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偷聽

  「你們什麼都有......」錢蕊的聲音很輕很輕，可話語裡的失落和羨慕毫不掩飾，讓本來有些驚怒的溫宛瑩也一時失了思緒，只是滿眼複雜地看著她。

  阮素卿毫不客氣的回擊：「哦？可面對徐娉璐，錢姑娘可是伏低做小得開心極了。」嫉妒著她們，可又畏懼著張揚的徐娉璐，這番矛盾的言行說到底還是錢蕊自身的虛榮與欺軟怕硬作祟罷了。

  「......」

  錢蕊斂了神色，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臉上不再是茫然和傷心，反倒是透露出一種破罐破摔的決絕，她看著阮素卿。

  「我是有想幫過你的......」她走進阮素卿，語速緩慢，「那次......我看見了......」

  阮素卿微微蹙眉，錢蕊死死的盯著她的表情。

  「那次......我是有去找人，想幫你的......」

  「住嘴！」明白了錢蕊的所指，阮素卿立即出聲呵斥道。

  事已至此她怎麼會不明白，錢蕊說的是自己之前在李家被人擄走的事。這事已經過去大半個月，絲毫沒有走漏過風聲，她倒是不擔心錢蕊以此來威脅自己，左右僅憑著她一張嘴，誰也不會相信，可那終究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她也不想再聽見這段事。

  

  「......」看著語帶憤恨的阮素卿，錢蕊心裡有些痛快的同時，又隱隱自嘲起來。果然，自己骨子裡還是個卑鄙的人啊.....

  同為女子，她看見阮素卿被擄走後，心裡不是不著急的，後來阮素卿平安回來，她看對方似乎也不像是出了什麼事的樣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自覺的羨慕起來——看，有些人就是運氣好，若是換做自己，只怕爹娘早就逼她一根白綾自我了結了，生怕自己壞了錢家的名聲。

  她本來也沒想再提起這件事的，但凡剛剛阮素卿的態度客氣些，她也想不起來去用這件事討人情......

  想到這裡，錢蕊嘲弄的笑了笑，笑阮素卿，也笑自己。

  「你可以去問問你的丫鬟......」錢蕊說道，「看看我有沒有想去找她說......」

  阮素卿一步一步逼近錢蕊，用一種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可你終究沒有說，不是嗎？」事後小環也無意中提及過錢蕊的不對勁，可最終錢蕊還是選擇了沉默，自己得救與錢蕊毫無關係，她到底是哪裡來的臉面用這件事來邀功的？

  「......」錢蕊的眼神閃了閃，最終低下了頭。她知道，阮素卿說的是對的，緘口不言和掙扎了一下再沉默，這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她的心裡突然浮現出濃濃的無助和悲傷。

  不願再在這裡自取其辱，她低聲開了口：「我知道了......」

  「我明白了......」再說什麼也無用，錢蕊後退了兩步，看了看面帶餘怒的阮素卿，又看了看後面神色複雜的溫宛瑩，轉身便要離開。

  可她剛一扭身，身後的阮素卿卻一聲冷笑：「怎麼？這就想走？」

  沒等錢蕊反應過來，阮素卿一個箭步上前，伸出手 的推了她一把。

  「撲通！」錢蕊倒在溪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素卿！」溫宛瑩趕緊走過來查看情況。

  溪水並不深，錢蕊掙扎了兩下便站了起來，看樣子沒受什麼傷，只是大半邊身子被打濕了。

  「你！」錢蕊看著阮素卿。她站在溪水裡，臉上又是吃驚又是憤怒。

  阮素卿看著她：「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說著她走近錢蕊，打量了一下對方的狼狽模樣：「怎麼？你以前做的可比這過分多了。」原主在時，錢蕊多次使過小手段讓她吃了不少虧，這次也算是替原主出了口惡氣。

  聽到這話，錢蕊呆了呆，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低下了頭不再言語，任憑阮素卿和溫宛瑩拉著她上來。

  「宛瑩，你帶她去我房裡換件衣服。」雖然是夏日，可到底溪水寒涼，錢蕊的衣服濕透了，要是這樣讓她回去，肯定要得風寒的。

  溫宛瑩點點頭：「好。」

  因為剛剛突如其來的一下，錢蕊嚇得眼睛又紅了，許是又想到自己和徐白輝的婚事，她的眼裡再次蓄滿了眼淚，眼尾紅的厲害，阮素卿湊近了用拇指輕輕幫她揉了揉眼角。

  「記住，今日你不小心落水，回去就不慎感染了風寒。」阮素卿小聲囑咐道，只有離得近的溫錢二人聽到了她的話，兩人皆是有些吃驚的看著她。

  「先定個親而已，只要不成親，定了也能作罷。」阮素卿收回了手，看著怔楞住的錢蕊，又低聲加了句。

  「車到山前必有路。」有紀嚴在這裡，徐家倒台是早晚的事，只要錢蕊沒有真的嫁過去，那就只要撐到徐家被抄家便萬事大吉了。只是這些事她不能告訴她們，只能讓錢蕊先以生病為藉口拖著。

  聽錢蕊前面話里話外的意思，錢徐兩家似乎急著定親，如果一切順利，把親事趕緊辦了也不是不可能，可如果錢蕊生了病，那就只能先是定親，畢竟新娘子帶病可不是什麼吉利的事。

  錢蕊垂眸，明白了阮素卿的用意。

  「宛瑩，你先扶她回去。」阮素卿又瞥了眼身後，囑咐溫宛瑩，「當心些，這山間風大，莫要讓她吹到了。」她特意在「莫要」兩字上稍稍加大了音量。

  雖然不明白阮素卿為何不明說，可溫宛瑩還是理解了她話里的意思，她點點頭：「放心吧，我們走得快些，不會著涼的。」說完她就扶著錢蕊打算往回走。

  轉身的剎那，錢蕊對著阮素卿低聲道了句：「謝謝......」這一刻，所有的怨恨和不甘頃刻間化為虛有。

  她知道阮素卿完全可以不管自己的，可她還是給自己指了條路。錢蕊不知道自己往後還會不會嫉妒，會不會怨天尤人，可她明白，自己日後都不會再去找阮素卿的麻煩了。

  原因無他，就這次的這份情，她錢蕊記住了，雖然她不是什麼良善的人，可到底是做不出恩將仇報的事。

  溫宛瑩和錢蕊走遠了，阮素卿看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耳畔是山風吹過草木的細碎聲響。

  「偷聽可不是君子所為。」阮素卿慢慢轉過身，看著不遠處。

  「還不出來嗎？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