有了些變化。

  「這些家族，都是傳承已久的世家。

  其中上京李家擁有一門獨傳的陰陽秘術，據說跟鄰國的陰陽術還有些關聯。

  司馬家你們都知道了，是司馬鴻宇所在的那個家族，修習奇門遁甲。

  至於劉家跟謝家，這兩家並沒有什麼獨特的傳承，但也是傳承了至少數百年的道法世家了。」

  常安在摸著下巴說道，對於這些家族的情報，他還是搜集過不少的。

  畢竟黎明若是想要向外發展，遲早有一天要跟這些世家大族有所接觸，自然是要知己知彼的。

  「國內的世家如今沒剩下多少，這四家在道界也算是十分有名望的存在。

  而且這些世家大多都很在乎自家的聲望，但這次卻反常的與戮妖甚至陰山派勾結，這其中，怕不是還有著什麼隱情？」

  常安在眉頭緊皺，認真分析道。

  他並沒有注意到孟詭那欲言又止的神色，而是繼續分析。

  「而且，若是說上京李家跟望海司馬家會幫助戮妖跟陰山派，或許還有些可能，畢竟這兩個家族在圈子裡很少有人拋頭露面，比較不問世事。

  但劉家跟謝家，他們兩家當年可是跟天師道一起參與過圍剿陰山派的戰鬥的，如今卻幫助戮妖跟陰山派，這就很不合常理了。」

  常安在開始在房間裡踱步，腦中瘋狂分析這些世家的意圖，但卻怎麼都想不出來。

  「對了孟詭，看你剛剛的樣子，應該還有其他勢力跟家族吧？一併說出來，我們也好一起分析分析。」

  想了半天，常安在實在是想不出這些家族到底有什麼目的，乾脆換個思路，看向孟詭道。

  「還有雷天河，他雖說是陰山派之人，但卻沒有加入任何勢力，應該是以個人的名義在支持戮妖的行動。」

  孟詭沉聲道，常安在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的確，雷天河雖然明面上沒有擺出支持戮妖的姿態，但他們當時做的一些事情，的確表明了他們對戮妖的支持，還有其他人麼？」

  說著，他看向孟詭問道。

  看著面前的常安在，孟詭猶豫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道。

  「還有...還有你的父親，常青！」

  當常青這個名字從孟詭口中說出後，常安在下意識的點頭，但很快，他的身體就猛的一震，僵在了原地。

  「不可能！孟詭，你是不是聽錯了？！老首領怎麼會......」

  一旁的蕭楠直接驚呼出聲，直接就否定了孟詭的話。

  孟詭沒有說話，也沒有跟她爭吵，只是默默地看著面前的常安在。

  「你...確定，她說的真的是這個名字？」

  常安在看向孟詭，緩緩問道，眼中還有一絲希冀，希望這只是孟詭聽錯了。

  孟詭依舊沒有開口，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常安在。

  其實常安在很清楚，以孟詭的能力，他能聽錯的概率實在是小的可憐，如今又見到他這態度，這就更加確認了這話的真實性。

  他的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一旁的蕭楠趕忙去攙扶，但常安在卻拍開了她的手，伸手扶住了桌子。

  「我沒事。」

  他用一隻手捂著額頭，微微搖了搖頭，讓一旁的蕭楠跟孟詭都有些擔心。

  隨後，他忽然露出一絲苦笑，搖頭道。

  「我猜測過很多人，也猜對了不少人。

  但卻唯獨沒有想到，失蹤已久的他，居然也是幕後黑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