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可憐

  「哈哈哈哈哈......」並不寬敞的小院子，劉正的笑聲清晰的傳遞在每個人的耳畔，阮素卿只覺得心裡又酸又澀，像是被有人用手緊緊掐著，攥著似的，難受的厲害。

  「吱呀」一聲，廚房的門被推開，隔壁幫著照顧劉正的婦人端著藥走了出來，劉正見到她，一臉開心的迎過去。

  「玩......陪我玩......」

  「小正乖，嬸子先去給你爹送藥，再陪你玩啊！」婦人小心翼翼的端著碗想繞過劉正，可劉正卻擋在她面前不肯放她離開，甚至試圖奪下這婦人手裡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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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小正吃......」

  「乖！這可不是給你吃的！」眼看著哄不好劉正，婦人有些焦急，好在阮素卿適時走過來緩解了她的麻煩。

  她輕柔的拍了拍劉正的肩膀，柔聲哄道：「小正，我來陪你玩好不好？還有小環姐姐也來陪你玩。」

  「是啊是啊，我們三個一起玩。」小環也趕緊過來，兩人合力總算是轉移了劉正的注意力，阮素卿對婦人笑笑，示意她進屋送藥。

  上次見到劉正時，他還對阮素卿頗有防備，一副生怕她搶了自己玩具的模樣，這次也不知是心情好還是怎的，劉正居然大大方方的和阮素卿玩起自己的小繡球來。

  「啪！」劉正將小繡球高高拋起，卻沒有接住，繡球落在了地上，阮素卿走過去幫他撿了起來。

  這繡球很小巧，雖然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卻難掩做工的精緻，上面繡著的朵朵桃花雖然在年歲的洗禮下已經不再灼灼，可那熟練而複雜的針腳卻至今也能讓人看出，這繡花之人當初的用心。

  「那是小正娘留下來的。」一直照顧著劉正的婦人從屋裡出來，看見阮素卿站在院子裡盯著那繡球，便開口解釋道，「他娘走得早，也就留給小正這一件東西。」

  「......」聽見這話，阮素卿突然覺得手裡的小繡球重了千斤，劉正見她沒有和自己再玩的心思，就一把搶過小球，和小環玩了起來。阮素卿和那農婦站在一旁看著他們。

  過了一會兒，阮素卿問道：「小正的病......能治好嗎？」

  「唉......」婦人嘆了口氣，「誰知道呢，都這麼多年了......」

  「當初看著是好了些......誰知道後來又......」

  聽婦人這話，像是和劉家父子認識多年了，阮素卿問她：「大嬸，你早就認識劉叔他們了嗎？」

  婦人擺擺手，「劉先生搬過來才認識的，不過也有個八九年了。」

  「劉先生平時在衙門忙，小正沒人管，我就幫忙看著，劉先生過意不去，每個月都給我些錢，想想也這麼多年了。」

  聞言，阮素卿的心裡愈發難受起來，她想起自己不久前還在懷疑劉簡，對劉簡心存芥蒂，可轉眼間劉簡就為了救她險些送了命......視線有些模糊，阮素卿拼命壓下眼中泛起的晶瑩。

  「......嬸子你也辛苦了，」阮素卿啞聲開口，「平日裡怕是也操了不少心。」

  「也還行。」婦人笑得樂呵呵的，「小正這孩子也省心，把院子門關著，陪他玩玩球，喂喂飯，也沒啥。」

  阮素卿聽出一絲不對勁：「平時，你們都不讓小正出門嗎？」劉正雖然痴傻，可看著卻不是那種狂躁傷人的，每天把他困在這一方小院，未必對他的病有好處。

  聽見阮素卿的話，婦人的神色明顯變了變：「咋沒有讓他出去過？」

  「就是出去了才不好了......」婦人聲音很低，阮素卿只聽見這麼一句，她剛想仔細問個清楚，那邊劉正卻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懷裡的繡球也滾了出去。

  婦人和小環趕緊扶起劉正，阮素卿也幫著把小球撿起來走了過去，「小正乖，不哭不哭。」

  阮素卿把繡球遞給他：「你看，這是你娘給你的繡球，多好看呀......」阮素卿的本意是想哄劉正開心，可誰知劉正卻突然發了狂。

  「不是娘！」他伸手「啪」的一聲，把繡球從阮素卿手裡掃了出去，抬腳就要去踩，農婦和小環趕緊拉著他阻止了他。

  「不是娘，不是娘......」婦人連忙哄著劉正，示意小環先把球藏起來，以免劉正又要去毀了它，「小正乖啊，嬸子一會兒給你燉肉吃......」

  哄了半天，劉正才忘了剛剛的不愉快，不一會兒就掛著孩童般天真的笑，繼續和小環玩了起來，似乎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阮素卿有些不知所措：「大嬸，剛剛......」剛剛是怎麼回事，她好像也沒有說什麼。

  婦人看了阮素卿一眼，隨即又看向院子裡的劉正，深深地嘆了口氣：「唉，小姐你剛剛不是說為啥不讓他出去嗎？」

  「他出去了也是挨欺負啊......」

  「這十里八村的，誰家有個什麼事兒街坊四鄰的不知道？」

  「這附近的小孩兒一見小正就叫他傻子，還笑話他沒娘。」

  「讓他出去也是光聽這難聽話。」

  「怎麼會這樣？」阮素卿驚怒，「這些人怎的如此過分？」劉簡為人和善，劉正雖然痴傻，可看著天真又可憐，阮素卿實在是想不透，為什麼還有人會對他們懷有惡意。

  婦人看著阮素卿，這姑娘一看就出身好，讀書多，心眼兒也好，沒見過這街坊巷子裡的腌臢，她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小姐你是不知道......」

  「這幾年前，我琢磨著應該是劉先生剛搬來的頭兩年吧......小正被這兒幾個孩子帶出去，結果半天沒回來。」

  「劉先生去找了，結果小正被人打得滿身是傷。」

  「什麼？」阮素卿又是一驚，趕緊追問，「是誰打得？那後來呢？」

  「後來......劉先生抱著小正去了醫館，大夫說再晚點兒就救不回來了。」說起這段，婦人也很是傷感，抹了抹眼淚，「我去醫館看了，小正那渾身沒有一塊兒好皮，都是黑青......」

  「是誰幹的？」阮素卿問道，「劉叔沒有找他們算帳？」看著劉正瘦弱的身板，阮素卿不敢想當初他受了多大的痛楚，怎麼會有人忍心對一個可憐的孩子下此狠手？

  婦人又是嘆了口氣，「唉......」

  「劉先生說他也不知道，他找到小正的時候，他就躺在地上已經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