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

  「不是你也是別人，左右徐承都會找人下手。」

  他不常笑，可一笑起來竟好看的叫人移不開視線，就像是高山上悄悄綻開的雪蓮，又像是春日融化的冰雪，一掃往日的清冷淡漠。阮素卿呆愣愣的看著他，直到他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

  「怎麼？」這丫頭怎麼又發起呆來了？

  「沒，沒什麼......」意識到自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一樣，盯著一個男子直勾勾的看，阮素卿羞愧的臉頰通紅，她不敢抬頭讓紀嚴看到自己通紅的面龐，只能結結巴巴的轉移話題，「大人.....今天說到底還是我太笨了......」

  「是挺笨的，」紀嚴一手托腮，有些好笑的看著少女手足無措的模樣，許是真的有些微醺了，他竟沒有多想，破天荒的說了句「但也頗為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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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兩人皆是一愣，阮素卿漲紅了臉扭頭看著窗外，而紀嚴則微微睜大了雙眼，怔了怔，低頭輕笑一下，便也沒有別的反應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就這麼一路沉默著回到了住處。馬車裡瀰漫著一種淡淡的尷尬，可又有種莫名的和諧......

  阮素卿回到自己的屋子，坐在桌前細細回想了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宴會前紀嚴的寬慰，席間的設計與反轉，剛剛馬車裡的交談......她的心像是被人高高舉起又 落下一般，此起彼伏大起大落，如今坐在屋裡對著這瑩瑩燭火，她才徹底鬆懈了下來，只覺得滿身的疲憊。

  正當她打算收拾一下休息的時候，門突然被敲響了。

  「阮姑娘？」似乎是紀嚴手底下的人，「你休息了嗎？」

  紀嚴手下向來訓練有素，從不會做失禮的事，大晚上來找她......難道又出什麼變故了？阮素卿趕緊走過去打開門，可屋外的人卻只是將一個小巧的盒子交給了她。

  「大人吩咐的，讓姑娘記得上藥。」

  「上藥？」阮素卿一頭霧水，可還是先謝過了傳話的人。她帶上門走進屋裡，打開了盒子。溫暖的燈光下，盒子裡碧色的膏體像是塊兒瑩潤的玉，伴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

  阮素卿突然想到白天和采菲的爭執，她摸了摸脖子上的抓痕，又拿起一面小銅鏡照了照。

  三道抓痕並不深，可因為皮膚白皙而顯得有些觸目驚心，如果不是這藥，她根本想不起來這傷口。

  沒有想到紀嚴會注意到，還特意派人送來藥......阮素卿看著掌心小巧的藥盒，心裡逐漸泛起一種溫暖的感覺。

  用手指剜了些藥膏塗在脖子上，清涼的感覺很是舒服，隨著膏體被推開，阮素卿愈發能聞到一股清香，這藥香淡雅怡人，絲毫不刺鼻，光憑香味就可以知道，此藥定是良藥。

  莫不是他從京城帶來的？阮素卿暗自猜測。突然，她腦子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

  香味！阮素卿想到白日裡遇到的常媽媽，她身上的香味！她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阮素卿驚訝的站了起來，立馬就要去告訴紀嚴，可手指還沒碰到門便停了下來。此時夜已深，去找紀嚴先不說男女避嫌一事，就是同為男子，此刻去打擾他也是於禮不合。

  而且......這未必就和案子有關......

  阮素卿坐回到桌前，看著桌上的藥盒暗自思索著。

  明日，明日一早，她就去找紀嚴，把此事告訴他，希望是條有用的線索......

  同樣的夜，徐家的氛圍卻並不輕鬆。徐承的書房裡，田大人看著書桌後陰沉著臉的徐承，躊躇了半天還是開了口：

  「大人......王大人他......」

  徐承驀的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田大人瞬間嚇得閉了嘴。

  「不用管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主子，」眼神兇惡，臉上帶著陳年舊傷的徐一寒朝徐承抱了抱拳，「要不要屬下去......」說著他眯著眼看著徐承，話里的含義不言而喻。

  「不用。」徐承毫不在意，「王振江那個老東西，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到白日裡紀嚴的所作所為，徐承氣得牙痒痒，可這也讓他明白，紀嚴不同於他以往遇到的各色對手，是不能輕視的。

  「打探出來王振江被關在哪兒了沒？」

  「啟稟大人，王大人被關在了州府大牢。」說話的是田大人，「紀大人並沒有把人帶走。」

  徐承冷哼一聲：「估計是想守株待兔。」不過他也的確放心不下，萬一那小子真的撬開了那老東西的嘴，叫他吐出些什麼不該說的......

  徐承越是細想越是不放心。

  「一寒，」徐承吩咐道，「想法子給那老不死遞個話。」

  「他家老大媳婦兒不是剛給他王家生了個孫子？」

  「那孩子才三個月大啊......」

  「是。」徐一寒得令後便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徐承和田大人。

  「大人......」再次見識到徐承的狠厲的手段，田大人只覺得自己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懸崖之上，生怕稍不留意就讓徐承厭了自己，「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徐承思忖了半天，道：「先按兵不動，找到那帳本才是首要。」只要找到了帳本，就算紀嚴手眼通天，他徐承也永遠都有一線生機。

  不過，眼下還是得多拉些人下水才行，徐承看向田大人：「錢盛那裡呢？」

  「錢大人說了，只要大人願意，他們家一切都聽大人的！」

  「嗯。」徐承點點頭，總算是有件事讓他順心了，「那就儘快找個日子，先把兩個孩子的事兒定下吧。」

  田大人有些不解：「大人......這白輝公子不是還沒......」人還沒找到，這就先給訂了親事？

  徐承卻不以為意：「怎麼？白輝不親自去，他錢家敢有意見？」

  「自然是不敢。」田大人趕緊躬身行禮，「他錢盛能攀上大人您家的親事，早該偷著樂了。」

  「這是他家閨女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聽見這話，徐承得意的笑了笑，然而他隨即又想到近來的種種，剛好了些的心情又低了下去。

  「紀嚴......」慢慢的說出這兩個字，徐承的眼裡滿是怒火與狠惡......