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勸說

  阮素卿並不討厭采菲。

  饒是她趁她不備，將東西放在她身上來幫徐承陷害紀嚴，可她就是莫名的對她討厭不起來。

  看見采菲只是懶洋洋的抬了抬眼皮，身體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阮素卿也沒說什麼，只是看見她明顯消瘦了的臉龐，嘆了口氣站在牢房外，問道：「這段日子......過的不大好吧？」

  采菲放下手裡把玩的稻草，側著頭朝她明艷一笑：「好啊，怎麼會不好呢？」

  「不用幹活......天天還有的吃有的喝......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

  「謝謝你把我關進來，不然我也不能這麼『享受』。」采菲話語的嘲諷很是明顯，哪怕身陷囹圄也絲毫沒有半點慌張和討好。

  阮素卿也不生氣，「如果你沒有幫徐承陷害我們大人，也就不會在這裡了。」

  采菲勾起嘴角，滿是嘲諷，「是啊......我是自作自受，是我賤，我活該......」明明是在嘲諷阮素卿，可說到最後卻有了幾分自嘲的意味。

  阮素卿搖搖頭：「我不是在指責你。」她看著采菲，絲毫沒有怒氣，也沒有居高臨下的傲氣，「若是換做我，或許也會這麼做吧......我只是在可惜......」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采菲明顯一愣，像是沒有想到阮素卿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似的，她終於扭正了身體，這也是阮素卿進來後對方第一次正面看向她。

  采菲盯著她半天，阮素卿也不說話，任由她打量。看到阮素卿的神色不似在作偽，良久采菲才發出一聲嗤笑：「真會說笑話，你是在可憐我？」

  「像你這樣的，怎麼會懂？」不等阮素卿回應，采菲繼續說道，「你們家大人應該對你不錯吧？瞧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怨不得他走哪兒都帶著你。」

  「你誤會了，」明白采菲還是把自己當做紀嚴的姬妾，阮素卿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和大人的關係......不是你想得那樣。」

  猶豫了一下，阮素卿簡單將事情的緣由告訴了她，從阮父阮母的死，到自己為什麼要女扮男裝，甚至還有劉簡父子和徐家的怨仇。當然，關於高凌濟通敵叛國的事情她還是懂分寸的，沒有透露半分。

  「所以，我一定要幫著大人搜集罪證，一定要讓徐家付出應有的代價！」

  采菲聽後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問道：「你就不怕我亂說，叫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她人雖然在牢里，可終究還是能接觸到獄卒之類的人，阮素卿的女扮男裝的事情多一個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險。

  阮素卿搖了搖頭：「不怕，不會有人信的。」她這樣一個勢單力薄的婢女，不會有人相信她說的話。

  「是啊......我怎麼忘了，你們這種『貴人』吶......」采菲又扭過了頭，靠在牆上，「就是殺了我也易如反掌，怎麼會怕我呢？」

  「采菲，」阮素卿扶著欄杆，離她又近了些，「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在嘲笑你，或者是在輕視你。」

  「我是想讓你明白，這世上人人皆有身不由己之事，有各自的難處，誰也不能免。」

  「我明白你在徐家不能反抗他們，只能跟著他們，為虎作倀。我不相信徐家會對你們有多好。」

  「眼下你已經這般了，就不要再執迷不悟，這也是為了你好。」

  采菲抿了抿唇，一言不發。阮素卿也不催她，只是看著她的側臉，縱使在這昏暗的牢房裡，縱使狼狽，也難掩她五官的明艷。

  良久，采菲扭過頭，對上阮素卿的視線，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我美嗎？」

  「我是不是長得很美？」

  「......」不知道她為何忽然這麼說，但阮素卿靜了一下，還是順著回答，「美。」這不是恭維，采菲的確是個美人兒。她身形窈窕，五官張揚，哪怕就是站在那裡不說話，也有種嫵媚的感覺。難怪之前徐家會派她來勾引紀嚴。

  原主阮素卿已經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了，可阮素卿眉目溫婉，飽讀詩書，總是給人一種溫柔如水的印象，哪怕後來是沈瓊櫻在這具身體裡重生，幾次干出驚世駭俗的事情來，可單看外表還是覺得這應該是個柔柔弱弱的俏佳人。采菲的美卻全然不同，她的額頭飽滿，眼睛形狀微微上挑，嗓音也有股媚色，整個人有種明艷大膽的感覺。

  聽見阮素卿的回答，采菲扶著臉龐微微一笑：「是啊......我很美......」她說著慢慢站起身來，走向阮素卿，「阮大小姐可知，我活到今天，能活成這樣......就是仰仗了我的這幾分姿色啊......」

  阮素卿眉頭一皺，並沒有打斷采菲，而是聽她說了下去。

  「你剛剛說你爹娘死了？我爹娘也死了......」

  「我爹好賭，也好喝酒......小時候我總記得經常有人來我家討債，我娘總是沒日沒夜的幫人洗衣服，掙那麼幾個銅板......」

  「我三歲的時候......我爹背著我娘把我賣給了人牙子，」采菲看著阮素卿，「你知道他把我賣了多少錢嗎？」

  阮素卿皺著眉，沒有回答，采菲也不在乎。

  「就二兩銀子，哈哈......」采菲笑著，「知道嗎？有人就為了二兩銀子就賣了自己的親閨女！」

  「哈哈哈哈哈......」

  「別笑了......」阮素卿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她，語氣裡帶著怒氣和不忍，「這樣的人，不配當你爹，不值得傷心。」

  「沒錯！」采菲笑著點點頭，「所以後來知道他被債主活活打死，我一滴眼淚都沒流，高興的不行！」

  「......」

  平復了一下情緒，采菲繼續講道：「人牙子見我長得不錯，就把我賣給了 。」

  「那你......」猶豫了一下，阮素卿正打算詢問，采菲卻仿佛看破了她的疑惑。

  「你想問那我為什麼到了徐家？」采菲展顏一笑，「因為那 便是徐家的產業啊......」

  「！！」阮素卿吃了一驚，雖然知道徐家的水絕對不淺，可還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如此大膽。

  吸取前朝教訓，大雍不允許官員插手經營這類生意，以免出現像前朝一般，通過這些結黨營私的情況，可這徐承居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